幻灯片放映结束后,会议室内的灯重新亮起来。窗帘再次被拉开,透过单面透视玻璃可以看见窗外雾霾的天空,分明透着清晰的光亮,却没有任何明媚感。
所有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人都拿到了人手一份的内部资料,每一页都盖着“内部资料,严禁外传”的水印,上面写着不久前幻灯片放送的内容。
“荆航的案例,刚才大家已经看了。这引起上级部门的强烈重视,要求接下来所有接受网络安全测试的单位及时反思,这也是我们今天召开这个分析会的目的。”张院的手指敲着会议桌,“你们自己想一想,如果荆航的情况发生在我们的基地,后果将会怎么样?航空公司的生产系统被恐怖分子入侵,停飞、乱飞,被恐怖分子为所欲为,这情况有多严重?那么我们呢?我们的系统被入侵以后,会怎么样?大家必须把这个问题上升到国防战略安全的告诉,不能再掉以轻心了!绝不能再有像以往那样的想法,认为,哦,‘这只是一次安全演练,入侵的黑客都是自己人’,万一这些‘自己人’里,有谁的思想比较极端呢?任何系统都存在漏洞,谁最清楚漏洞在什么地方?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人吗?如果这回我们没有顺利通过安全演练,今年剩下的任务,只有抓安全。那我们的科研还要不要继续做了?俄国的那件事,局里已经成立专项检查组进行调查,我们的技术到底有没有走漏,到底怎么走漏的?这个问题,不得不和网络安全这一块联系在一起。未来,我们升级系统时,必须把这一块的加强纳入进去。”
张院说到后面,目光明显聚焦在宋雨樵的身上。宋雨樵正襟危坐,感觉周围有无数眼光投向自己,他握笔的姿势没变,掌心却渗出汗来。
“当然,专项调查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了。今天主要讲一讲网络安全这一块。”张院收回目光,投向别处,“游爱伦,你说说看,打算怎么弄?”
会议的后半程,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人有一半以上被点名发言,但其中没有宋雨樵。渐渐地,宋雨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张桌子旁,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中午一点了。
“你们呐,必须得把抓思想和严管理结合在一起。”会议的最后,任局总结发言,“我们的职工都是国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科技精英,科研的水平,无可挑剔,但思想这一块还是得好好抓一抓。不少人在国外学习交流过,有的甚至去了十几年,这个思想上难免和我们的国情有些脱节了。大家在科研的过程中,得注意思想上的建设,我们做科研、搞开发,是为了谁?这个要时刻明确。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投入这份工作的初心。网络安全这一块,我相信我们院的水平是肯定有的,关键是在于人和态度。我就说这么多。”
先是气象系统,再是银行系统、民航系统,全都没有通过网络安全演练。这使得接下来要进行演练的单位都胆颤心惊。
同样的会议,宋雨樵参与、旁听过许多次,以往的想法基本都是:上面到底是聘请了一群怎样的人攻击这些系统。但这一回,他却不得已有了别样的感觉。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S-EE系统没有经受考验,他会成为第一个被兴师问罪的人。
偏偏他听见风声,所有被专项调查组约谈的人都不准许参加S-EE系统下一轮的升级,而他就在名单之中。这意味着他不但被专项调查组怀疑,还不得不把S-EE系统的安全交到别人的手里。
宋雨樵心浮气躁,大概因为才在会上被含沙射影地训了一轮,当他回到所里,他竟觉得下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中午,宋雨樵突发奇想,本打算去外面的便利店吃盒饭。但他走到一半,又担心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是欲盖弥彰,于是还是选择单位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