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休息在家的日子,乔宇颂总喜欢睡到中午才起床。这次因为宋雨樵的缘故起早了些,他有点儿不适应。
十点半,早已过了吃早餐的时间,又远远不到吃午饭的时候。
和宋雨樵一同下楼时,乔宇颂琢磨着这半个上午的时间该做些什么。没有想到,还没有走到客厅,他便听见里面打麻将的声音。
乔宇颂不由得犯窘,走进客厅看见坐在牌桌旁的周美琪,顿时大吃一惊。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宋雨樵,后者明显也很惊讶。
很快,正在打牌的四个中年女人发现了他们。
李阿姨眼睛一亮,说:“哎,这不是大科学家吗?噗,要不怎么说多大都是妈的儿子呢。新年好啊!来找周姐?”
宋雨樵见周美琪的面上堆笑,分明是用笑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他淡淡一笑,说:“李姨、钟姨、徐姨,新年好。我爸说我妈在这里,我过来看看。和乔宇颂是朋友,顺道来聊两句。”
钟阿姨冲周美琪夸奖道:“哎,比小时候懂礼貌好多哦,嘴变甜了不说,性格也开朗了。教得真好。”
周美琪满不在乎地摆手,说:“都是人前做给人看的,回到家里,还是那副臭脾气。”
“那也好过人前人后都不让爹妈好受吧?”李阿姨继续夸。
徐傲君笑眯眯地听着,忽然问:“你俩吃过早餐没?我煮了南瓜粥,盛点儿吃。”
“好。”乔宇颂答了,向宋雨樵使了个眼色。
“哎,一个人去就行了,哪有让客人也干活的道理?”徐傲君叫住他们。
乔宇颂在心里吁了口气,对宋雨樵说:“你先坐吧,我去盛粥。”
尽管现在两家人都他们在一起都没有了意见,不过在外人面前,无论是周美琪还是徐傲君,都没有让他们的关系暴露的意思。
宋雨樵明白她们的难处,既然一开始撒谎,接下来自然是把戏继续演下去。
他坐在一旁的小桌旁,等自己的早午餐。
周美琪来打麻将,这是宋雨樵事先不知道的。他很惊讶周美琪会过来,因为昨晚他们在家里,谈到乔宇颂他们家,周美琪的言辞中多少有些瞧不起乔宇颂父母的意思。
宋雨樵知道,她的瞧不起大多源于她有个混得还不错的儿子。所以,他和宋志山都没有对她的言论发表意见,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最后等到宋雨樵要走,她非把高丽参和燕窝塞进他的手里,说这样体面些。
宋雨樵猜想,乔宇颂的妈妈应该也不太喜欢周美琪。这是他的直觉,他不敢确定。
总归,两个女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这倒是让宋雨樵他们轻松很多。
没多久,乔宇颂端着整锅南瓜粥上楼了。
宋雨樵看他放下粥就走,忙问:“干吗去?”
“餐具没拿。”乔宇颂回答,做了个手势让他坐着别动,又转身下楼。
宋雨樵有意帮忙,不过看见乔宇颂眼神中透露的毋庸置疑,只好按兵不动。
“阿姨,我把粥都端上来了,一人吃一碗吧?”乔宇颂开始盛粥,“天冷,喝粥暖和。”
徐傲君接话道:“哎,对,一人来一碗。这南瓜是我在楼顶自己种的,纯天然、无公害!尝尝,尝尝!”
三位阿姨个个笑称他们家的人太客气了,挨个乐呵呵地从乔宇颂的手中接过南瓜粥。
钟阿姨称赞道:“哟,这不亏是航空公司的乘务长哩!端粥的这个神态、动作,都特别绅士,特别优雅!”
乔宇颂听得只好强笑,不忘说:“您小心烫。”
“你看看,这真是——”钟阿姨比了个大拇指。
乔宇颂余光瞄见周美琪含笑摸牌,顿时在心中懊悔——他应该先给周美琪盛粥!果不其然,当他看向徐傲君,已经接收到她犀利的目光。
宋雨樵托腮看着他送粥的模样,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仔细回想,发现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乔宇颂也是这样,给阿姨们一人发了一碗面条。
思及此,宋雨樵勾起嘴角。他抬头看向回来盛粥的乔宇颂,见后者忧心忡忡,小声问:“怎么了?”
乔宇颂悄声回答:“我忘了应该先给你妈盛。”
闻言,宋雨樵错愕。
只见乔宇颂在盛好一碗粥后,又特意舀了两块南瓜埋进粥里,恭谨地送到周美琪的面前,道:“周姨,喝粥。”
“谢谢。”周美琪对他微微一笑。
宋雨樵看向徐傲君,发现她的脸上隐约透出不满,不由得错愕。
宋雨樵盛了两碗粥,放在桌上。
待乔宇颂回来,他说:“吃吧。”
“嗯,好。”乔宇颂本要在背对牌桌的座位坐下,稍一迟疑,又坐到宋雨樵的对面。
宋雨樵先是不明所以,但很快发现乔宇颂之所以这么坐,是为了方便观察阿姨们。
想起不久前曾说自己的存在是为了让乔宇颂不挨骂,宋雨樵的心中郁郁寡欢。
乔宇颂一边喝粥,一边观察阿姨们,尤其是周美琪和徐傲君,随时准备着,只要看见她们有任何需求,就起身协助。
可是,他很快发现坐在对面的宋雨樵闷头喝粥,不发一言。他吃惊极了,趁着阿姨们不注意,在桌下踢了踢宋雨樵的腿,问:“怎么了?”
“那天你是不是挨骂了?”宋雨樵问。
闻言,乔宇颂愣了愣,窘促地笑问:“哪天?”
“我们在街口撸串,我送你回来那天。”宋雨樵看出他明知故问,不悦道。
乔宇颂愕然,本想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可看宋雨樵的神态分明不允许他的敷衍。他在心里无奈地叹气,说:“刚才不是说,都过去了嘛。”
闻言,宋雨樵沉下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骂脏话。
乔宇颂好笑地看他,宽慰道:“都过去啦。再说,现在看见你生气,我已经很满足了。起码,证明你是一个会检讨自己的孩子了。”
宋雨樵正在气头上,听罢一愣,失笑道:“什么鬼。”
他无所谓地耸肩,低头喝粥。
“都这个年纪了,你又变得这么好,就不需要再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了。”宋雨樵不甘心地提醒。
“我习惯了。人的习惯,很难改,不是吗?而且,我气不过的时候也会反驳的,只不过比较少而已。”乔宇颂想了想,说,“你是我习惯以外的部分,我常对你发脾气。辛苦你了。”
宋雨樵听了,顿时哭笑不得。
“哎呀,我要回家做饭了。”钟阿姨突然拿着手机起身,对自己的牌友挥手,“不打了、不打了,明天继续。”
三位牌友抱怨连连,只怪她一辈子任劳任怨,先是给老公孩子做饭,又给儿媳妇孙子做饭。
钟阿姨口称没办法,不顾牌友的挽留,坚持要走,说:“哎?小樵来替阿姨打吧?你小时候,周姐回家拿钱,不是你替的她?来、来,让这些阿姨们看看,大科学家打牌的水平!”
宋雨樵哑然无语,偏偏李阿姨也在一旁帮腔,他接收到周美琪催促的目光,只好起身替补钟阿姨的位置。
“嘻嘻,那我走了。哎,你们母子俩,可别合伙出千!”钟阿姨笑道。
周美琪笑骂道:“回家做你的饭去吧!劳碌命!”
钟阿姨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背着包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多年没坐牌桌前,宋雨樵发现这牌桌换了,是能自动洗牌的那种。
等着牌出来,三个女人开始说钟阿姨家里的八卦。
宋雨樵见怪不怪,回头看见乔宇颂正默默收拾餐具,心生一念,打断阿姨们的对话:“徐姨。”
徐傲君对他微笑,笑容中夹杂着一丁点紧张。
“我很久没打牌,连牌都不怎么会看了。我能和乔宇颂一起吗?”宋雨樵说着,转身看向吃惊的乔宇颂。
徐傲君看了周美琪一眼,突然大方地笑道:“怎么不行?哎,小颂,你坐小樵身边吧。不许偷看李姨和周姨的牌,知道没?”
乔宇颂放下碗,搬了一张凳子,在宋雨樵的身边坐下。他不作声,看宋雨樵一张一张地拿牌,动作的确不太熟练。不过,等到牌拿完的时候,乔宇颂定睛看宋雨樵整理牌面,到最后,惊喜得险些叫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才拿完牌就听牌的。
“赢的钱给你买奶茶。”宋雨樵看他喜形于色,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