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地点很好猜, 必定在上次卢雪亚去过的那次废弃医院。

因为如果怪物无法移动[鹰之眼]，而为了符合怪物不讲情义的设定，在得知简邪的存在后, 它们只有看到切实的东西才会冒着危险前来开会，也正是因此，卢雪亚应该被杀死。

她知道[鹰之眼]在哪里。

而大概为了保密措施, 张部长没有把这则消息公布出来，否则其他调查员不至于在此时露出意外的表情。

也就是说，她也是怪物厌恶的知情者“威胁”之一。

绿毛如果将张部长带到了怪物面前，为了寻求庇护, 那它们绝对有很可能将她带到会议处。

毕竟涉及到“秦擢”, 这就不是一个怪物能直接处理的事了。

“……”

一片寂静中，那个背着长条状黑布、唯一陌生的青年站了起来, 凝视着简邪的脸。

“我和你一起去。”他道，“其他人会拖后腿，我不会。”

简邪：“不需要。”

令人意外的是, 在认真地看了简邪的脸一会儿后，他突然放弃了提议, 重新坐了回来。

“交给你了。”青年道，“有情况, 可以随时联系程理，他会告知我们。”

既然最强都已经默认了简邪可以单独行动，那他们这些人也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程理仍旧紧紧皱着眉，沉思着：“……你要小心。”

“我会的。”简邪道。

虽然在场的人如临大敌。

但对他来说, 除去找张部长意味着速度要快, 这次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又一次猎食而已。

想到先前那只超特A级透露的计划, 他的面色冷了冷, 而且，这次会是快餐。

……

去卢雪亚给他的那个地址之前，简邪率先联系了吴清禾。

没人接，他暂时不管，关掉电话出去找车。

一出门他就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地址，粗略看了看，不自觉皱了一下眉。

位于前三区的那栋废弃医院，竟然就在隔壁城市，高铁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超自然管理局这么勇，直接就建在怪物最多的三区附近？

但程理好像说过，这座城市是目前相对安全的地方，大致位于十几区内……

这么看来，简直就像漫画里超人和蝙蝠侠住着的城市一样，虽然只隔着一座桥，但两边的治安条件却完全没法比。

脑内跑着火车，简邪用手机买了一张高铁票，随后打了车。

才出小区门，天就下起了一阵夏季的临时落雨，这倾盆大雨来得非常突然，街上原本悠闲的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他没带伞，就在便利店外的屋檐下临时避雨，路边积水里大厦倾倒，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面双向的镜子。

好在出租车定位就在小区门口，简邪不用在雨里跑来跑去，只用等车来就行了。

他先是进了便利店，本来打算买伞，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换着拿起了一身塑料雨衣结了账。

出了门，衬衫淋了雨黏在身上，他解开了最上的好几颗扣子，随后松了松校服领带取下，将其揉成一团挤出水。

手机就松松垮垮地落在外套口袋里，显得慵懒自然，周身散发出一团夏日特有的少年气息。

这副画面很是赏心悦目，哪怕是街边同样没带伞跑过的人都忍不住朝简邪投去了视线，多看上几眼。

【我醒了。】

懒洋洋声音在他的耳侧响起，简邪拧衣服下摆的动作一顿，不易察觉地松了一些气。

是秦擢。

[怎么突然会消失，]他道，[出了什么事？]

在这种场合，从来少不了祂对此发表的看法，所以秦擢的寂静让他有些不适。

【没有看法。】黑雾从他的身后浮了出来，肩头骤然一重，简邪一偏头，才发现祂的下巴枕在了他的肩胛处，【不要担心。只是因为对赌——我开始拥有实体了，所以必须尽快找完材料，否则会前功尽弃。】

简邪顿了顿：[我知道，正在路上。]

【没有催促你的意思。】

这倒是真的，秦擢从来没提过这点，如果不是突然失去了声音，简邪也不会从祂口中得到答案。

【虽然喜欢你为我奔波。】祂勾唇道，拿自己的额头蹭了蹭简邪的肩头，【但情趣变成任务，就不好了。】

简邪：“……”

[秦擢。]他突然道。

【嗯。】祂应了这个人类名字，【怎么？】

他顿了顿道：[下次如果有这种要求，又或者会暂时沉睡，一定要提前和我说。]

[……虽然我不清楚自己现在对你到底算什么感情，但我很清楚，我不想你从我的身边消失。哪怕代价是保持现在这样共享身体，或者被你借用影子，这种有些畸形的相处模式。]

[你似乎总是兴趣至上，就像那个怪物说的那样，如果我们分开，你应该会很快失去对我的兴趣。]

这是从家长会中途离开去往小区的路上，简邪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他到底对这句话抱着怎么样的心情。

会觉得无法忍受。

只是想想这一种可能，简邪心底就产生了罕见的不愉快情绪。

车祸后，他很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最近产生的种种情绪，几乎全都和秦擢有关。

[或许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不在乎。因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只能在我身边。]

随着话音落下，雨中陷入了一片沉默，耳边只能听到雨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呼吸突然有点紧绷。

在此之前，秦擢也说过，自己的名字，是简邪遇到“危险”的时候用的触发词。

但因为简邪同样碾压的实力，他其实没有机会用过。

现在是他第一次启用。

所以，他刚才不是在叫祂的名字，而是想让祂认真起来。

简邪不知道自己这种说法，对邪神来说是不是一种冒犯，毕竟秦擢的性格已经有目共睹了。

一个人类，竟然想要完全占有一个邪神？

[我是一个无聊的人。]简邪道，[但是，我认为你还是待在我身边比较合适。]

【……并不无聊。】

片刻后，秦擢声音低哑，似乎隔着雨幕道：【而且，我也是这样认为。】

“……”

简邪在自己的衬衫里，拿出了从周彻云那里拿回来的父母的遗物。

却被他递给了眼前不断涌动的黑雾。

[是父母的结婚纪念礼物。本来以为在车祸里弄丢，再也找不回来了。]

简邪抬眼看了看祂：[既然你送给我过戒指，作为我们的约定，我没有多有钱可以买得起那样昂贵的礼物，而这个……价值还算不菲。那么，现在它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秦擢勾唇：【不久前，我已经收到过第一份了。】

正是那个被祂用来塑造身体的木雕。

[那就换个说法，]简邪没有犹豫，[这是我给你的枷锁。]

……为祂戴上的枷锁？

眼前的人类，是想做祂的处刑人、刽子手么？

真是相当强势……

甚至不知道自己对谁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

秦擢用手指勾着接过了吊坠，轻松一展，挂坠以缠绕在手指上的那一圈银链部分为重心，在半空中摇晃了一下。

祂的眼神里带着审视。

按照简邪的想法，祂能够听从地接过来就算不错了，既然没有出声拒绝，这或许勉强算是收下了的意思。

然而——

不过半晌后，祂突然“啧”了一声。

手指一拢，祂将吊坠一把抓在了手掌中，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随后，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邪神竟然低下了头，直接当着简邪的面将吊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虽然只是一个动作，但这大概是祂第一次彻底在一个人类面前垂下了头颅。

【我接受了。】祂懒洋洋道。

秦擢毫不遮掩自己的愉悦，甚至伸出手，握住了简邪的手指，与他十指紧扣，让两枚戒指贴在一起。

“……”

外套突然震动了起来，是一通电话，打断了此时显得有些旖旎的气氛。

简邪收回了看向秦擢脖颈间的视线，转过身去。

与此同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面前，是接他去高铁搭乘站的车到了。

……

过去这是一所市立医院，但随着城区的重新规划，市中心往西区迁，这里就废弃了下来。

从门栅外看，依稀能想象的出过去它人流来往的模样。

但现在铁门已经废弃了，而杂草长得近两米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死亡气息。

望着淅淅沥沥的窗外，绿毛心底一阵不快，他带着[调查部]的重要人物张部长来到了那个特A级怪物说的地方，本以为再怎么也有个怪物来接应他，结果它们连他的脸都没看，直接就把他丢到了最靠近走廊的房间。

它们话都懒得和他多说几句，如临大敌。

绿毛只依稀听见它们提到了“家长会”、“眼”之类的字眼，接着就把他关到了这里，令人不爽极了。

虽说是寻求庇护，但这保护是不是也太不走心了？

潮湿发霉的味道从墙角上升，虽然是下午，但整栋楼根本就没有什么光线，尽是背光的黑暗阴冷。

绿毛坐在病床上，突然听到了敲门声，顿时精神一振，立马跳下了床，骂骂咧咧地朝着门走去，一把拉开。

“这里电都没有，让我怎么等？我说了，张部长很有用的，立马单独问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得需要我——”

却没人回应。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话还没说完，就抬眼借着隐约的光看清了面前的人的轮廓，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走廊照亮了整个走廊，让绿毛亲眼见到了对方身后那庞大的黑色影子。

只见，半空中翻滚着恐怖惊骇的粘稠雾气，散发出的气场阴森至极，足足有两米多高，让站在它前方的访客的身形显得格外瘦削，组合在一起很有视觉冲击力。

绿毛瞳孔震颤。

这、这是——

下一刻，对方摘掉了雨衣兜帽，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不急。”简邪道，“我来帮你问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绿毛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简邪走进了门，黑雾瞬间化成了液体，滴落在地板上，顺着缝隙滑落流淌了整个房间。

同时，从黑池中抬起了一只触手，将绿毛拖进了房间内，在简邪身后关上了门。

【那个女人还活着，而怪物正在过来的路上。】祂懒洋洋道，升起了好几条触手，轻柔地缠绕住了简邪的小腿，【它们准备带他过去，如果要换衣服伪装，需不需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