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雪换衣服时感觉到眼前模糊一片,他闷得心口喘不上气,热得额头浮了层薄汗。---
前不久发烧过一场,昨晚又吹了冷风,他简简单单以为是病情复发,直到嗅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
毫无征兆的,在一丝甜味弥漫在空气中后,房间里犹如打翻了一瓶橙花味的香水,迅速散开来,浓郁得江行雪踉踉跄跄打开了窗,再跑到阳台上去。
为什么这次结合期伴随的热意会那么强烈,因为杜羡吗?江行雪撇撇嘴,觉得这事没办法怪别人。
待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凉风,他晕乎乎地趴在栏杆上,用尽了力气去回答杜羡。
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这回结合期突然提前到来,冒出了许多没有过的症状。
整个人更加昏沉无力,身子发抖得似乎要散架,那股劲始终没过去,他只得用手指扒着栏杆,实在受不了了,再低头咬住自己的手腕。
房外的杜羡蒙了,他甚至开始纠结,此刻该不该上楼,上了楼要不要开门,他作为一个在关系中掌握支配权的Alpha,自己的存在是否会给江行雪威胁感,让人害怕?
“你,呃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叫医生。”
杜羡强自镇定下来,翻出手机通讯录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他一边通话,一边硬着头皮上了楼,没走得太近,是个让江行雪不会尴尬的礼貌距离。
江行雪在阳台上吹得迷迷糊糊,听杜羡和医生说话。
“麻烦你赶快到我大学边上的公寓来,这边有Omega生病了,嗯,是在结合期。严重,当然比较严重,他额头有点烫,胃口,胃口倒还行?不是,没有怀孕没有流产,也没那个什么……我没动他!”
杜羡讲清楚情况,挂了电话再冲江行雪说:“别站阳台上了,这季节风那么大。”
风把江行雪的衣摆都刮了起来,灌进了他的领口。江行雪不敢进房间里,单是结合期这三个字就让他害羞得不敢见到杜羡,哪敢让杜羡闻到他的信息素。
杜羡道:“就算你信息素是榴莲味的,我也不嫌弃你,进来吧。”
江行雪问:“榴莲是什么味?”
“巨臭。”杜羡答。
江行雪生气:“我不臭!”
“那你躲什么?”杜羡感到莫名其妙。
他没想那么多,还数落了几句江行雪,说他太别扭。很快医生到了他家,拎着药箱过来,过了十分钟左右,医生和杜羡说检查好了,他可以进来。www.dizhu.org
打开江行雪的房门,扑面而来一股清甜。
杜羡陆陆续续闻过许多种香味,舞池里的诱惑强势,晚宴里的优雅知性,这些味道略有区别,可一律能用“某某某的信息素”七个字来概括,不再有其他。
但当下的不太一样。
第一印象是甜,甜得纯粹柔软,一丝腻味都捕捉不到。杜羡后知后觉,这才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在房间门口顿住,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合适。
“真的不臭。”江行雪不服,不敢直视杜羡,把眼神固定在了地板上。
杜羡视线在房内乱瞟,特意不看江行雪:“医生,他怎么回事?”
“不出意外,他之前受到一点刺激,结合期提前了,不是发烧。”医生道。
“刺激?昨天他人走丢了,独自在休息室吹了一晚上冷空调,这个算不算?”
医生说:“算,他年纪小,分化得也很迟,现在这些身体反应都还没稳定下来。如果近期情绪波动比较大,很容易加速进入结合期,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
“情绪波动比较大?”
江行雪想起杜羡把额头贴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幕,感觉脸上要烧起来了,他掩饰:“被你气的。”
结合期还能被气出来?杜羡觉得自己这次长见识了,没多加质疑,把话题切入重点:“要吃点药还是打针?”
“打针?”江行雪慌了。
“要打针也不是不可以,我把这三支抑制剂放在这里,皮下注射就可以了。”医生道。
江行雪半坐在床头,急忙抓住医生的衣袖,道:“医生!除了打针以外,还有什么方法吗?”
医生感觉眼前这两个人完全没生理常识,一个把结合期提前描述得仿佛流产,一个连怎么过结合期还要问。
他无奈地耐心解答:“这没什么事的,就是反应比以前要强烈点。平常是怎么过,这次就怎么过,不用抑制剂的话,还可以标记啊。”
江行雪:“……”
太丢人了,当我没问过。江行雪松开了手。
医生前脚一走,杜羡后脚就拿着抑制剂,拆了药液放进注射器,朝江行雪抬抬下巴,示意他主动过来挨针。
江行雪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脑袋抵在枕头边,胳膊搂着一只小熊。
他眼睛上覆着层水光:“不要。”
杜羡难得哄人:“不疼的,你眼睛一闭一睁,我就好了。”
“那么快吗?”江行雪疑惑。
他瞧见注射器里的液体,迅速怂了:“你别骗人,这推进去都要很久吧?”
“不用抑制剂,你以前这样子怎么过来的?”杜羡道。
江行雪家乡那边,大多数药物都难以买到,何况村落里,唯有他不是Beta,抑制剂是课本上才会出现的东西。
他答:“自己在屋子里待着,躺几天就好了。”
“这都可以?那几天得多有痛苦?”杜羡惊讶。
“我习惯了,不用担心我,打针很痛。”
“没事,这个真的很快,马上你就舒服了。”
江行雪揉了揉眼睛,因为浑身不舒服,又觉得脸上挂不住,所以只想着逃避面前的困难。
他说:“我不想打针。”
“那换种方法?”杜羡漫不经心提议。
江行雪缩进棉被里,不想和杜羡待在一块,要人赶紧离开这里,然而杜羡偏偏不肯如他的愿,掀开了被子把他拎出来。
拎出来以后,杜羡又开始后悔了。
江行雪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被迫和他面对面:“都说了别管我了。”
杜羡想深呼吸一下,周围全是江行雪的信息素味,弄得他更加心神不宁。
他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端倪,道:“撒什么娇,快过来,我就没听说过哪个没被标记过的Omega,过结合期不用抑制剂。”
说者无意,江行雪却从这句话里解读出了别的内容,心道他身边的人哪个出身不是非富即贵,这样的Omega当然从小被家里娇惯着,可他对这种陌生的玩意完全充满了排斥。
他说:“现在见到了。”
“过来。”杜羡强调。
江行雪蹙了下眉头,没力气和杜羡继续争辩,消极地抵抗了一阵,往床边不情不愿地挪了挪,细瘦纤长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
杜羡问:“很难受?”
“还好。”江行雪艰难道。
“不要强撑着,我以前班里也有Omega在上学时候经历结合期,一个比一个情绪化,如果确实很难受,使点性子没什么。”杜羡回忆了下。
他没有骗江行雪,至少在他的所见所闻里,Omega在这种阶段受到体内激素的影响,非常容易暴躁。他觉得应该包容些,毕竟谁能在身体不适时保持好心情呢?
他尝试去握江行雪的手,放缓了语气:“我答应你,打轻一点。”
江行雪的脸很红,手却很凉,颤抖着任杜羡握住他,翻转过来手心朝上,皮肤白皙得有点透,可以见到青紫色的筋脉。
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潜意识里,打针是件十分疼痛的事情。不过针头迟迟没有刺入,他嗅到了杜羡信息素的味道。
如果在结合期之前,Alpha的信息素是催化剂,那在结合期内,这种信息素无疑是最好的安抚。
“我的也不臭,你凑合闻闻。”杜羡道。
江行雪从脸红到了耳根,心说什么呀,其实昨晚就闻过了。
他的呼吸不由地平和了一些,杜羡捏着他的上臂,在针尖插进去的那刻,江行雪别开头,忍不住闷哼出声,声响很小很细,像猫崽在叫。
杜羡给他打完针,江行雪评价:“痛。”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说不定你敢自己给自己打。”杜羡把剩下的两支抑制剂放进了床头的抽屉上层。
江行雪道:“谢谢。”
杜羡摇摇头:“下回感觉到快到结合期了,趁早准备好。”
饶是杜羡一派风轻云淡,没有取笑的意思,江行雪依旧难为情。
等杜羡关上房门,他抱着那只小熊哭丧着脸。过了一会,抑制剂起了效果,他果然好了许多,手上也有了力气,不禁在晃神时用力捏着小熊。
发完呆,小熊被他蹂躏得皱皱的,他心疼地把小熊重新扯回原状,拍拍它的头,还捏了下脸。
与此同时,杜羡在门外说:“在书房摊开的那本书,你还要不要看?给你送进来?”
江行雪藏罪证似的把熊藏到枕头底下,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他解释:“当时去学校前,看到你材料有点发皱,我拿来把它们压平用的。”
“哦。”杜羡应道。
他拿着书直接回到自己的卧室,把东西往床上一抛,手上分量消失以后,杜羡面无表情地看了下自己的右手,僵了一会。
拇指指腹在食指上擦了擦,那里似乎还有着Omega的肌肤的触感,又凉又细腻,在暖黄色的睡眠灯下,蒙着一层淡淡的光。
杜羡侧过脸把手抬至鼻尖,他闻了下,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