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集体生活容易让人忘却烦恼,和同龄人待在一起, 江行雪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边上去, 再也不去想那些糟糕的困局。
萧俞和他并排在食堂买饭, 朝江行雪打趣:“我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哎呀杜羡为什么会加我呢?”
一个明知故问, 一个装作不懂。江行雪道:“抓人上课玩手机。”
“你别说, 他还挺适合当教导主任的。”
“不,他都不肯教我做题。”江行雪郁闷。
“哪道题啊?”萧俞问。
江行雪给他看图, 萧俞怔愣了下,笑:“读不懂,但你问人题目,总归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水平吧?就像一个博士突然被说要教小朋友写珠心算, 你说人家会不会嫌无聊?”
江行雪问:“杜羡什么水平?”
“拿着全奖入学的水平。”萧俞说, “怎么说也得给他发点有水平的。”
虽然江行雪认为第三题也很有水平,但他沉思片刻,妥协了:“那干脆把最后一题发给他好了。”
萧俞给他竖起大拇指:“可以。”
两人达成共识,江行雪向同学问过第三题的解法后, 把最后一题拍给了杜羡。
果然萧俞出的主意靠谱,杜羡在下午把答案发给了他, 江行雪从第二句就开始看不懂了,先誊抄在草稿本上。
体育课按照Alpha、Beta和Omega来区分班级, 江行雪跑完素质训练的内容累到四处找座位, 萧俞拉住他去打羽毛球,打得他最后胳膊都抬不起来。
晚上他依旧由司机接送, 在杜母这里吃了两次晚饭。周四,杜母动手给江行雪剥虾,把嫩滑鲜美的虾肉放进醋碟里,让他吃。
江行雪慌忙道:“您不用帮我做这些,我要吃的时候可以自己弄。”
杜母笑着说:“没事,我闲着没事,只想让你多吃一点。”
“真的别剥了。”江行雪着急。
“你多吃一点,我就开心了。”杜母讲,再问他,“好吃吗?”
“好吃,好吃的。”江行雪急急回答,“谢谢您。”
佣人站在两旁,杜母细致地做着手上的事,说:“没事的,以前杜羡讨厌吃这些,我就亲自给他剥,剥了满碗,他才吃一点。你现在也是我孩子,我给你剥几个怎么了?杜羡不会和你计较这些。”
“桌上的汤要凉了,您快点吃饭。”江行雪道。
杜母把手上那只去完壳,去洗了下手,佣人递上来温热的手帕,她擦拭着手指:“明天去找他,要不要送?”
江行雪拿碗给杜母盛汤,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门口有直达的地铁。”
晚上杜母一路把江行雪送到府邸大门外,叫住他:“小江,无论我在不在,只要平常闲着没事,随时来家里坐坐。”
江行雪嗯了声,表示答应,杜母道:“我不是单纯因为杜羡,才对你好,别因此多想些什么。让你来这里,就代表了我已经把你当家人那样看待的准备。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推脱,现在看的话,我相信杜羡也不会。”
听到后半句话,江行雪的心怦怦直跳。
杜母问:“小江,你喜欢这里吗?”
江行雪疙疙瘩瘩说:“当、当然。”
“嗯,我也喜欢你,而且我认为,杜羡应该非常喜欢你。”杜母挽起耳旁的碎发,讲,“昨天他拐弯抹角的,问我无不无聊,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回了他一句,我早就邀请你过来,这两日都会在一起吃饭。”
江行雪脸上一红,道:“最
开始我对他有点误会,也对他撒过脾气,想过闹翻了大不了回家,其实现在……”
“现在把他母亲当做你母亲吧,他很好,他妈妈也不错。”杜母说完,再提醒江行雪明天别忘了多带件外套,小心晚上着凉。
江行雪记起自己在杜母面前穿过杜羡的衣服,面颊更烫了,逃似的上了车,告别时轻声地喊杜母“妈妈”。
他在杜家连日吃大餐,犯疼的身体却没有好转。
打完羽毛球的第二天,不止是胳膊,由于他缺乏锻炼,活动完以后,腰疼、腿疼,屁股也疼,忍着身体的不适坐上飞机。
在接机口看到杜羡,江行雪拎着行李小跑着飞奔向他,是自从体育课后,身体最轻盈的一次。杜羡朝他张开胳膊,然后他果断地把行李箱的杆子塞在对方手上,整个人往箱子上一坐。
江行雪趴在那儿不动,一脸“求拉求照顾”。
刚才激动的氛围一扫而空,杜羡咬咬牙,连箱子带人一起往外面走。
这时候虽然早已下班,但杜羡还有一场酒局应酬,他上下打量了番江行雪的衣着,把人带进大厦先买了套新的西装,凑合下待会的场面。
“我不是和你说了,等下有人请我吃饭?”杜羡道。
江行雪直接换上了新衣服,喃喃:“我以为我一个人在酒店解决下。”
他脸生得小,眼睛澄澈,穿了西装也不像是个成熟稳重的青年,一眼看上去,会以为是哪家自幼呵护的的小公子。
杜羡淡淡收回目光,带着江行雪往市中心慢悠悠走去,江行雪看着某座饭店不眨眼:“它好漂亮。”
杜羡给他做介绍:“它岁数可大了,等下就在这里吃,也住在这里。”
“哇,公司报销吗?”
“要是和你说我给同事升的房,会不会显得公司很抠门?”
江行雪还坐在行李箱上:“为什么?”
“因为我一个人住到别的馆去,会让他们不舒服,我又不想委屈自己,就干脆包了那楼层。”
路上有人看着江行雪,江行雪害羞了,跳下来自己走路。他问:“两个馆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
“那你干什么不住公司安排的?”
杜羡说实话:“因为我没住过商务房,出于习惯……”
“而且得知你会来,我也肯定会换房间的,在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他们住在转角套房,江行雪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体重计,脱了鞋在那里试试。
“被你妈妈喂胖了几斤。”江行雪道。
杜羡附和:“怪不得我感觉拖不动行李箱了。”
被这么捧场,江行雪却不高兴,杜羡马上补充:“但瞧上去,你的脸可爱不少。”
江行雪希望他换个形容词:“为什么要说可爱。”
“因为可以爱?”杜羡随便瞎说。
江行雪听得耳根软,再道:“那样会有很多人说你可爱。”
“不仅可爱,而且可嫁,一般会取后者。”
江行雪已经嫁了,补充:“那生崽呢?”
“你想有丝分裂的话,我不拦着你。”
江行雪喝着迷你酒吧里的饮料,想了半天没想到怎么怼回去,默默生气,用桃子汁浇愁,看时间差不多了,并肩与杜羡去楼下某处雅间。
旁人看到江行雪,还不等他们问,杜羡抢先开了口,确认身旁人的身份:“My sweet heart.”
季光汐也在,正和位女士相谈甚欢。听杜羡那么讲,微笑着
看向他们:“恭喜,当初在松锡门口,见到你和他那么般配地站在一起,我就有点预感。”
“你好肉麻。”江行雪用两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向杜羡说。
杜羡也压低了声音和他说“没你讲的生崽热辣”,江行雪随之不再吱声。他们落座在季光汐边上后,江行雪发现季光汐比游轮上那时更瘦了,和他寒暄了几句,开始上菜了才停下来。
江行雪对精致到仿佛成了艺术品的料理不大感兴趣,除了杜羡让他尝尝的以外,他在边上安安静静的,别人提起他来,他便笑着回应。
点缀着红枫的松茸饭上来以后,江行雪动了几筷子,再被杜羡塞了碗甜汤。
到大半夜,江行雪没出乎杜羡的意料,他饿了,还说:“想吃烧烤。”
“这个时间点,哪有烧烤给你吃。”杜羡说。
他查了一下地图,附近步行十五分钟的地方有一家不错的烧烤店还在营业,他们穿好外套按着导航走,然后到了指定地点发现那地方拆了。
江行雪打了个哈欠:“我们回去睡吧。”
“不行,来都来了,没吃到岂不是白费了刚才的时间!”杜羡被激发了胜负欲,拉住他不让他走。
这家不行还有下一家,杜羡再找了找,另外家能让他满意的店在开车四十分钟的地方。
他拦了一辆出租,兴致勃勃到店时,江行雪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把人给叫醒,江行雪又开心地进店吃了好几盘肉,用纸巾擦掉满嘴的油,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再摆出副昏昏欲睡的姿态。
杜羡要返程,江行雪晃着他胳膊:“就近住一下好了,前几天打过羽毛球,我现在腿都在抖。”
“走着吃烤肉的时候,我看你很能走啊。”杜羡冷冷说。
江行雪指着对面一家装修极有当地特色、看上去也干净整洁的酒店,道:“我们就在那里睡。”
“你是你,我是我,别说我们。”杜羡道。
江行雪松开他:“唔,我明天醒了来找你。”
他等着红绿灯,打算穿过马路,杜羡犹豫了下,跟在江行雪后面,别扭地讲:“没套房的话,开两间房。”
江行雪撇撇嘴,失落着,杜羡在有意避开他,本来还盖一张棉被呢,现在是不是嫌弃自己了?
而杜羡则在抓狂,毕竟此刻有些情感已经和以前不一样,再和江行雪睡一张床的话,万一自己克制不住想说些胡话,吓坏他了怎么办……
他们在前台办手续,前台看他们两手空空,热情介绍了下房里有基本的一次性用品,可以供人轻轻松松随时入住。
与此同时,另一边有男人喝醉了进来,路过他们的同时瞧了江行雪一眼,江行雪疑惑地回望过去,再被杜羡掰回脑袋。
“干吗!”江行雪捂着头,又因为胳膊酸疼,很快放下来,身体前倾着,手搭在桌面上。
前台问:“先生,确认两间豪华房是吗?”
杜羡要是有尾巴,在那男人看向江行雪的时候,就要充满敌意地竖起来了。他拿出卡,敲在上面:“稍等,麻烦改成一间。”
江行雪对他奇奇怪怪的行为云里雾里的,也不多问,垂下头打了个哈欠。
没有提早预订,他们的房间位置不是很好,这里的档次也完全不能够与吃饭的那座酒店相比。江行雪完全不在乎这些,赶着去睡觉,杜羡一路观察着这里的环境,眉头越来越皱,看江行雪那么愉快,也便作罢。
至少不简陋,还算能凑合着住。杜羡欲哭无泪。
他们刷开房门进去,江行雪“哇哦”了声,稀奇地走进去:“别的豪华房
是带迷你酒吧,这里的豪华房居然有旋转木马!”
杜羡在他后面,慢了一步往房里望,差点退回烤肉店里。他生生忍住甩手离开的欲望,却没憋着脏话:“我操。”
太罪恶了。他几乎愣在原地,不敢动,轻手轻脚关上门以后,瞧着墙面上张贴的海报,彻底陷入迷茫之中。
“你到底怎么了?在全神贯注地看什么?”江行雪凑到他这边来。
杜羡急忙用身体挡住那张海报,澄清:“我可没有全神贯注!”
“可你进门以后,一直盯着这里啊。”江行雪疑惑。
因为我没什么见识,后知后觉察觉这里是Love Hotel以后,手足无措……杜羡麻木地在心里回答江行雪的问题。
两人在这里僵持了大概有十分钟,江行雪不太开心了,要去洗澡睡觉,杜羡取舍了一番,追过去哄他。
江行雪转身看到了海报上的内容,由于画面太过于有冲击感,他表情变得一片空白。
“啊?”江行雪歪了歪头,仿佛没看懂。
他是隐隐约约不太懂,又隐隐约约知道,反应了好几秒钟,登时红了脸。
杜羡匆忙解释:“我遮着只是不想让你看,我真没全神贯注!没有!”
“怪不得我喊了几遍你的名字,你都不理我。这上面……”江行雪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我哪里不理你了,我被惊呆了好吗。”杜羡烦躁。
江行雪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身材火辣的Omega,低头瞧瞧自己,再瞧瞧红了脸的杜羡说:“我知道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