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临时标记以后,江行雪后颈上的伤口缓慢愈合着, 一周后拆下了保护器, 被他换成了信息素阻断胶布。
照理说这是自己度过的最轻松的结合期, 其实在那天之后,他发现另有苦恼, 自己没办法控制住浑身散发着杜羡的味道, 也没办法闻到杜羡的味道,一闻就腿软。
然而心里又渴望着可以待在杜羡身边, 被他摸摸头发捏下耳朵之类的……
避又避不开,碰也碰不了。他偶尔闷闷不乐地望着杜羡,直到杜羡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有天下午没课,在厨房里用砂锅小火炖着番茄牛腩汤, 正在往里面加土豆块, 手机里放着轻松愉快的歌曲。
杜羡突然回家拿文件,走到他身后道:“等下我加班,给我留一碗。”
感觉到Alpha的气息,江行雪突然打了个颤, 捂着自己的脖子瑟瑟发抖。
杜羡没往那种方面去想,关心了一下江行雪:“落枕?”
江行雪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昨晚睡姿不太雅观。”
“你倒挺有自觉。”
他把锅里猛加杜羡讨厌的胡萝卜丝, 恶狠狠回道:“一滴都不给你留!”
最后还是没出息地留了,他把汤在杜羡到家前温好, 盛出热腾腾的一大碗。江行雪穿着睡衣看着对面吃夜宵的人, 说:“胡萝卜不要吃可以剔出来。”
“分不清哪些是胡萝卜哪些是土豆,不都只有番茄味了吗?”经他提醒, 杜羡才知道这里有那玩意。
“随便你。”江行雪支着头,和他继续讲,“不吃葱不吃蒜不吃香菜,也不吃虾不吃茄子不吃胡萝卜,那你在学校吃饭的时候怎么办?”
“只有小学是强行分配饭菜的,当时我家里每天三顿送餐过来。”杜羡道,“你呢?”
江行雪说:“读小学的话,大家一起吃大锅菜,高中我在镇上读,早上提前把馒头蒸好,带过去当成中饭和晚饭。”
“冬天蒸好了带过去,也该凉了吧?”
“用热水泡着吃,会软一些。”江行雪回答。
杜羡把汤喝完,把碗筷搬到水池里,撩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找出洗洁精来,往锅里摁了六泵。
抄起刷子一顿收拾,几分钟下来,江行雪觉得这口锅会被杜羡给刷薄好几层,他急急把东西救了下来,赶杜羡出去。
杜羡不肯挪步:“说好我要洗碗的。”
“你在搞破坏。”江行雪蹙眉。
他和杜羡的距离不近不远,杜羡侧过脸微微收着下巴,低头看他,他不禁眨了眨眼睛。
杜羡措辞了一会,问:“你最近青春期?”
“什么?”
“煮汤的时候大呼小叫的,刚才也在走神,以前动不动捶我下,这段时间看都不看我一眼。”杜羡犹豫,“难道我哪里惹到你了?”
科普课本教给杜羡的是,临时标记后的一周内,Omega格外爱黏他的Alpha,那时候作为Alpha就该照顾Omega一点,多陪陪人家。
但是江行雪不仅不黏他,还有点躲着他。
“是吧,昨天额头还爆了一颗痘痘。”江行雪垂头丧气地点头。
杜羡说:“疼不疼?”
江行雪撩开自己的刘海给杜羡看,稍微靠近了一些。
杜羡看那块地方肿了起来,道:“等下涂点药?我让人送过来。”
小区里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提供药师□□,药师一上来,瞅到江行雪的那颗痘痘,笑:“最近压力比较大,心事重?”
杜羡疑惑:“你最近满脑子想什么呢?”
药师给江行雪说明药膏的剂量,江行雪捏着那一小条管状物,说:“青春期的惆怅,不可以吗?”
他往楼上去,杜羡跟了他几步。他纠结地抿了下嘴,一路上胡思乱想,差点循着那股香味走到杜羡的房间里去,后退时撞上了杜羡的胸膛。
江行雪苦着脸,说出最近困扰着他的事:“你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把自己的味道稍微收一收?以前不会轻易嗅到的啊。”
“你刚被标记完没多久,不是还在结合期么?”杜羡愣了愣,“医生讲我和你既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最好能释放没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会让你心情更愉快。”
江行雪绞着自己的衣摆再松开,杜羡的气息确实没让他感到有任何威胁,说明Alpha现在对自己没有危险的占有欲。
自己在身体上被毫无负担地吸引,并且起了最诚实的反应,心里却感到失落和羞耻。打颤的腿和狂跳的心一起告诉他,他正在对杜羡有偏轨的歪念头。
这样很差劲,不敢坦白,不敢直视,还无法不惦记。
他沮丧:“我可能有毛病,别管我了。”
“你到底干吗?”杜羡也郁闷。
江行雪回他:“我纠结。”
“纠结什么?”
杜羡追问他,他回房踢掉了拖鞋上床,听杜羡问:“因为我吗,被我标记以后才这样?”
江行雪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攥紧了棉被,装傻:“啊?”
“你不想被我标记,又拿我没办法,现在很痛苦,是不是?”
“没有,别乱猜!”江行雪说。
没有痛苦,也不是单纯的愉快,他在忐忑,在窃喜和酸涩里反反复复。
“那你正在青春期,有青春期心动吗?”
江行雪抬头,正撞上杜羡的目光,他仓促地移到地面上去,疙疙瘩瘩地开口:“有、有吧。”
“对方是谁?”
“我不仅心动,我还叛逆,不想说。”江行雪道。
他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团,朝里面缩的时候,被子里掉出个东西,他几乎是扑过去把那玩意收回去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但杜羡还是看清了那东西是什么,脸上有点烧。
“那个……”
“话说……”
两人一起说话,又一起闭上了嘴,尴尬地相互望着。
杜羡在书房里放了条小毛毯,时常在午休时盖一会,不过实习以后,他不常在书房里休息,也几乎忘了还有这玩意的存在,不料它居然在这里陪着江行雪一起睡觉。
“我、我最近怕冷,要加条被子盖在上面。”江行雪越说越没底气。
杜羡还蒙着,他难得流露出呆滞的表情,应声:“我帮你去拿一床,明天先晒晒。”
说完,他茫然地往外面走,终于明白了临时标记不仅仅只是咬一下而已。
至少对他来说,有额外的含义。
他萌动的独占欲在作祟,现在浑身上下都不对,再多待一秒,也许就要说出些吓人的话,做出些吓人的事。这不属于Alpha对Omega的有侵略意味的本能,也不算是强者对弱者的疼惜。
被扼制在中途未能发生的,是神魂颠倒者对他爱人的撩拨。
·
周五晚上有个花园派对,在某座酒店的最顶楼,杜羡给江行雪发了个地址,在下课以后,萧俞开车送他过去。
进了门,江行雪被保安给拦住,问有没有邀请函,江行雪
摊手说没有,给人看自己和杜羡的聊天记录。
保安把他请了出去:“抱歉,我们这里只认邀请函。”
“可我同伴他要迟一些过来,邀请函在他手上。”江行雪让保安通融一下。
保安不为所动:“除了邀请函以外,别的都没有用,除非你在品牌的VIP名单里面。”
江行雪连VIP的条件是什么都不懂,怕打扰到杜羡工作,他没给杜羡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一个人安安静静等在外面。
肚子饿了,秋季的风吹得也让人发冷,江行雪抱着胳膊,突然打了个喷嚏。
有车陆陆续续停在门口,穿着西装带着白手套的门童过来拉开车门,大多数人在经过他时会瞥他一眼,见他面生,或在游轮上稍有印象,再飞速地与他擦肩而过。
天黑得一日比一日早,六点半整座城市亮起了灯,江行雪望着远处走神,被人礼貌地碰了一下胳膊。
他回过神来,看清楚向他打招呼的人是谁,客客气气地喊:“陆先生。”
陆成川后面跟了一位助理,去给主办方递过邀请函。陆成川道:“江先生,你在这里等杜羡吗?”
“对,我忘记带邀请函了。”江行雪说。
“我带你进去吧。”陆成川示意要他避避风。
江行雪道:“可你的邀请函只有两张。”
“没事的,我和人说一声。”陆成川道。
江行雪今天穿得不厚实,再吹上半个小时,怕是明天得冲着杜羡流鼻涕。他随着陆成川向着电梯口走,果然,陆成川和其中某位负责人打扮的姑娘讲了下,自己便被放了进去。
“今天这座酒店的品牌过两百周年生日,来的人会比较多,查得也严。”陆成川的手放在电梯门的门边,等到江行雪进来,才撤下去。
江行雪去顶楼的甜点台上拿了点蛋糕,另外的酒水台只有各式美酒,陆成川喊了一名侍者,让人倒杯牛奶过来。
“谢谢,麻烦你了。”江行雪说。
“不客气。”陆成川淡淡地与江行雪客套,“八点有一场新项目展示大概要按邀请函入座,你最好能问一声杜羡,你们的位置在哪里。”
江行雪点点头,在展示即将开场时,独自站到后面去,过了一刻钟,杜羡来了。
江行雪对那项目很好奇,急忙问杜羡他的邀请函在哪里。杜羡一头雾水:“什么邀请函?我没收到过。”
“你真的被邀请了吗?”江行雪比他还晕,他们待会不会被赶出去吧。
杜羡道:“这里的董事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的,你觉得呢?”
“没有邀请函,你怎么进来的?我还被拦下来了,保安特别无情。”江行雪不服气。
“那保安还和我说话来着,问外面今天风吹得冷不冷……”
江行雪惊了,想下去找人理论一番,杜羡又接到通电话,他看了眼屏幕上面的显示,再观察了下坐下来的几排人。
那边空出来了几个位置,太左边的不行,陆成川在,太右边的也不行,灯打在屏幕上恰巧反光。
“看到第一排中间的那五个空位了吗?”杜羡给江行雪指了一下。
江行雪:“看到了,最中间坐着董事长。”
“你和他隔开四个,待最边上。”杜羡推了他一下。
江行雪认怂:“不行!怎么可以离董事长那么近,没规没矩。”
杜羡啧了声,挂断通话开始翻自己和那位董事的聊天记录,给江行雪报了个董事发过来的座位号,然后出门回拨电话。
侍者带着江行雪过去
,走到第一排再弯腰朝内挪动,在与董事长相邻的左手侧停了下来,让江行雪坐在这里。
江行雪:“……”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零点前来不及写完了,我哭嘞,明天粗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