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 遥远境界的追忆

“原来如此，你们开始怀疑我了吗。”

银白色的表盘纹章在时雅的背后缓缓地转动着，三根长短不一的机械魔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盘面之上，成为了时钟的指针。

“假如我说我已经不是人类了，你们又要如何呢？难道说是打算集合全部的力量在这里将我讨伐，然后看着外面那保护了你们的屏障跟着我一起消失吗？”

没有人敢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学院外的风暴并未停息，如果时雅真的撤掉了屏障，那么学院内的所有人都会被风暴吞噬。然而如果真的按贝诺尔所说，时雅已经变为了与人类相差甚远的存在的话，那她本身就是人类的威胁。

“说到底，你们理解外面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吗？”

“怪物？那些怪物不是黄金之都制造出来的吗？”

“呵，这样啊。”

时雅稍稍改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但姿势却依然显得有些慵懒。然而偌大的会议室中并没有任何人敢对她发表意见，就算是刚才鼓起勇气发问的贝诺尔，此时也已经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那你们就先见识一下那最显而易见的真相吧。”

十分随意地打了个响指之后，流动的时间便在时雅的支配下暂停了。而最令人恐惧的是，在场的每个人实际上都很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时空流转变幻，在所有人再次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时，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学院广场的正上方。而和他们一起传送到这里的时雅此时却依然斜靠在自己的座椅上，那一直在她身后不断转动的银白色表盘则是不断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来吧。”

时雅的手掌轻轻相击，笼罩学院的巨大穹幕之上便突然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缝隙。而一只灾厄之兽则恰好发现了这一破绽，趁机突破了屏障的阻隔进入了学院之中。

“学，学院长，那家伙是两个小队都没法对付的高阶种！就这样放进来的话……”

“呵，这就害怕了吗？”

再次击掌之后，时雅双脚踏着虚空慢慢地站了起来。那突入学院的怪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广场之上，然而在它的身旁却有无数像是指针一样的白银法杖正在交织旋转。

——那些都是时雅的武器。

“就让已经无法回归的过去，在这里一时显现吧。”

所有的法杖霎时间停止了转动，而那外表狰狞的怪物也同时陷入了凝滞。转瞬之后，无数流光从如同炮身一般的法杖顶端激射而出，尽数击中了那怪物壮硕的躯体。

“『已无归途的旧日之梦』！”

在耀眼的银白光辉之下，停滞的时光开始逆向流转。怪物发出了惨烈的嚎叫，身体则是开始不断扭曲变形——那毫无任何意志，只是本能地传播着灾厄的怪物，原先究竟什么东西？

但当所有的变化悄然结束的时候，漂浮在空中的观众们却全都惊诧得失去了言语。一些人本能地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而另一些人则是反复发出着无意义的音节，根本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单词。

因为那怪物实际上曾是人类……曾是一名勇者。

“当人类接触到那风暴之后，生命便会被全部强制转化为『星之力』。而失控的『星之力』又会重构他们的生命，将他们变成只拥有原始本能和极端力量的怪物。”

在风暴中倒下的勇者发出了不甘的怒吼之后，身体便开始扭曲变形。他的灵魂就此回归了虚无，而残留下来的生命则是再次化为了异形的怪物。而现在，学院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明白，那些从风暴中诞生，在残暴的本能驱使下猎杀着人类的怪物们，原本都是和他们一样普通的人类。

“这就是……被黄金之都重现的，千年之前的灾难？”

当时的人类是如何战胜这灾厄的？不，人类根本就没有战胜这样的灾厄……因为在千年之前，是有一位『英雄』牺牲了自己，才将那差一点就吞噬了所有人类的灾厄封印了起来。

“人类必须利用怪物的力量才能战胜怪物，然而只要稍不留意，自己也会变成怪物的一员。”

时间的逆流已经结束，发狂的怪物身上再也没有一丝人类的痕迹。然而它刚想要发出愤怒的咆孝，那包围着它的无数银白色魔杖便再次射出了明亮的光辉，将它的躯体彻底蒸发消弭。

“很恐惧吧？很绝望吧？但这才是人类未曾跨越的……真正的试炼。”

时雅伸展的双臂随意地收拢，周围的时空便瞬间复归原位。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原先的会议室中，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他们确实看到了恐惧和绝望。

“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过去。”

就像是在嘲笑着人类的愚蠢一般，时雅的脸上露出了残虐的笑容，永不熄灭的怒火倒映在她的双眸之上，就像是会将一切拖入深渊的复仇之怨。

“没能通过考验的人类，早已失去了重新踏足星辰的资格。但牺牲之人推迟了最终审判的降临，让虚伪的荣华之梦得以再次延续。”

“人类的未来早已在那时断绝，若不是那疯狂的执念想要寻回那牺牲之人，命运根本不可能再次开始编织。”

“所以现在，就是人类最后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

若是人类还期盼着明天的到来，那么他们就必须要——

证明自己能够战胜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