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何意?”西陵琅忍了忍,没忍住,冷声道。
“喝了这交杯酒,你就得与我百年好合,子孙满堂。你难道愿意?”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世间生死离散的夫妻,多如牛毛。”呵,什么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冯保保捏了捏酒杯的鸳鸯纹,来回摩擦,低声轻喃,像是自言自语:“是啊,生死离散的夫妻,多如牛毛。”
西陵琅抬眼,望向冯保保,目光讥诮又凉薄:“郡主坐拥世间好男儿,千千万,自然无需在意我这一杯酒。”大魏宝华郡主的风流韵事,四海之内,谁人不知?
冯保保眉眼敛住,低低冷笑道:“你看你,一开口,就横眉竖眼的,本郡主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当初看中了你。”
实在是,捂不热的白眼狼啊。
想起日后,他十万大军,陈兵压境,逼得宝华郡主一尸两命,冯保保心里就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西陵琅轻嗤道:“郡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看上自己。
毕竟宝华郡主有个痴痴缠缠多年的心上人这件事,世人皆知。
冯保保冷哼一声,她后不后悔,都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郡主府这几日还挺热闹的,没别的原因,不过就是郡主,接连数日召了西陵琅侍寝。
下人们只知道郡主很是喜欢西陵侍君,日日欢愉不说,几乎到了寸影不离的地步。
只有朝琴还有暮楚知道,不管冯保保歇在定雪园,还是召西陵琅宿在摘星殿,他们就算同床而眠,却是互不侵犯,各盖各的被子。
同床异梦罢了。
这一日,太医院的院判,来给冯保保和西陵琅请平安脉,以天气渐热为由,开了许多补血气的方子,并且嘱咐二人,务必按时服用。
太医院的院判前脚刚走,冯保保后脚就将所有的方子,一骨碌的塞进西陵琅的手中。
“这才半个月,我皇叔就等不及了。如果再过一个月,还没消息,估计你得吃不少的药调理身体。”说完后,顺带眼神扫视了西陵琅全身上下。
皇帝的想法,冯保保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无非就是想要她生下西陵琅的孩儿,有了血脉相连,就算是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
可惜,西陵琅自少年时起,便有一束白月光落在心底,后来的再多人,都入不了眼。
西陵琅皱眉,说道:“为什么是我调理身体?不是你?”
古代人不知道的原理,但是她是穿越过来的自然知道。
“因为我是郡主,是你的妻主。所以要喝药的话,肯定是你喝。”但她就是不好好说话。
西陵琅沉了一口气:“既然准备要怀胎,那郡主还喝冷茶?”
冯保保瞥了一眼手中的茶杯,好像是冷茶来着:“本郡主就喜欢喝冷茶,西陵君有意见?”
西陵琅气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竟然搬出了范渊宁。“范郡马的面前,郡主也是如此不讲道理吗?”
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范渊宁了?冯保保一下子没整明白,顿时愣住了。
她跟范渊宁当然不会这样说话,一来,范渊宁性格温润,从不与她置气;二来,范渊宁了解她的心情,最知道说什么,会让她舒适。
宝华郡主府占地面积广阔,除却一座恢弘的摘星殿不说,后院之中,亭台楼阁,雅舍水榭,应有尽有。
定雪园位于郡主府西南角,虽然空旷,却也荒幽,在西陵琅未入住之前,本是人迹罕绝之地。
半个月过去,西陵琅这位新侍君,就一直安静的待在定雪园,基本不外出。
但,他不出门,不代表,别人不上门找事。
后院内几十位侍君,喜欢争风头的更是不在少数,尤其是一直想讨宝华郡主欢心的梅世华,便是头一位。
眼见着,冯保保已有几日不召见西陵琅了,便跃跃欲试的,想进去找西陵琅的麻烦,冯保保也知道,但是她就不管。
甚至,她还特意暗示了,朝琴和暮楚,也不要管。
刚好这段时间,范渊宁跟随双亲,回老家祭祖去了,至少一个月不在府中。
后院众侍君,颇有一种山中无老虎,个个都想称霸王的架势。
这一天,在梅世华的撺掇下,十几位侍君,浩浩荡荡的冲进定雪园,一个个扬言说,想见识一下,昔日战神的绝世武功。
“所以,鱼塘炸了吗?”她知道西陵琅以前武功高强,但他现在有伤,又有玄铁镣铐,诸多不便,对上梅世华他们十几个人?
冯保保脑补了一下画面,这要是打起来的话,应该会很壮观吧。
不过没关系,就该要有人杀一杀,西陵琅那一股子傲气,教他为人处事。
“郡主!”瞧着冯保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暮楚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到底怎么样了,你又不说?”冯保保自己都不着急,也不知道暮楚在干着急什么。
暮楚急的双脚抓地,咽声道:“还能怎么样,西陵公子在大牢受过大刑,重伤未愈,又一直没有好好医治,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郡主,您还是去看一看吧,梅公子可是神机营护卫出身,他要是对西陵公子下死手,那西陵公子可就……”小命不保了。
好不容易从虎豹营捞出来的人,可不能就这么折在了郡主府呀。就算皇帝宠爱冯保保,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朝堂和百姓,又免不了要嘴罚一番。
虽然宝华郡主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但还是不能无所顾忌呀。
冯保保心里却停留在梅世华的出身上,就他平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竟是神机营护卫出身?
她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啧啧感叹原身可真是厉害,堂堂神机营护卫,竟也能掠到后宅做侍君。
牛逼!!!
不过她正愁偌大的郡主府,无人可看管西陵琅这尊大神,眼下这人选不就有了么?
她多给梅世华找一点事情做,他也能少来烦她了,一举两得。
“郡主,我们现在过去吧。”暮楚又催了一遍,似乎西陵琅已经奄奄一息了一样。
这丫头忠心是忠心,就是有些不禁事,毕竟是随原身在深苑中长大的,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不如朝琴那般沉稳,心有沟壑。
冯保保长吸一口气,眼眸一收,随手将茶杯放下,谁知位置放偏了,茶杯摔了个粉碎。
暮楚立时一动不敢动。
郡主这是生气了么?
冯保保一只脚踏进定雪园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嬉笑声,一听就知道是那十几个侍君,笑的甚是开怀。
“什么事啊,笑的这么开心!”她脸色平和,声音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梅世华等人,却闻声色变,忙地跪下请安。
“郡主,您怎么来了?”他心里还是害怕的,毕竟有句老话,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如今的形势,似乎反了过来,只闻旧人笑,不见新人哭。
是啊,即便被打到趴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西陵琅都不会流一滴眼泪。
他是金戈铁马,万千白骨累成的将军,只流血,不流泪。
冯保保清凉的双眸,对上梅世华那双桃花眼,温笑道:“许久不曾见你出剑,倒是越发精湛了。”
梅世华见冯保保,看都不看地上的西陵琅一眼,心中欢喜,媚笑道:“只要郡主喜欢,世华日日为您舞剑。”
看,这才是一个侍君,侍奉妻主的样子。
冯保保笑了笑,走到西陵琅身边,漠然道:“西陵侍君刚入府,是连行礼都不会么?”
西陵琅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冷若寒冰,刺得他全身一抖。
他用手擦拭了嘴角的血迹,手肘撑地,艰难的爬起来,暮楚心中不忍,刚准备过去扶一把,就被冯保保冷厉的目光逼退。
梅世华似乎察觉了,西陵琅重伤未愈,专攻他的下盘,就是要他站立不起来。西陵琅几番挣扎,期间摔倒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摇摇晃晃的,跪着站了起来。
“西陵琅,给郡主请安!”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白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