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的白颜卿,望着桌上,纪老将军和纪南景送来的礼物,心中暖暖的。这样重要的日子,陪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只不过,令白颜卿稍稍有些遗憾的,是纪瑾修和采星,不曾露面。一想到纪瑾修,她猛然想起,前些日子,他送过来的礼物!
白颜卿在衣袖中掏了许久,才将那小盒子,给掏了出来!
当时,纪瑾修说,纪家人不便露面,便提前送来了这贺礼!可今儿,纪老将军和纪南景,偏偏冒险过来了!还又送了这么多的贺礼来,这让白颜卿不得不感动万分!
将那小小的木盒,放在纪老将军带来的一堆礼物中,显得异常的不起眼!
白颜卿伸手,仔细将那木盒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盘着那颗夜明珠的小白蛇!这么多天了,白颜卿以为那小白蛇,早就自己游走了,没成想,它竟真的如同冬眠了一般,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颗夜明珠上,动也不动!蛇身紧紧盘裹着夜明珠,将夜明珠的光亮,遮去了三分之二,而夜明珠的光亮,却将它的身体,照的通透晶亮!乍一看,像一尊蛇形冰雕一般!
白颜卿小心翼翼的,将木盒给合上,又仔细地揣入袖中,心中也才安稳了些。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的舅舅,给她送来的这个东西,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
思及此,白颜卿又开始细细想着,今日同纪南景,还有纪老将军见面的场景。她觉得很奇怪!既然他们二人,都能冒险过来看望自己,为何她的舅舅,却不曾现身呢?
回想起今日见面的情形,纪老将军和纪南景,从头至尾,都没提到过纪瑾修的事儿,甚至也不曾解释,为何纪瑾修会缺席了!一想到这些,白颜卿的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屋内,只留着微薄的一盏灯火。
累了一整日,白颜卿的身子,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她关上门,自顾自的和衣而眠。
昏暗的烛火,微微闪了闪,白颜卿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身影,停在了屏风前,隔着屏风,远远儿地盯着白颜卿许久!
一股熟悉的味道,席卷而来,白颜卿屏住呼吸,紧闭双眸。
过了一会儿,那股微醺的味道,已经渐渐散去后,屏风前的人影,才悄无声息地越过屏风,走至白颜卿的床头!
一袭夜行衣,一条黑面巾,将来人裹的密不透风!看着床上昏睡的少女,那人肩头微颤,似是在强忍着情绪!
“小姐,采星对不住您!”
来人半跪于床边,伸手抚摸着白颜卿瘦削的脸庞,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过才短短几日不见,白颜卿竟瘦成这副模样,叫采星怎么忍心?一想到先前,自己不告而别,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才导致白颜卿一蹶不振,卧病多日,采星就心中愧疚不已!
采星同白颜卿二人,相互扶持,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这么多年的艰辛,都熬过去了,可偏偏……自己因为一己之私,不辞而别,连累白颜卿变成这样,一想到这些,采星就觉着心中钝痛!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走都走了,又回来作甚?”
白颜卿闭着眼睛,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
“小……小姐?你没……”
采星有些慌乱地起身,手忙脚乱的将眼角的泪水撇去。
“我没什么?我为什么没中你的***吗?”
白颜卿缓缓坐起,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而后怔怔地盯着采星。一双水汪汪地双眸中,悲喜交加。
“小姐……”
采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她知道,因为自己,白颜卿大病一场,而今,面对面地望着她,采星心中,除了愧疚还是愧疚!采星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只盼着白颜卿,能早日好起来!还有……不要再惦记自己!
白颜卿微微叹了口气,而后,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床板。采星了然,上前一步,坐到了白颜卿的身侧!
采星身上熟悉的烟火气,让白颜卿不由的微微扬起了唇角。
“你今夜,才是过来,同我道别的吧?”
白颜卿悠悠开口道,她的眼神儿既犀利,又透亮,仿佛能将采星一眼就看透了!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采星微微愣住了,有些不解道。
“我是该叫你采星,还是该……称呼你为墨染?!”
白颜卿偏过头,望着采星面上遮盖住的面巾,笑的很温婉。而后,白颜卿伸手,将采星面上的黑巾,给摘了去!
黑巾下面,赫然是墨染的一张脸!
“小……小姐,您……”
采星赶忙捂住脸,而后连连后退数步!
“是还没来得及,揭下易容、面具吧?”
白颜卿的话,像是一根棍子,狠狠儿地砸向了采星。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怪异的惊慌!
“过来坐!”
白颜卿伸手,朝采星招了招手,而后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采星诚惶诚恐地挪了过去,坐到了白颜卿的身侧。随后,白颜卿便伸手,在采星的脸部周围,左捏捏,又拉拉,不一会儿,便自她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的面具来!
人、皮的面具的下面,赫然是采星那张清秀的小脸儿!
“小姐……您怎么知道是奴婢?”
采星嗫嚅着开口,望向白颜卿的眼神儿,越发的愧疚了。
“采星,我从前就说过,你不是我的奴婢。之前进宫,让你这么称呼自己,是迫不得已,而今,咱们已经离开了,那劳什子牢笼了!你不必自降身份!”
白颜卿主动伸手,拉住了采星柔软冰凉的小手,将采星的双手,捂在自己掌心。
“从你以墨染的身份,来的第一日,我就怀疑了,白日里,带你去林子里,也不过是试探而已!”
白颜卿看着采星,将自己最近的举动,娓娓道来。
采星会些拳脚功夫,这些,白颜卿知道。她们二人,前些年,都跟着华大夫,习过一段时间的功夫!只不过,白颜卿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功夫,兴趣不大,每回练功的时候,都懒懒散散的,因此,白颜卿的功夫,压根上不得台面!
而采星就不一样了,采星对药理方面的知识,没甚兴趣,但是对拳脚功夫,却是兴趣浓厚!她时常背着白颜卿,和零榆一起切磋武艺,这些,白颜卿也知道!只不过,先前,她们二人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这些拳脚功夫于她们来说,也不过是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罢了!
后来,她们又回到了白府,白府护卫重重,哪里轮得到采星出手?再后来,她们进了宫,偌大的皇宫,守卫如同铜墙铁壁般,更加轮不到,她们自己出手保护自己了!
白日里,白颜卿带着墨染,去了后山的林子。那纷飞的落叶,零零散散地飘落,而墨染,却稳稳地以双指夹住了一片!不仅如此,墨染以黄叶折的那朵小花,折法和采星从前的折法,一模一样!
若说,有功夫是巧合,那用树叶折出来的花儿,都一模一样,这就显得太过巧合了吧?
还有就是,走路!采星平常走路的时候,喜欢跟在白颜卿的身后!太阳大的时候,她喜欢躲在白颜卿的身后避日头,就是,她会紧紧贴着白颜卿身后走,而不会离白颜卿太远!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采星平日里吃的多,自然也比白颜卿重些,她踩出来的步子,脚印也比白颜卿深一些。以前,下雨天的时候,她两经常溜都后山去踩水坑。采星踩出来的脚印,每回都比白颜卿的脚印要深,且采星平日里跟着华大夫练功,她的气力也大些,平日里走路,步子也跨的很豪迈!
练功先要扎稳马步,因此,采星的底盘很稳,踩的步子也比寻常女子要正!这就是白日清晨,白颜卿带“墨染”去后山踩枯叶的原因!
白颜卿曾私底下问过元藜,说是云祺身边,的确是有一位,名为“墨染”的侍女,也确实是会些功夫的。只不过,元藜也有些疑虑,她印象中,墨染的身形瘦削,个子也比自己高,可眼前的墨染,个子比元藜矮一些些,身形也略微有些圆润!
人的胖瘦,可以通过后天补足,但是身高,却是改变不了的!
不仅如此,从平日里的一些细节,也能看出来,此墨染非彼墨染!
墨染第一回见到病床上的白颜卿时,她特意去煮的清粥小菜,和从前采星的手艺,一模一样!原本,白颜卿以为是元藜和云祺告诉她的,可那日,云祺一直陪在白颜卿身侧,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元藜!后来,白颜卿特意去问过元藜,元藜说,她压根不记得白颜卿爱吃什么,也不知道,白颜卿生病时,该喝粥,还是该吃米饭!
这些,连云祺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为何墨染会清楚?
再有就是,白颜卿怕痒痒,怕被挠咯吱窝这个事儿,只有采星知道!为何,那位新来的墨染,会如此清楚?这种私密的事儿,全天下除了白颜卿自己,便只有采星才知道!
诸如此类的细节,数不胜数!
白颜卿同采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习惯,即使刻意隐藏,也很难掩饰住的!
“小姐,是采星对不住您!采星不该不辞而别!可当时……事出紧急,我……不得不离开!不然,会牵连到小姐的!”
采星边流着眼泪,边着急忙慌地解释道。
“我不怨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儿,我怨的是,你不该什么都不告诉我,而独自去面对,重重的艰难险阻!你我相伴多年,你从未弃我而去过,我又何尝不想帮帮你?我又何尝忍心,看着你独自一人去面对?”
白颜卿伸手,拭去采星脸上的泪。
“傻丫头!我从未把你当外人!从我母亲,把你交给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做好了,此生要与你同生共死的准备!”
白颜卿搂住采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在白颜卿眼中,不是她的婢女,而是她一生,都要守护的人!
“殿下知道……是你假扮的墨染吗?”
白颜卿冷静下来过后,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可很快的,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应该是不知道的,因为……真正的墨染,被我们绑走了!”
采星迟疑了片刻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回道。
采星的确是看不出来,云祺究竟有没有识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