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他走过那条路两次,就能记下来。
从镇上回自己家的路他走过无数遍,又怎么会不记得?
就是吃得有点撑,肚子滚圆滚圆的,坐不下。
频频打饱嗝。
傅予年看了看小家伙捧肚子的动作,星眸微微眯起来。
随即对司机说道:“我要散散步,你在后面跟着。”
走到小家伙身边,牵过他的手:“消消食?”
南南求之不得,重重点头:“好啊!”
就这样,乡村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一大一小,两人手牵着手缓缓而行。
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开得比蜗牛还慢。
车头射出的大灯,照耀着两条身影,好似在暮色中画出了一幅水墨画。
肖瞳推着自行车,没敢跟太近,在车子后面远远跟着。
看着傅予年牵着孩子手慢慢往前走的和谐模样,她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真是他们一家三口,该有多好!
不过……
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亲和外婆的死还历历在目,那么多的血,还有她们临终时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道大网,紧紧网着她,叫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当年的事,她曾经调查过,也向警方打听过,许多证据都直指傅予年。
那场事故,是大货车司机的无心之失,他背后的势力是傅家。
司机虽然跟傅予年有交集,事情本身与傅予年关系不大,司机过失致人死亡,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肇事者得到应有的惩罚,与他背后的人还有什么关系呢?
她到现在都无法走出那个死胡同,无法原谅自己而已。
夜色茫茫。
乡野山村,晚上没有路灯。
再加上是土路,凹凸不平,司机把车开得很慢。
因此,二十分钟的路,足足开了有半小时,还不如骑自行车快。
当傅予年的车出现在肖庆眼前时,他立刻上前,冲车里的人招手。
坐在车里的南南看到外公的时候,十分兴奋的冲他挥手。
“外公,我在这里。”
司机把车停下,南南自己打开车门,跳下车,直直扑向肖庆。
“外公,我回来啦!”
肖庆看着活蹦乱跳的外孙,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十分感激地朝傅予年投去一瞥。
“这位先生,谢谢你啊,真是太感谢了。”
尽管女儿说这个男人是她的仇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但……
肖庆还是察觉到了这里头有什么不寻常。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坏人,是女儿的仇人,为什么不对南南下手,为什么不向自己下手?
很显然,肖瞳撒了谎。
傅予年推开车门下车,停在肖庆跟前,看着他怀里的南南,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孩子聪明又可爱,我很喜欢他。”
“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既然孩子送到家了,我也就回去了。”
肖庆十分感激他送南南回来,甚至还想着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但是,想到女儿在短信里给自己发的内容,还是生生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先生贵姓?您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到家里喝口水吧?”
傅予年冲他笑笑,不以为然摇摇手:“天这么晚了,就不麻烦了,老先生带孩子回去吧。”
“我这阵子都会住在镇上,有机会的话,一定登门拜访。”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傅予年便坐回车里,回镇子上去了。
肖庆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车子走远,却是连连摇头。
“这孩子,怎么就不能跟我说实话?”
南南还是头一回坐这么高大上的车子,兴奋得不得了。
抱着肖庆的胳膊,说个没完没了:“外公,你不知道,傅叔叔的车子可漂亮了,车子里面又软又舒服。”
“我在他的车座垫上蹦啊蹦,一点事情都没有,傅叔叔也没生气,对我可好了。”
肖庆听着外孙的话,再想到外孙和那人有六分相似的轮廓,心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
傅予年的车子调转车头,重新回镇上。
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瞧见前头有个女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
在这漆黑的夜里,那个女人的容貌、身形被车头大灯照的格外清晰,傅予年一眼就瞧清楚了来人是谁。
立刻吩咐司机:“停车。”
车子停在路边,傅予年匆匆推开车门,直接将肖瞳拦下。
肖瞳没有办法,只好下车,看一下拦住自己去路的男人。
语气十分生冷的问他:“这位先生,有事吗?”
“大半夜的,你拦我的路,我还以为你要拦路抢劫呢!”
尽管刚才看到了傅予年送南南回家,但在她的心底深处,对这个男人还是排斥的。
说是排斥,倒不如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曾经……
她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后来,当她知道那个司机的幕后老板是傅予年,而傅予年有谋害外婆和母亲嫌疑的时候,就狠狠斩断了情丝。
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喜欢那个男人,也不要再跟他有任何联络。
这样的矛盾,每天都在煎熬着她的心。
很多时候,她不得不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尽量让傅予年远离自己。
只有那样做,她内心深处,才不会那样煎熬。
乡村土路,没有路灯。
方圆数里,只有傅予年的车灯散发着微弱的萤虫之光,将这幽暗的夜色染亮几分。
而在汽车尾部,大灯照不到的地方,傅予年那双明亮的眼,在阴暗的夜里散发着狼一样光芒。
那样的眼神,叫肖瞳没来由的心慌。
男人站在她跟前,单手捏着她的自行车把手,清隽飘逸的脸上尽是薄寒。
被汽车红红的尾灯一照,更像是蛰伏在暗夜里等着狩猎的大型猛兽。
“你怎么在这?”
肖瞳撇过脸去,完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她不回答,傅予年也不生气,手依旧捏着她的车把手,只不过,目光里露出来几分威胁。
“不说,是吗?”
“肖瞳,我耐心不好!”
“你也知道,这里四下无人,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你连获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语气平和,只是在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听在肖瞳的耳朵里,却像是有人拿着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刀已在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