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季,海城的冬天和江城一样冷。
他穿着白色衬衫站在那里,浑然不觉得冷。
看向时念的眼神里,不再是从前的孤寂与冰冷,而是多了一丝探究。
男人个子很高,即便是随意闲散的站在那里,时念也要仰望他。
看到男人眼底浓浓的不悦时,她解释了一句:“慕晋北,你不要乱说!”
“邓老师是我的恩师,这么多年一直对我照顾有加。”
“请你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的那么龌龊!”
那不仅仅是对老师的侮辱,更是对她的不尊重!
慕晋北放下屈起的脚,双手抄在口袋里,慢慢朝她靠近。
“哦?”
“可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暧昧极了。”
说到“暧昧”两个字的时候,他咬的很重。
看向时念时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这六年,他习惯了时念终日围着他转,下意识把时念当成他的。
看到她周围在异性出现的时候,总觉得那些人不安好心,都在觊觎属于他的东西。
时念撇开脸,离他稍稍远一些,避开他温热的呼吸。
努力让自己平静:“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很累,不想和你吵。”
说完,便准备从他身旁经过,回房休息,不理会这个无是生非的男人。
那人却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长腿一伸,便将她的去路挡的死死。
“怎么?”
“和老情人说话的时候不累,和我只说一句话就累?”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还极有可能冤枉了她。
可……
就是看不得她身边有异性。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老师,也不行!
时念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退后几步,同他保持距离。
深深凝望着他的眉眼:“慕晋北,你想闹一个人闹,我真的没时间陪你闹。”
“如果你睡这个房间的话,我再去开一间。”
丢下怒容满面的男人,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才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好感,又被他这些话打散的干干净净。
慕晋北可能真的有病!
且病得不轻!
还没走出去几步,那人已经追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扯着她往回走。
“以后和他保持距离!”
没头没脑的扔下这句话,便拉着她回了房间。
彼时,已然是华灯初上。
七彩霓虹将黑夜点缀得五彩斑斓,硬是在漆黑的夜里开出一种花团锦簇来。
烁烁已经睡下,白嫩的小脸儿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这是时念第一次在儿子脸上看到这样的笑。
弯下腰,轻轻吻过她的天使,替孩子盖好被子。
慕晋北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由得想起他和她的过往。
以前,她也会在睡觉前偷偷吻他。
顿时,心头痒痒的厉害。
长腿向前一步,自身后环住她的腰。
“不离,成不成?”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想对她说这句话。
却……
始终拉不下面子。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地了,竟毫不犹豫把那句在心底徘徊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说出来后,登时浑身轻松。
时念身子一僵。
“慕晋北,你什么意思?”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慕晋北为什么这么温柔?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力捏着自己的指尖。
直到痛意传来,清晰的提示她:这不是梦!
“为什么突然不离了?”
“你不是很讨厌这段婚姻?想和苏青禾在一起?”
此时此刻,两人少却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只剩下平心静气。
连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
慕晋北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语气淡淡:“就是不想!”
他很想告诉她:时念,那几天我之所以一直陪着苏青禾,是跟她摊牌,想和你继续生活,又怕她自杀。
可……
解释不是他的风格。
那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便倏的去了。
时念笑了。
“行啊,既然你不想,那就不离。”
“不过,咱们要约法三章。”
“只要是跟苏青禾有关的事,统统不许你沾边,可以做到吗?”
说这个条件的时候,她的心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她知道于慕晋北而言,苏青禾有多重要。
心上像是装了个蹦蹦机,上窜下跳的胡乱跳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维持这平静的表象多久。
慕晋北没有说话。
只是……
环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松开了。
在腰上的束缚褪去那一刻,时念已然明白了他的选择。
没有再说她的另外两个条件。
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特别明白。
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雾汽压下去,转过身来看他。
“看吧,你放不下她。”
“慕晋北,爱情很小,容不下三个人。”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苏青禾,果断离婚。”
“爷爷那里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不必为难。”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亘古无波,像是上了年岁的老人。
明明是和她息息相关的事,却被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慕晋北看着这样的她,心房之上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那种感觉搅扰得他心神不宁,频频皱眉。
“时念,我……是真的想和你……”
“不!”
没等他的话说完,时念就打断了他。
“不要再说了!”
“我相信,就在刚刚那一刻,你说不想离婚是发自真心的。”
“可,一时的真心能走多远?”
“慕晋北,我们都放过彼此吧,好吗?”
“六年前我犯下的错,我已经为它买单,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时光不会倒流,过去的事不可更改。”
“所以,离婚后,我希望往后的人生路,你我互不打搅,可以吗?”
她平静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星火,下巴抬起,仰望着这个她曾经奉为神明的男人。
以后的日子,她还要在江城待下去,只希望这个一手遮天的前夫能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这个小民。
慕晋北只觉得嗓子眼里尽是腥甜。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敢正视她无波无澜的眼。
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好。”
说完,便转过身去,离开。
没过几天,时念就收到了他快递过来的离婚证。
看着那个红色的小本本,她突然就笑了:“慕晋北,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