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早风里湿度尚可,凉意未满,却伴着空气流动时不时地扫过,树木晃动,枝叶成声,楚秾醒来时照旧在被子里窝了一会,温暖蔓延,他慵懒地转动视线,脑子还没清醒,一转眼就赫然看见了他枕边比大红色更暗的玫瑰色。
他一下给吓得挺起上半身,坐在床上,对着这朵完好地放在他枕边的小玫瑰。
这玫瑰不是掉了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枕边?
即使是他记忆错乱,他也从来没有在枕头边放东西的习惯。
“……”楚秾皱眉,视线看着这朵玫瑰弯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脑子里缓慢思索各种可能,然而视线乱转着,却一下怔住。
他的的小腿上,还有几道明显残存的红痕,而且蜿蜒连绵,像是一道蛇的痕迹,他一路从小腿肚检查到小腿背,越看越害怕。
不是人能掐出来的。
他强行镇定住,几乎屏住呼吸地问系统:【这是不是灵异世界?】
【嗯……数据显示很正常,不是灵异世界。】
【那……】
楚秾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呼吸更加沉重,自己摸着小腿上的醒目的红,脑子里思维发散。
他的皮肤因为他体弱的原因,一直以来都没有经历太多的日照磋磨,也或许是体质使然,所以他皮肤比一般人敏感,也更加容易留痕迹,所以基本上知道这几点的人都不敢对他有什么太大肢体接触,他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揍,最重也不过小时候被养母打了几下屁股,但是却红了一周,养母心疼得直掉眼泪。
也就是说昨晚他熟睡时,那么安静的一个夜晚,却有东西缠了他的小腿,还放了一朵玫瑰在他的枕边。
可他忽然想到他的床头被放了一朵红玫瑰,还是他原先遗失的那一朵……他究竟是不知道他是易留痕体质,还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究竟又来了多久?
是不是,从他结婚开始就在了?又或者……是不是一直都在?在他的房间里每晚看着他睡觉?
不是灵异世界,又究竟是用什么在他的腿上留了痕迹?
而且这里是顾家,顾觉的住所,会有人能进来吗?
如果不能,又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楚秾头皮一整个发麻,浑身不自在,抱着膝盖好一阵抖,眼睛都吓红了。
【真的不是灵异世界吗!】
【真的不是的,宿主。】
楚秾抱着自己沉默良久,思维恍惚许久,最后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承认,自己现在纠结没有任何效果,只会自己越想越深,阴谋论把他逼得后背都在发冷汗。
他甚至怀疑有人在晚上放了蛇来缠他的腿。
但是,显然又不现实,因为他的枕边被人轻轻放了一朵小玫瑰。
无论怎么说,放玫瑰的人显然对他没多少恶意,至少不想害他于死地,但是显然晚上的时候,是不是在偷窥他就不一定了。
抓到这个偷窥的人,比陷入惊慌的情绪更为重要。
楚秾深呼吸了几口气,镇定下来,捡起了枕边的小玫瑰,小腿上红痕还没有消去,落在白皮肤上,脚踝骨节褪凸起着,被毛绒绵拖包裹住,他把走到阳台,想把小玫瑰和兰花一起养在花盆里,却惊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兰花已经绿了好大一截,原先枯黄的枝叶也被风吹落,取而代之的是缓慢冒出来的绿色小芽。
居然这么快就活了。
楚秾惊喜,心情好了一点。
他把玫瑰插进兰花的土里,自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视线站在阳台上放远,看见楼下阿姨正在弯腰捡地上的垃圾。
楚秾顿住,越看那些乌黑的碎布垃圾越眼熟,忽然记忆晃过,他连忙跑到浴室,查看顾明给他的外套。
好的……果然不见了。
楚秾让阿姨拿了几片布料上来,上面的撕裂痕迹都扯出了丝,边沿没有任何的整齐度,是被直接粗暴撕碎的。
这个假设的人,居然,还把一件完好的西装撕了个稀碎?但是却其他任何
340;东西都没有动?
为什么?
楚秾不解。
因为脚上有红痕,楚秾特地用热水绞了一条毛巾,把自己小腿到脚踝都搓红了一点,再穿了一条长裤,双重保险。
他不怕自己腿上的红痕会露出来,但是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说谎圆谎一定要准备好素材证据,才可以很有底气的找借口,虽然他觉得自己不见得会有人关注。
顾觉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已经坐在位置上吃早餐,楚秾走上前微笑地问好:“早安先生。”
“……”顾觉目光扫过报纸,目光注意力集中地扫视,显然没有反应,楚秾早已习惯,看着阿姨端上来鱼片粥,兴奋地眼睛都圆了一圈,他的眼型偏烂漫的桃花眼,圆起来就有浓郁的天真,眼眸亮晶晶的,被星星撒了碎片似的。
“鱼片粥好香,谢谢阿姨。”楚秾冲阿姨笑,低下头用勺子挖了一勺粥,塞进口腔,吃得极其满足。
突然有人开口问:“腿怎么了?”
声音是冷质的,没什么感情,却出现的极为突兀,一点征兆都没有,楚秾听见声音甚至愣了愣,怀疑是不是眼前男人开了口。
然而顾觉放下了手里报纸,目光看过来,没有看任何事物,只对着楚秾。
“??”楚秾明白过来后,对着顾觉的目光,下意识紧张起来,慌乱地脑子被千言万语堵住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找不到他一早准备好的谎言,他脸色涨红了,眼神也有点愣。
好半天才勉强说:“我,我有点过敏。”说完,他有些心虚地看向顾觉,不过似乎他疑惑纠结的时间太长,等待许久的男人没了兴味,目光又落在了报纸上,一目十行。
楚秾松了口气,低下头安静地喝粥,连呼吸都放轻了。
送顾觉离开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低下头看了自己的腿一眼。
修身长裤一路到了脚踝,他又踩着柔软的棉绒毛拖,连踝骨都可以盖住,露出来的皮肤几乎只有那么一点些微的红,而且他遮掩在桌下,肯定没有什么一瘸一拐的姿势。
“怎么发现的?”楚秾疑惑。
……
日上三竿后,A大男生宿舍里,一窝的男人还睡得发沉,堆在角落里的袜子散发奇怪味觉,泡面盒子堆在桌上,一排最新款的电脑整齐划一,桌面上还摆着一堆专业资料书,因为今明两天都没有课,男人光着膀子,趴在各自的床铺上睡得打呼噜,顾明回宿舍拿资料,一打开门就被宿舍里的味道和呼声弄得站在门口冷了脸。
他敲了敲门边,宿舍里的人立刻条件反弹一样的全部抬起脸,诧异地看向门边,对上顾明一张冷脸后,顿时精神了,全部轰隆地下床洗漱整理,闹成一团。
顾明靠在门边,脸色发冷。
A大的学生都上进,但是生活中难免邋里邋遢,尤其昨天是巅峰联赛,明天还放假,寝室自然闹成一团,尤其他们生活习惯算得上十分糟糕。
顾明当了十几年的少爷,挑剔又刻薄,受不了寝室,自己索性搬了出去自己买了套公寓,但是最近隔壁在装修,又吵又脏,他本来打算想回寝室住,但是现在他连踏进去都觉得不可能。
回本家或者再买一套,他都不满意,前者通勤时间长,后者还得等十几天,他没耐心一直住酒店。
他爸妈一切由他自己定,老两口天南地北的旅游,对他没什么担心紧张,明白自己儿子就是少爷毛病瞎矫情,乱开玩笑地说顾觉不怎么回家,大庄园离学校近又安静,还一大堆佣人吃白饭,他过去住几天不碍事。
反正顾觉十天半个月加起来不见得呆满二十个小时。
顾明之前从来都是直接忽略自己爸妈不正经的言论,但是这次听到的时候,心头诡异的一颤,如同某些想法被扣动一般,他甚至有些心虚。
顾觉的确回庄园不回超过二十个小时,但是他新婚的妻子,是个被娇养出来的菟丝花,像一朵被豢养在玻璃房里的温室玫瑰,不但柔弱,而且不能脱离玻璃罩一天。
他被养在庄园里,一周出门的时间凑不满两小时。
时时刻刻的被养护的,柔弱的,漂亮的。
“胡思乱想。”顾明站在寝室门口,皱了眉,把耳机推到了耳边,点开了他喜欢的乐
队最近发行的重金属摇滚乐。
……
尽然有序的顾氏办公大楼耸立而落,参天入云,一楼旋转门玻璃澄澈,缓慢转动,一个皮肤白皙,清秀,眼尾有略微浪漫书卷气的男人走进来,他没有员工执照,也没有预约申请,在一众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的眼中,从容地走进顾氏大楼。
年轻面孔尚且不明所以,五年以上老员工却面色十分怪异,面面相觑地似乎眼睛对视之间全是信息兑换。
周悦来了。
他们顶头上司的白月光,当年闹得满城风言风语的初恋回来了,而且成熟的,镇定地走进了他们公司,一副想要上去找顾觉的架势。
可是,人人都知道,顾觉才新婚不久。
两家豪门联姻的宣传版面屠了大半的宣传资源。
周悦却突然就回来了,而且堂而皇之地进入了顾氏大楼,甚至一副特权的模样。
在这么暧昧的时间段,而且姿态还没有任何生疏,甚至暧昧至极。
这其中所能有的事情就太多了,而且显得无比复杂。
只是站着远看,就觉得狗血,而且还是豪门的一盆狗血。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有任何的漠视,只是生硬地回避这个看起来分外温柔的男人,自动远离狗血局面,但是视线却又情不自禁地看着周悦一举一动,推测这狗血局面的走向。
毕竟周悦回来是一回事,进了顾氏大楼是一回事,能不能上去又是另一回事。
然而,周悦却极为直接地走到了前台,勾起微笑,礼貌又温和地说了一句:“你好。”
前台立刻急急站起来,一脸的殷勤,无比热切地指引他向前走,周悦习以为常,毫无异议地从容走上前,一路上了电梯,电梯数字直接到达总裁办公室。
几乎看得人目瞪口呆。
这……这种情况是明示了吧?
“他……这是直接上了总裁办公室?”
“还是前台专门送上去的。”
“啧啧,这不就是旧情复燃。”
“这才刚结婚呐,太狗血了。”
“谁让别人都打不过白月光呢?何况这总裁夫人摆明了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朱砂痣都不是。”
“……”
周悦在迅速上升的电梯里,点开了手机。
一条发给了唐与顷:【y:谢谢与顷哥,我进来了!你等等我,别让顾觉离开好不好?】
唐与顷秒回:【唐:放心。】
一条发给了在门口拿着摄像机,脚都蹲麻了的狗仔:【拍到了吗?】
狗仔回:【放一百个心,今晚就发。】
周悦收回手机,勾起心满意足地笑,对着镜子看见清秀的脸垂了垂眼。
……
楚秾让管家买了几个微型摄像头,放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用手机连接,确保全方面无死角,直到睡前都还在调试操作。
他因为身体原因睡得一向早,他躺进床铺里的时候顾觉还没回来,他偶尔觉得妻子应该等待自己的丈夫回家,不过顾觉不回来也很正常,主角攻在遇到主角受回归之前是个工作狂,对外物冷漠狠厉,主角受回归之后就肯定更加不想回家看见他这朵菟丝花了。
毕竟都有漂亮又有才华的白月光了,谁还要一个没用的菟丝花呢?
楚秾全身注意力都放在夜晚潜进他房间的不明人物上,提着精神,闭着眼睛假寐,耳朵敏感地听着外界,准备一举抓住这个人,其实心一直在狂跳,害怕又兴奋。
他等了许久,身体实在体力衰弱,睡眠趁着他没发觉,就侵袭过来,假睡成了真睡,小脸安静,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了棉被里。
与此同时,顾觉打开别墅的门,在门口换上拖鞋,走进来。
强烈疲惫感袭来,他皱了眉,隐隐恼怒。
他知道是怪物在叫嚣,他在沸腾,濒临失控。
过往二十几年,他和怪物光共生,他清楚地知道怪物和他一般无二,对着世界没太大兴趣,所以一直沉睡,把无限精力给他,直到他沉睡过去。
然而,怪物显然迫切地想要他沉睡过去,自己出世。
极为异常。
他沉睡过去后,在宽大的奢华冷色调的房间里,光影从窗外透进来些微,房间里的影子映出一个男人的躯体里伸出无数的触手,扭
曲不已。
触手果断的莫出门,到处寻找。
老婆呢,老婆呢。
他闻到老婆的味道了。
触手循着味道果断地摸索向那间睡着美人的房间,却在到达门口时停住。
他的老婆很聪明。
他的老婆怀疑他的存在了。
他也想见老婆。
可是老婆会不想见他,他只能让老婆知道他的存在而已。
他很伤心。
他很难过。
【爽度-1】
【爽度-2】
他需要老婆安慰。
他在门口顿了片刻,就又轻车熟路地摸进了房间,探进了柔软香香的床铺里,从脚踝缠绕上去,贴着纤细的小腿无比欢喜。
亲亲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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