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看完从京城来的密信后,将密信举到烛火上点燃,信纸眨眼间便烧成了灰烬。他望着窗外已升至中天的一抹弯月,陷入了沉思。
刚刚那封密信,是青野给他的。
太后刚刚驾崩,青野在信上说,他准备在送葬的途中寻机逃脱,北上幽州。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洛渊眉头微蹙。太后死在订婚仪式前几天,真真是个绝妙的时机。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他绝不认为是巧合,但是王仲则说太后心病久矣,气数将尽。如果真如王仲则说的一样,那她的突然离世,倒也并不意外。只不过,她是若凝千辛万苦找到的家人,若凝听到消息,一定会非常难过。
洛渊轻叹,觉得太后和青野的消息还是暂时不要告诉若凝的好,免得她担心,待一切全部尘埃落定,他再将前因后果讲给她听吧。
想着,他摸了一下胸口的衣袋,隔着几层织物,他依旧能够摸到那几颗植物种子。十几天过去了,那些鲜红饱满的种子早已失了水分,干瘪成了褐色。他有些担心,不知道毒性是否会随着种子脱水而有所减弱。
“中毒后,就像是突发了心脏病,如果没有尸检,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是中了毒,”若凝是这么告诉他的。
这种被称之为世界上最毒的植物的种子,他是在琻国那片萤火虫山谷找到的。
订婚那天,众宾客云集之时,便是舅父‘心痹’之日,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心痹而亡,为此,他还特意让属下给城中所有的大夫送了请柬,为的就是可以让大夫们当众宣告死因,堵住所有对他有微词的人的嘴。
没有人会怀疑是他,当然,也没有任何名医能救得了舅父。
这就是他的计划。他和洛浅秋的订婚只是一场鸿门宴。
可是不明真相的若凝却因为他要重新娶妻而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给她了足够的暗示,可她为什么就是看不懂呢?这个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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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借着邯郸淳和若凝来府拜访的时机,告诉了邯郸淳他的真实身份。
邯郸淳在知道阿景其实就是洛渊的时候,震惊地嘴巴可以塞下一整颗鸡蛋。半晌,邯郸淳回过神,便激动地拉着自己,“阿景,啊,不,洛将军,洛大将军,徒弟真的是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您老人家。请接受弟子一拜,”说着,便要跪下给他磕头。
洛渊一把抓住他,“邯郸淳,你现在是琻国可汗,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邯郸淳却管不了这些,他陷入了遇见偶像的狂热之中,他拉着洛渊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仰慕之情。幸得洛渊一再提醒,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在阿齐死之前,你一再找他,是为何事?”邯郸淳问。
“是希望阿齐可以出兵助我一臂之力,”他回道。
“助你做什么?”
“助我夺位。”
“夺位?夺什么位?阿景……啊不,洛将军,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这样聊天很累哎,”邯郸淳抱怨起来。
洛渊轻轻抚额,他为以后和这个孩子气的‘新可汗’的合作感到很是忧虑。“当然是夺帝位。”
“你要当皇上?!”邯郸淳又震惊了。
“那是之前的计划。现在我的计划有变。我要帮助皇帝除掉宰相一党,重掌大权。”
“为什么计划变了?”
“因为……我要带若凝归隐田园。”
“若凝?杨若凝?你是说我的随仆杨若凝吗?”
“她不是你的仆人。”
“不,她现在就是我的仆人。”
“她在被卖过去之前,是我的娘子。”
“娘子……”邯郸淳一拳砸在桌子上,痛彻心扉地感叹道,“我以为就算这世界上只剩下杨若凝一个女人,你也不会喜欢她……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杨若凝年纪比你大耶,洛将军难道真如话本里所说的,口味清奇?”
“……邯郸淳,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洛渊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回到正题,还烦请你暂时对若凝保密我就是阿景的事情。”
他反反复复向邯郸淳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邯郸淳才理解了他的用意。邯郸淳在离开前又拉住了他的手,“你放心,阿景,啊不,洛渊,我会一直支持你!”
他抽出被阿景紧握住的手,然后双手握住做了个伊,“那这几天还麻烦可汗照顾好我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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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洛渊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洛浅秋的狠毒。
就像若凝说得,请不要低估女人的能力和智商。是啊,他原以为,洛浅秋除了霸道一些,在本质上和其他深闺待嫁的贵族女子并无不同。
他错了。
他是在回府的路上看见一路狂奔的布莱克的。
那匹可以称得上是万里挑一的黑马,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街上疾驰而过,嘶鸣着用前蹄撞开大门,而它的主人却不知所踪。
他心下一沉,就知事情恐不妙,他脚一点地,用轻功翻上屋檐,迅即飞回府内院子,拉住受惊的布莱克。
“若凝呢?”
黑马当然不会回答他,它前蹄高抬,双眼上翻,鼻孔扩张,发出一串鸣叫,仿佛是在告诉他主人有难。
他立刻明白了黑马的意思,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大吼一声,“布莱克,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黑马嘶鸣,立刻向城郊飞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