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皇甫彪真的慌了,上次去卢府赶上用膳,这次来朱府赶上打铁,这一波老头各有各的怪癖。
“愣什么愣?!”朱儁就看不惯现在年轻一辈武将的拘谨谨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扭捏作态不像好男儿行经:“脱了衣服和我把这柄九环刀打出来!”
“喏!”
皇甫彪将猎物交给朱府的仆役,将衣袍一脱,就抡起大锤锤起来,不就是卖膀子力气么,这精壮的腱子肉,就是力气多。当下一老一少打起铁来,叮叮作响,挥汗如雨的夏天,落日余晖,照在这园子里,虽然刀锋渐利,锤锤生风,却滋生出一片祥和之气。
众人打罢九环刀,俱都兴奋不已,刀面宽厚,锋开两刃,刀尖平刺可破三层硬甲,背索九个纯铜大环,增加了重砍的分量,拿在手中一掂量,若在冲锋中跃马劈下,应可连人带马一分为二,看着就瘆人。
朱儁军旅大半辈子,行事作风很是爽烈,当晚也不在府中吃菜,好好一个后花园点了一堆篝火,直接开始烤全鹿了,很是生性。
篝火旁,围着一圈军伍之人,个个提着酒坛畅饮。
这只鹿很肥,皮下的膏脂很厚,根本不用担心烤糊,油滴落在火红的炭火上滋滋作响,鹿肉独有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小将军,为啥把盐巴撒在炭火上?贵着咧——”
那个跛脚的汉子叫武逵,凉州人,随朱儁南征北战二十年,以军营为家,可以说的是老部将了。后来被朱儁招为家兵,在交州镇压叛乱,为朱帅护旗大将,被十几个蛮子围攻,招架不住,被一个流星锤砸断了小腿,才造成了跛足。
“盐巴让炭火烧的均匀恒定,烤出来的肉不柴不硬,外焦里嫩,”皇甫彪跟着师傅野外可没少烤炙野物,自然懂得这种方法,起了一块鹿腿肉递了过去:“来——武将军尝尝!”
武逵入嘴一嚼,果然是不同凡响,外面是一层脆脆的鹿油渣,配上烤化懂得盐粒,毫不腥腻,再往下才是松软的肉质和香嫩的汁水,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忍不住吃完还舔舔嘴唇。
“帅爷!快尝一块,香咧!”
朱儁觉得鹿肉紧实,年少时嚼个鹿脯下酒最好不过,年纪渐渐大了,牙齿松动了,往往不喜,正拿着一只野鸭狂啃,鸭子油大烤着香,老帅还蘸点辣椒面,啜一口御赐的杏花酒,真是美呆了。这会儿听到老武让吃鹿肉,压根儿不想常,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老夫还想留几颗牙吃肉,算了吧——”
众人闻言大笑,真是其乐融融,还是和行伍出身的人好相处,烈酒烤肉,兴酣长呼,最是逍遥,自有一股浩然任侠之气,充斥胸膛,天地间快意莫此。
朱儁长长的胡须沾了酒,挂成珠状,折射着火光,还瞑目砸吧着嘴,煞是憨态可掬,“说吧,看上老头子什么家当了,直说吧——”
皇甫彪害羞起来,这还没打算动手呢,就被人家看穿了,还给点破了,真是有种班门弄斧的窘迫,煞是尴尬,一口鹿肉不知道该囫囵吞下去,还是默默继续嚼碎,不由地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