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驻河东走马上任之后,已经一月有余,然而清点各类账目却纰漏百出,几乎是没把皇甫彪这个州牧的政令放在眼里。
粮食一年丰产才三万石不到,税收不满两万钱,有晋阳这道屏风在,军备也相当松垮,箭矢发霉,兵器生锈,最可气的是皇甫彪来查验库坊,竟然门锁锈迹斑斑,找不到钥匙,被皇甫彪一脚连门带锁踢倒了,打扫了一番灰尘,才看见兵甲。
贾诩跟在后面憋着一肚子坏笑,哼,逼着我跟你混,看看你的家当吧,还不如哪个山头的山大王富有。亲兵自然不必说,都苦着脸,以前在京城粮饷丰足,看这样子有可能俸禄都没得发。
万事开头难,这真不是简单的一句话,摆在皇甫彪面前的烂摊子是最好的说明。没有钱粮,招兵买马就是个笑话,而等着看这个笑话的人不只有董卓,还有丁原,以及不愿意出血的并州四大商行和两大世家。
“该如何整治,请大人示下!”
贾诩还没彻底臣服,不想主动献策,便把这个皮球踢到皇甫彪这里。
只见皇甫彪一甩长袖,转身丢下两字就走,“磨刀!”
亲兵不明所以,只是跟随主将离去,而贾诩则露出了欣慰的笑,但想到这个笑容背后有多少人断头流血,你就觉得他不是在笑,而是如同哭一样难看。
州牧府里,皇甫彪和贾诩在吃中饭。
皇甫彪自己桌前摆了一份烤羊排,一碟椒盐,一碗面条,一小盘野葱,想着吃完这顿,估计也得节俭一些了,毕竟上行下效,若胡乱挥霍,真不适宜并州的长治久安。
贾诩就不一样了,他习惯吃细面,是拉扯出来的面,但晋中一代会做这等面点的真是凤毛麟角,都是擀的切的宽面条,所以索性就不吃水煮面条了。案上是羊肚包肉,一摞发面白饼,还有一碗酸浆,这玩意儿是面汤发酵再熬煮小米而成,很是激发食欲,且健脾消食,润肠通便,他很是喜欢。
“文和——”
皇甫彪在吃饭中突然打定了主意,但看到贾诩把塞到嘴里的肚包肉又放下,很是尴尬,慌忙摆手,示意先吃饭,再讨论,自己也塞了一根流油的肋条进去,大快朵颐起来。
终于吃完饭,二人也不顾及形象,斜躺着喝口茶,很是惬意,完全没有主仆之分,倒像两个懒汉晒肚皮,滑稽不已。
“我随后北上巡视晋北,文和你且代我梳理一下河东!”
皇甫彪枕着双手,闭上了眼睛,根本不看贾诩欲作推辞的眼神,继续说到,“王家私贩禁盐,抄家充公,这招用意有三,一是打草惊蛇,毕竟王家是商行之首,看看是否能惊动其他几家,稍有异动,直接先斩后奏。二是杀鸡儆猴,可以让其他几家出一笔钱粮招收流民,利息可以让到三分利,最好没有利息。三是敲山震虎,世家的人暂时动不得,但倾吞的公田要全部吐出来,用来安置流民。”
等皇甫彪说完,再看贾诩,他已经跪在自己身边了,吓得皇甫彪也不困了,一个咕噜坐起来,“文和怎么了?”
“贾诩从此一心跟随主公,再不敢有半分私心!”
“得贾公者得天下,吾之幸也!”
随后皇甫彪拿出一部账簿,是年关时洛阳抄没盐帮孙二狗时拿到的,是河东王家私卖官盐的铁证,放在了贾诩面前,如同一把侩子手的大砍刀,都是催命的鬼符。
原来皇甫彪已经算到了今日这一步,谋定而后动,而让贾诩敬服的是,他这谋划太远太长,却无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