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旺角云来茶楼。
这天一大早,常来这里的客人便察觉出气氛与平常不同。
只见一楼至二楼的楼梯边,一张普通茶桌上,坐得满满当当,全是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那些年轻人面无表情,也不见喝茶,就好像上课一样坐得很正经。
只要有人靠近楼梯,他们便会制止,也不多话。
惹得许多手提精致鸟笼,每天都来这边喝茶的老客人十分不满,差点没吵起来。
好在老板冯四站在柜台前,不时对客人们道歉解释着:
今天二楼被人包了,不准外人上楼。
而就在十几张桌子,房梁上无数鸟笼子的二楼,这会儿只有一张桌上有人。
人一共就那么三个,一者身穿警司制服,高大威武,外披黑色风衣,头戴警帽,气势凌人。
另外两位可就差多了,名牌西装好像也让并不高档的警服比了下去,文文静静的两人,气势几乎没有。
无疑,三人正是今天的主人家雷耀阳,客人倪家父子。
雷耀阳与倪坤非常沉得住气,两人碰头后,就在二楼闲聊,一壶茶冲了三轮,依旧没丝毫营养的话题。
倪永孝自恃稳重,这会儿也有些烦了,借两人又一个话题聊完,不由插话道:
“雷sir,今天你约我们父子来旺角,不会只是为了饮茶吧?现在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雷sir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当然只是为了饮茶,倪先生难道认为我还有什么目的?”
雷耀阳看了一眼倪永孝,微笑拿起桌上茶壶,替两人倒满道:
“两位,请!”
倪永孝从小就被送到国外,虽然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可是一些老的传统,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看着眼前的茶,完全没有喝的欲望,亦不解雷耀阳目的:
难不成还真就是喝茶?这是什么意思?
倪永孝不懂,倪坤却是老江湖,拿起面前茶杯,也不饮下,微笑道:
“雷sir看来对于尖沙咀是志在必得啊,这算是先礼后兵?”
看似问句,事实上倪坤说得无比肯定。
倪永孝瞬间也明白了,敢情这雷耀阳还真约自己父子俩喝茶。
也就所谓的“礼”,而今天之后,恐怕就会是兵了。
雷耀阳点了点头,暗道总算有个懂规矩的人,要不是面对倪坤,而是单独一个倪永孝,自己连这顿茶都可以直接省了。
年轻人,真是什么也不懂啊。
表面上,雷耀阳很谦虚道:
“坤叔说笑了,什么志在必得,这话不该用在我们这些当差的身上吧?我们这些当差的,做事从来都是为了民众,为了港综市的治安,而不是自己“尖沙咀的偏门秩序,实在太乱了。就那么一块小地方,有名有号的势力,竟然有三十八家之多。”
“稍微整顿一下,划分好各人吃饭的地方,使得以后人人有饭吃,尖沙咀江湖以和为贵,也是件好事,坤叔你说对吧?”
倪坤微笑点头,话语道:
“雷sir的治理能力,整个港综市都知道,现在的旺角,以和为贵,确实很好。如果雷sir到尖沙咀,只是想要居主位坐,我们倪家没意见,甚至是全力支持。”
倪永孝紧随其后,倒是很聪明,将倪坤不便说的话,补充道:
“不过雷sir的禁令,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让整个江湖风平浪静,这是件好事。可是砸人饭碗,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呵!”
雷耀阳轻笑摇头,淡然道:
“禁毒、禁兵,这两条禁令,完全没得商量。除此之外,如果倪家做其他生意,我代表警方,倒是可以承诺绿灯通行。”
“而且我雷耀阳做事,敌友没有分明之前,并不会赶尽杀绝。倪家在尖沙咀不能再做老本行,别的区域,我不管。”
“港综市那么大,如果有些东西实在不愿意舍。换个地方另起炉灶,两位觉得怎么样?”
听得这话,倪永孝有些动容,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思索。
倪坤却是马上摇头,笑道:
“雷sir,我倪坤十三岁出来混,从小在尖沙咀长大,第一笔生意从尖沙咀开始,最后一笔生意也会在尖沙咀终结。”
“如果倪家离开了尖沙咀,就不再是倪家了,尖沙咀倪氏,两者间已经分不开。”
倪坤老了上一的辈江湖观念,将老巢看得无比重要。
在他心里,要不就是继续,要不就是金盆洗手,没有去别的地方发展这么一说。
雷耀阳对他的想法,多少能够琢磨到,再话道:
“我从来也没说过要倪家离开尖沙咀。倪氏愿意在尖沙咀发展,除了禁令上的生意之外,都可以做。”
“不过禁令上的生意,必须去我所管辖的地区之外,就算是谈到,也不行。”
倪坤稍加思考,也提出一个建议道:
“雷sir的诚意我知道了,不过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江湖打滚一辈子,不想最后落得个让同道耻笑的下场。半年,如果雷sir愿意给我半年时间,让我金盆洗手,倪家的事,到时候我不会再管。”
“接下来,阿孝会成为我们倪氏当家。”
雷耀阳失笑,摇头道:
“坤叔,我请你来饮茶是礼,给出你选择是大礼,并不是想和你商量什么。”
“你要明白,你的生意和我的职业对冲,我们的关系可以是朋友,更可以是猫和鼠。”
“三天,三天之后,我就会正式派人到尖沙咀巡逻,同时,整顿油麻地和尖沙咀的偏门秩序。”
“你们倪家退一步,最多也就没面子。不退步,不仅没面子,还会有牢狱之灾的。”
最后一句话,雷耀阳说得阴冷,威胁意味极浓夸。
“你这话什么意思?要玩是吧,我怕你玩不起。”
倪永孝很孝顺,见雷耀阳威胁倪坤,豁然起身,横眉竖目:
“我们倪氏一千多员工,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失业,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哈哈哈!在国外留过学,就是与一般的古惑仔不一样啊,想玩借力打力,那就试试咯。”
雷耀阳大笑,轻松道:
“倪先生,你对我们港综市警察的内部运作,恐怕有些不了解。”
“如果警察能够取得巨大的成绩,比如查货一个港综市数一数二的毒品货仓。别说一千人失业,就算一万人失业,也可以抵得过。”
“你查得到再说吧,我们走着瞧!”
倪永孝争锋相对,马上回应。
“阿孝,坐下。”
倪坤见倪永孝越说越呛,立马喝话道。
雷耀阳对此只是看着,也不发言。
这两父子一个说话激进,一个稳重,算是试探的一种,实在老套。
“雷sir,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来,我们再饮茶。”
倪坤一直观察着雷耀阳,似乎是见他还是那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不由说话开始放软。
“坤叔,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考虑得快一点。”
雷耀阳拿起面前茶杯,一饮而尽道。
“好,无论什么结果,三天之内,我会给雷sir一个答复。”
倪坤点头,同时喝下面前的茶水。随即,客气道:
“如果雷sir没什么事,我们父子就先告辞了。”
“好,我也就不远送了,希望三天之后,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茶!”
雷耀阳起身扬了扬手,给足倪家面子。
不过越是这样,倪坤的心越是沉重,比起雷耀阳“不宣而战”,都来得揪心。
眼前这位警察,还真不是普普通通的警察啊,做事照足传统江湖规矩,无疑是没想过要把黑白分太清楚,或者说他想要形成一种独特的做事风格,当年四大探长时期的风格。
现在越是和你客气,也意味着真要动起手来,他会有多么不客气。
无论如何都好,说不出复杂心情的倪坤,领着儿子倪永孝下楼,离开了雷耀阳静静坐着,看着两者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倪坤年老,看他的态度,对于毒品生意其实并不是那么执着,只是顾忌到自己面子,不想落一个“被警方逼走”的名声。
相比起来,倪永孝反倒有些难以估算,这人今天的表现绝对不是本来的面目,完全是在唱红脸,说一些倪坤不便说出的话。
“雷爷,我可以上来嘛?”
正当雷耀阳琢磨思量之际,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只见一位帅气寸发,大黑马甲衬衫的男人正在楼梯口处冒了一个头,笑容满面朝雷耀阳招手。
这男人雷耀阳倒是挺熟,正是旺角混迹的古惑仔话事人火山。
“过来坐,你怎么在这儿?”
雷耀阳很清楚火山与火爆一块开酒吧做生意,平时火山这家伙也很会做人,与旺角许多警察的关系都不错,不由露笑脸,招呼道。
“雷爷,我特意过来找您的,昨晚和祖少爷喝酒,听说雷爷今早会在“云来茶楼”饮茶。”
火山给出一个解释,笑容满面走了过来,坐在适才倪坤所坐的位置。
“特意来找我?”
雷耀阳一双鹰眼打量着火山,微笑道:
“来很久了?”
“也不算太久,雷爷没到之前我就来了。不过我听四叔说雷爷包下二楼,有客人招待,所以没露面,怕耽误了雷爷正事。”
火山说话很动听,话语道。“哈哈哈雷耀阳笑了笑,心情还真就好了不少,话语道:
“你既然和火爆一块做生意,那我当你半个自己人,说吧,找我什么事啊?”
火山听得这话,心里也是大喜,赶紧站起身,就桌上茶壶,恭恭敬敬替雷耀阳续上,微笑道:
“雷爷,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听说雷爷的辖区扩大了,增加油麻地和尖沙咀两块地方,所以特意来恭喜一下。”
雷耀阳一听就明白了,这火山无疑已经收到风,而且觉得旺角警署职权范围扩大,对他这老旺角人有好处。
再加上他与火爆的合作关系,干脆上门自荐。
“有野心,够聪明,火山,我很看好你。”
雷耀阳拿起火山为自己续上的茶喝了一口,赞赏道。
说着,直接道:
“这次旺角警署的辖区扩大,我确实有照顾兄弟们的打算。你一直和我们旺角警署关系不错,又会做人,有什么好处,一定会是第一批。”
火山听得更加欢喜,现在有雷耀阳亲自承诺,那好处还不是确定了嘛。
脸上挂满了笑容,火山真诚道:
“还请雷爷赐教!”
“恩。”
雷耀阳很满意火山的态度,指点江山道:
“旺角的局势,自打群英会之后,一直都很稳定。稳定的好处,作为老旺角,势力不弱的你,应该是深有体会吧。”
火山立即点头,肯定道:
“当然,有雷爷的规矩,天下太平。我们这些出来混的也不用整天打打杀杀,老老实实做生意就可以了。所以我时常都说,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雷爷….”
照火山这么说下去,还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
雷耀阳也不等他说完,打断道:
“既然现在我旺角警署辖区扩大,那规矩我也会照搬,以后尖沙咀、油麻地、旺角三地,连成一线,遵从同样的规矩。”
“应该的,应该的。”
火山又开始接茬,这件事他可在关祖五人组那里听过了。
不仅听过这些,还听关祖五人组提起,这次旺角警署的行动,会让道上的人配合。
火山这人极为聪明,稍微一想,就清楚里面的好处,昨晚特意找到关祖五人组,请客喝酒,顺便打听具体操作。
可是关祖五人组是真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啊,他们也就听雷耀阳提过大计划,并未讲细节。
心里面痒痒,又想吃下第一口好处,火山当时就向关系最好的火爆打听雷耀阳的所在。
巧了,火爆也知道,雷耀阳今早会在云来茶楼与倪家父子谈判。
火山得到消息后大喜,今天一大早不仅自己来了,其实还带了几十号兄弟,正坐在对面茶楼喝茶。
为什么带人来呢?
火山是巴不得雷耀阳与倪家发生冲突,到时候自己带人过来,表明态度站在雷耀阳这一边,还不获得赞赏,进而好处大大。
可惜啊,雷耀阳与倪家没发生冲突,让火山稍微有些失望。
“你也知道拉,我们旺角的规矩虽好,但江湖上的人嘛,都桀骜不驯,不定服从。三天之后,我会正式派人到两地巡逻,同时向每个场子传达我的意思。”
“服的,以后都是自己人,凡事以和为贵,发生冲突,要不我亲自为你们仲裁,要不约在三地外面,无论你们怎么解决,我不管!”
“怎么样,火山,你看上什么地方了?”
雷耀阳对于火山这第一个找上门的聪明人态度不错,细心为他讲解着:
“如果看上什么地方,只要对方是不遵守规矩的人,而你又买下了商铺,或是与老板谈妥,到时候我准许你出手!”
“事后,我们警方也会出面配合。”
“这是要一起配合抢地盘啊!”
火山一听就明白了,双眼大亮,赶紧又站起身,恭敬续茶:
“雷爷,哎呀,您对我们这些做小的真是没话说!”
世上的聪明人终究不止一个,继火山之后,旺角又有一些话事人找上雷耀阳,希望借这次旺角警署辖区扩张,也扩大自己的地盘。
经过这两年在旺角的曰子,他们是完全看明白了,警方允许他们出来混与排斥他们出来混,那是天壤之别啊。
就说其他地方吧,古惑仔开个酒吧,警方三天两头查牌,时不时抓人。
开个马栏更不用说了,什么叫放蛇,了解一下?
旺角这边就不同了,“一楼一凤”压根没人管,只要你别把牌子打得光明正大,旺角警署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涉及到买卖人口,强逼出来做事,都懒得管。
再者,其他地方的制度混乱,一条街十几票势力抢地盘的都有,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安全毫无保障。
旺角这边又不一样,江湖人士有事,势力小的一方根本不用怕,可以直接找上旺角警署仲裁,绝对不会出现因为你势力太小,就被人吞并了的情况。
真要是占了理,“公道”的雷耀阳还会站你这边,不是让对方赔礼道歉,就是经济补偿。
就算是晚间待客帕车,那也是分得明明白白,就算地盘在一块都没事,好像普通工作一样。
比如洪兴小弟,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你们在这里做。
十一点后就得下工,让三联堂的人接手继续。
收入方面,各拿各的钱,各吃各的饭。
当然,作为回报,古惑仔们需要遵从旺角警署的规矩,平时有案子,负责提供一下线索。
旺角警署的人找上门,必须要配合等等。
而最最主要的,还是警署禁令,不能搞毒、搞军火,这是完全没得谈的。
谁做这事儿,不仅是自己麻烦,还要连累整个社团跟着背锅。
可就像雷耀阳说的那样,港综市那么大,旺角禁,也不是强求你就不能做了。
你大可以去别的地方交易,以别的地方作为货仓,这些旺角警方是不管的。
总体说起来,八成江湖人士都已经觉得,与旺角警方合作,那是“利大于弊”,美滋滋。
这不,好处又来了,雷耀阳要入主尖沙咀、油麻地,他们跟着上,完全可以“警民配合”。
也就在旺角这边“众志成城”,准备大干一场之际。
据雷耀阳入主两地还有的一天。大清早,李浩扬急冲冲跑进旺角署长办公室,叫嚷道:
“头,不好了,倪坤出事了。”
这两天,雷耀阳每天早早都会来警署,仔细研究从各方汇总上来的资料。
就说现在,雷耀阳面前摆满了文件,饱览整个尖沙咀、油麻地的话事人、地头蛇详解。
乍一听这个,雷耀阳疑惑道:
“什么事啊?”
“刚刚从尖沙咀那边传来的消息,倪坤在一处老旧楼房内,被人给暗杀了。一枪正中眉心毙命,好像是职业杀手做的。”
李浩扬立马给出解答道。
“草!”
雷耀阳拍案而起,脸色瞬间铁青。
自己前两天刚找了倪坤喝茶,明摆着和他谈入住尖沙咀的事,没两天就被人给杀了,这尼玛外界的人一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强忍怒气,雷耀阳问话道:
“现在这件案子谁负责?”
“好像是尖沙咀重案组。”
李浩扬想了想,给出一个并不肯定的答案。
“叫上兄弟们,我们过去。”
雷耀阳一边吩咐,一边拿起警帽戴上,这两天雷耀阳一身警司制服,颇有些警界高官的模样,很是帅气精神。
出得门口,只见李浩扬、阿浪、马军、陈小生、关祖五人组站在外面。
“走!”
大手一挥,雷耀阳领着众人下楼拿车,三辆车直奔尖沙咀。
尖沙咀柯士甸道。
这里是港综市九龙尖沙咀的一条主要道路,通常被视为尖沙咀与佐敦的分界线。
八十年代的这里,政府部门全力扩宽路段公道,私人地产商还没有跟得上。
所以这里看上去有些古怪,可容纳三车并行的大道两边,却是密密麻麻林立着老旧楼宇。
此时,一处老旧楼宇下面,已经被几名身穿制服的巡警拉起了警戒,封闭得严严实实。
楼上,一伙人忙忙碌碌,仔细翻查着每一寸地方。
两名西装革履,手上都拿着雪糕的男人看起来极其不合群,开开心心聊着。
“死的是倪坤,他死了,倪家算是没人了。”
“不对啊,我听说倪坤二儿子回来几个月了,最近倪坤也公开表示过,会让二儿子接手他的位置。”
“接手?接手贩毒啊?谁会给他面子。倪家外围势力本就蠢蠢欲动,那些个头目没一个是好相处的角色。倪坤在,还能压住他们,倪坤现在死了,倪永孝想要接手,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哎,尖沙咀恐怕要变天了,接下来我们有得忙了。”
这两男人的身份也不简单,正是尖沙咀警署重案组,高级督察陆启昌,高级督察黄志诚。
两人自打在尖沙咀开工那天起,就一直与倪家斗争着。
特别是倪坤,没少打交道,基本每月都要见一次两次的。
只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老对头,会是以这种方式走完人生。
“你们查到些什么?”
就在两人聊得不错之际,一道沉稳男音突然传来。
顷刻间,楼梯口走上来一群家伙,带头者身材伟岸,年轻轻轻,那一身警司制服,却是无比显眼。
“雷sir?”
陆启昌和黄志诚对视一眼,马上认出了来者。要知道现在整个港综市不认识雷耀阳的人,真是没几个。
一月之前赌神大赛直播,港综市全民买外围。
而后报纸媒体整天轰炸,什么豪捐十五个亿,什么港综市之光,各种头衔都安在了对方脑袋上,且巨大的头像好像人民币,整天出现在各种头版头条。
而且两人也听说了,经过上头决定,旺角警署也能够管辖尖沙咀范围,算是双方共管。
与此同时,尖沙咀警署亦可以在旺角办案。
只不过两人没想到,这雷耀阳这么快就与自己等人见面,还是凶杀案发现场这样的场合。
“长官好!”
由于初次见面,双方也不太熟,抱着“礼多人不怪”的想法,陆启昌和黄志诚齐齐向雷耀阳敬礼。
“都是自己伙计,不用这么客气了,怎么称呼?”
雷耀阳领着一票人直接来到两人面前,平易近人道。
“尖沙咀重案A组组长,高级督察陆启昌,副组长高级督察黄志诚。”
两人赶紧做起自我介绍。
雷耀阳稍加打量,立马也认出,这两位似乎是无间道2的主角人物啊,只不过此时两人都十分年轻。
陆启昌浓眉大眼,身材魁梧,长相并不出众,却很有北方汉子的男人魅力,入眼就让人觉得好感十足。
黄志诚头发稀疏,长得有些混血风格,冷冷酷酷,倒也不算差。
“看你们的样子都应该认识我,我就不多介绍了。现在什么情况,查到线索没有?”
雷耀阳也不客气,看了眼房间里面,除了血迹外,尸体早就被拉走了,什么也瞧不见,只能问道。
也不知道是由于雷耀阳的身份原因,还是尖沙咀警署的人更为和气。
陆启昌与黄志诚都不介意雷耀阳插手这件案子,由陆启昌开口,正正经经报告道:
“雷sir,现场死者叫倪坤”
这刚一报告,雷耀阳眉头就是大皱,打断道:
“我知道是倪坤,也知道他的身份,两天前还曾经和他一块喝茶。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他怎么死的,有没有目击证人,能不能做出凶手拼图等等。”
“—块喝茶?”
听得雷耀阳的讲述,黄志诚与陆启昌眉头都皱起来,警察和出来混的喝茶,这算什么事?
黄志诚就开口了,试探道:
“雷sir,你和倪坤很熟?”
“以前不认识,我约他,是通知他一声,旺角警署的辖区直达尖沙咀,让他滚蛋。”
雷耀阳给出解释。
毕竟倪坤现在死了,早晚会问到雷耀阳这里,现在解释和之后解释都是同样。
可这个解释,只听得黄志诚与陆启昌咋舌不已,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是正经警察,但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尖沙咀很乱,他们也没雷耀阳的本事治理,只能每天忙碌,哪里出事去哪里。
做了这么久警察,他们就没听说过哪位这么强势的,直接约一位龙头级人物出来,通知他滚蛋。
“如果有时间,两位去旺角走走就明白了。”
雷耀阳看两人的样子,也能明白想法,稍作解释,随即再问道:
“现在先告诉我,倪坤怎么死的,都查到些什么?”
陆启昌听得,倒也不好深究长官的事,马上老实话道:
“雷sir,这栋居民楼,是一叫“港综市民间粤剧组织”的聚集地,常年都会有一些老戏迷在这里活动。”
“倪坤这个人酷爱粤剧,每月几乎都会抽出几天到这边,与一些戏友玩玩乐乐。”
“今早八点半左右,他同样来到这间房内,和一些老友唱戏。八点四十分,有一头戴鸭舌帽、口罩的年轻人敲门,门被打开后,他第一时间开枪,枪法极准,一枪命中倪坤眉心,从头到尾不到五秒,他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据倪坤的老友说,他们都没看清楚嫌疑人的样子。”
“每月都来这里?”
雷耀阳听得,不由看了看房间内,确实这里许多唱戏所用的乐器,墙上还挂着大红大绿的戏服,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是按照常理来说,倪坤刚刚和自己谈完两天,他就算再大的戏瘾也应该压着!
正在雷耀阳思索之际,一个身穿军装的警员着急跑了上来,满脸惊慌道:
“陆sir,不好了,下面来了很多人,手里都拿着香烛纸钱,说是要拜祭倪坤。”
“哼,当我们警察是死的,凶杀案现场能随便进吗?”
黄志诚冷笑,陆启昌亦跃跃欲。
不过他们很懂礼貌,并未决定,而是看向雷耀阳。
马军等人早就不想在这里看着空空的案发现场,现在听说出事了,不怒反喜。
一身牛仔服,打扮看起来像古惑仔一样的火爆就马上话道:
“头,下去看看吧,下面也没几个伙计,如果对方人多,很容易吃亏的“走!”
雷耀阳从善如流,一声令下,旺角警员与尖沙咀重案十来号人一块,慢慢下楼。
而此时的楼下,和几分钟前相比,完全大变样黑压压的人头,穿着各异,年纪也是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人人肃穆站着,一言不发,把这里完全包围了。
最前面,倪永孝打头,倪家五大外围头目,文拯、甘地、国华、黑鬼、韩琛一个不少,另外还有一些尖沙咀地头蛇,相较于五大头目,势力又要更小一点。
这些人大多还提着黑色塑料袋,从中暴露出香烛等物。
“你们干什么?退后,都退后。”
“警方办案,这里是凶案现场,正在调查。”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员显得很弱势,脸色难看,大声嚷嚷着。
“阿sir,我们只是想来拜祭一下死者,没有别的意思。”
韩琛作为代表,最先开口,脸色认真道。
“死者已经被法证部的同事接走了,你们要拜祭死者,应该去警局办手续认领尸体啊。”
一位军装警长开口解释,见对方人多势众,倒也和气。
可就这样的态度,依旧让倪家人不能满意。
“废话少说,我们少爷要上楼祭奠,你们还不滚开?信不信今天我就让你们出不了尖沙咀?”
倪氏四叔,一位四十几岁中年人,满脸戾气,喝话道。
伴随着他的喝话,不少倪家小弟也大声帮衬,气势汹汹:
“滚开,滚开,滚开!”
“条子了不起啊,我们阿公死了,拜拜都不行?”
“兄弟们,我们上。”
由于案发突然,尖沙咀这边过来的警员其实并不多,除了重案组和鉴证科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外,就那么七八位军装警员负责警戒。
现在被黑压压的人逼迫,几名军装人员有些撑不住,小声商量着:
“刘sir,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里是凶杀案现场,难道你还想放他们进去啊?”
“可是“撑住吧,我让小杰上楼通知陆sir去了,等各位阿sir下来处理。”
几名军装正商议着,一位金发耳钉的倪家小弟也不知道是想出风头,还是收到暗示,逼到一位军装面前,开始动手推攮:
“草,我老大叫你们让路!”
随着倪家小弟动手,场面马上就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人群往前涌,军装警员也紧张起来,右手纷纷按在腰间,大声道:
“别乱来啊!”
还好,这时倪永孝双手抬高,制止所有人的暴动,冷静道:
“各位阿sir,今天死在上面的人,是我父亲。”
“我只是想要拜祭生父,没有别的意思,还希望几位阿sir通融。”
几位军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通融吧,违规,不通融吧,对方那么老多人,要是一个冲动起来,也是大事啊。
还好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下来:
“通融什么呀?通融让你下去陪他啊?”
同时,楼梯口开始出现人,首先出现的是黄志诚、陆启昌、而后是雷耀阳、马军、以及旺角一群警员。
话是黄志诚说的。
倪永孝看着首先下来的黄志诚与陆启昌,先是厉色。
可是当看到雷耀阳时,马上收敛,不知道想到什么。
“赌神!”
“是赌神啊,赌神怎么在这儿?还穿着制服?”
“你傻啊,赌神本就是港综市警察,没看报道啊?”
倪家小弟们众多,有人认出雷耀阳,心里讶异,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有些人并不知道雷耀阳即将入主尖沙咀,所以对于他出现在这里很震惊。
倪老四可不管这些,对于黄志诚的话很不满,瞪大双眼,逼近道: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赌神什么的,倪老四没打过交道,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料。
可是黄志诚这个人,与倪家可是老交情了。
近十年来,黄志诚都在不断找倪家麻烦,想要将倪氏从尖沙咀拔除。
不过倪家的人并没把他看在眼里,和他明里暗里较量多次,从未落下风。
黄志诚也不惧对方人多势众,越众而出,上前几步,拍手道:
“我说倪坤死了,我很开心,你们如果下去陪他,我更开心!”
“草!”
倪老四也是冲动的人,顺势一巴掌就对着黄志诚脸上拍去。
黄志诚并不是以身手好著称,面对突然的一巴掌,并未反应过来。
可是在他身后,早就按赖不住的马军反应了。
马军腾空而起,猛的一脚,后发而先至,直接踹中倪老四肩膀。
倪老四顿时飞出去两米远,砸中身后小弟,搅得一堆人倒地,惨叫连连。
踹完之后,马军双手叉腰,一副街头混混的架势,大声道:
“干什么,想袭警啊?”
黄志诚与陆启昌对视一眼,随即无不感激看向旺角警署一伙。
这也太给力了,太胆大了吧,别看黄志诚敢骂对方,但对方这么老多人,他是一定不敢动手的。
这旺角警署一伙可倒好,不动手,直接上脚了,还帮助了自己。自己这要是被对方扇一耳光,面子丢大了不说,多半也告不了对方,亏大了。
一念至此,黄志诚马上站到马军身边,一副“有事一起扛”的模样。
“敢动手?”
“条子打人了。”
倪氏这边反应也不慢,轰的一声全围拢上来,一些身材魁梧的家伙自觉走到最前面,气势汹汹,一触即发。
李浩扬、关祖五人组也不含糊,第一时间拔出枪,纷纷站在马军身边,眼中皆是跃跃欲试,如猎人看到猎物,扫视着逼近上来的人。
“枪!”
看到火器,众多小弟们倒也都冷静一些,虽然围住了众人,气势十足,却不敢再逼近了。
“来啊,有种上来啊,谁动一下就是袭警,我当场毙了他!”
李浩扬永远那副玩世不恭的状态,说话却是气死个人,大声开始挑衅着。
一众小弟们只是气愤难平,可倪永孝、文拯、甘地、国华、黑鬼、韩琛等大佬级人物看到的更多。
这些警察明显不是尖沙咀的警察啊,办事手法完全不同,一言不合就拔枪,还嚣张喊着要枪毙人。
黄志诚和陆启昌也吓了一大跳,没曾想旺角过来的同僚这么疯。
当然,他们虽然疯,但方法似乎很有效果,唬得对方连动都不敢动了。
倪永孝作为主事,这时候开口了:
“雷sir,又见面了,这些都是你的人?”
他很聪明,稍加琢磨就明白眼前是两个警署警察。
有认识的黄志诚、陆启昌,属尖沙咀,也有不认识的马军等人,应该属于旺角。
“是啊,我也没想到两天而已,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被倪永孝点名,雷耀阳板着一张脸,气势十足步出最前,平淡道:
“倪先生,节哀!”
倪永孝点了点头,深沉道:
“雷sir,死者为大,我只是想上去拜祭一下我父亲,请你通融一下。”
“要通融,当然没问题!”
雷耀阳一句话出,听得倪永孝等人大喜,黄志诚与陆启昌却是欲言又止。
可接下来,雷耀阳话锋一转,又道:
“只要你今天答应我,以后倪家在尖沙咀遵从我的禁令,我做主,你今天想怎么拜都行!”
禁令是什么?
有些人明白,有些人不懂,他们或是你看我,我看你,或是小声问着,目光皆在倪永孝身上。
倪永孝脸色微变,沉默片刻,话语道:
“雷sir,我爸爸混了一辈子,从来没退缩过一步。他现在刚死,你就提这件事,是不是太过份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我雷耀阳的规矩,你们守也要守,不守也要守。现在我只是想提前了解一下,我和倪家之间,有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听你这话,我看是没可能了。”
雷耀阳气势十足,足足比倪永孝高出一个头,话语咄咄逼人。
倪永孝低头不语,倒也不见动怒,比之与雷耀阳初次见面,就好像两个人。
雷耀阳这也对对方了解更深:
“两天前喝茶,这倪永孝还真是唱红脸啊,掩饰了本性。现在看来,这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这位长官雷sir是吧,交情都是谈出来的,今天我们倪先生心情不好,不便谈交情。雷sir大人大量,看在死者的份上,给我们一个方便。我保证,祭祀之后,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愿意和雷sir慢慢谈交情。”
这时,矮矮胖胖的韩琛站了出来,认真严肃道。
雷耀阳只瞟了一眼,不屑一笑,摇头道:
“我难道说得还不够明白,我给出友谊,是给你们面子,你们不接,就没机会接了。”
“而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谈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