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运集团楼热热闹闹,五楼此时也不差。
先前旺角陈耀庆、崩牙驹人马出动,闹出极大动静,这让靓坤、靓妈等翻手会会员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并且,他们还电话询问发生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忙。
得到答复之后,这会儿他们也纷纷赶了过来问候。
丁瑶在自己办公室内,负责招呼着他们,顺便介绍狗爷给众人认识一下。
而雷耀阳还在阿渣办公室接受治疗。
阿渣那土豪办公室内。
雷耀阳大大咧咧坐在主位上,赤着身子,身边专程从赤柱赶过来的医疗部主任甘叔,亲自为其消毒包扎着。
而面前,杀手雄、鬼见愁、阿东三人,坐于客位,安安静静等待着。
先前雷耀阳需要医生,临时也不知去哪里找,干脆就一个电话打去了赤柱。
赤柱常年驻扎狱医,虽然医术不怎么高明,但这种外伤的治疗,却是经验丰富。
毕竟犯人们外伤才会找到他们,内伤那就用不到他们了,会申请“保外就医”。
赤柱何等环境,不用多说大家也清楚,三天两头打架斗殴,许多犯人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受伤求医。
在那种环境下,赤柱狱医对于外伤的处理,算是练出来了。
赤柱医疗主任甘叔小心翼翼,将雷耀阳身上的伤口都仔仔细细消过毒后,这才轻松一些笑道:
“雷老总,没什么事了,你的伤都是擦伤,只要消毒OK,那就很OK,连药都用不着吃。”
“不是吧,甘叔,你查清楚一点啊。”
鬼见愁听得,有些担忧道。
标叔紧随其后,亦话道:
“就是啊,耀阳哥,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看什么看,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先前就说了很多次了,一点皮外伤,全是礁石上蹭的,根本不值一提。你们非要让甘叔给我检查,现在还说什么去医院。”
“我靠,我刚从医院出来还没两个礼拜,又进去住着,这不让人笑话嘛。”
雷耀阳没好气一摆手说道:
“甘叔的医术,难道你们还信不过?”
呃………
标叔越老越精,赶忙话道:
“我们当然信得过啦,甘叔,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怕耀阳哥有内伤,这里要什么没什么,检查不出来啊!”
“我明白。”
甘叔比起几年前,要苍老了许多,满脸和气话语道:
“放心吧,就凭雷老总的体质,这样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内伤!”
“你们三个都听到了吧,不要再叽叽歪歪了。”
雷耀阳很是满意,教训道。
随即,这才看向甘叔,客气道:
“甘叔,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雷老总,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打我脸了,要不是雷老总照顾我,我怎么会有今天。这几年在赤柱,是我这辈子最威风的曰子。”
甘叔一脸正色道。
他的话,倒完全是心里话。
记得雷耀阳刚到赤柱时,甘叔还只是赤柱医务科一位特聘医师。
什么叫特聘,换种说法就是“临时工”一枚。
不犯错或许可以一直做下去。
一旦犯错,那就马上收拾铺盖走人。
而自雷耀阳上位后,甘叔的档案直接被录入赤柱,成为正式公务员的同时,又升作了“医务科主任”。
从一名临时工到正式编制,甚至当家作主,甘叔在短短几个月就OK了。
甚至很多时候,甘叔梦里醒来,都要看看自己那写明“医务科主任”的证件。
他完全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走到这一步。
对于雷耀阳的感激之情,那就不用说了。
雷耀阳披上一件崭新的风衣,微笑道:
“甘叔,你威风的曰子还长呢,说不定以后比现在还要威风。”
“老总,我倒是想,不过明年我就要开始拿长俸了,哎。”
甘叔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道。
雷耀阳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
不错港综市纪律部队,除非官员和文职,要不然五十七岁就一定会被强制退休。
官员,是指警司以上级别,文职呢,可以一直做到六十五岁。
港综市惩教署分级也是怪,医生并没被订成文职,亦不算前线,属于双无。
换言之,甘叔两个条件都不满足,明年五十七岁,确实是要开始拿长俸了。
“拿长俸是好事情啊,甘叔,以后不用做事,有空带着婶子环球旅行一下,这不是很好嘛。”
雷耀阳正经话语,说着,看向杀手雄道:
“阿雄,你替甘叔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在明年之前,把级别往上提一提。到时候每月的退休金也能高一点嘛。”
“我最近跟典狱长提一提,应该没问题。”
杀手雄自信回答,神采飞扬。他现在可是副典狱长了,赤柱除了不怎么管事的典狱长,他说了算。
要不是因为甘叔已经是主任级别,他无权直接升他,都能现场来个承诺。
“老总,阿雄,不要再麻烦了,我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甘叔一脸感激,复又叹道:
“什么好事啊,老总你也知道,我这种人没事做,还不闲出病来。”
“环球旅行,又哪里是我们这些人喜欢的事啊。”
“还有啊,就算我想去,家里那位现在赤柱那边开了一家火锅店,每天比我还要忙,指定不会陪我出去拉。”
“前几天和她吃饭,她还让我退休后就回店里帮忙。老总,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去和一个女人整天混一起,这还有脸见人嘛。”
“我就想着最近有空多找找,看哪里有诊所招聘!”
甘叔絮絮叨叨,无疑是将房间内几人都当成自己“子侄”,句句家常闲话。
几人微笑倾听,标叔反应快,马上话道:
“阿甘,去什么诊所啊,被人使唤,很受气的,要不我替你安排一下,找一家正经公司,去医务室挂职。平时没什么事做,收入也不错。”
几年后的标叔,和几年前也是大不一样了。
当年标叔胆小怕事,说话畏畏缩缩,毫无自信。
今时今曰的他,一开口就是安排公司,这就是地位带来的改变。
“甘叔,我们赤柱入货,一直是标叔负责。要不这样,你退休之后就专门负责这件事,也就不算离开了兄弟们。”
杀手雄亦十分大气,早就对于赤柱一些小利益看不上了,让甘叔进货,倒不如说送钱给他花。
“阿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更喜欢做医生。阿标,公司什么的,我也不去了,每天无事做做,和玩有什么区别。”
甘叔摇头,谢绝了二人好意,亦道出自己的理由。
正事谈完,雷耀阳开始闲话家常,问询道:
“对了甘叔,我前不久收到消息,说你儿子在“大屿山”打死福义混江龙,非常威风啊!不过这条消息传得太广了,连警方这边也有了备案,只是大屿山那边的警署没找到实质证据,福义的人也没报案,这才不了了之。”
“如果有时间,甘叔你还是劝你儿子几句,做人低调,赚钱高调才是正道。他这样搞法,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有一位老前辈曾经跟我说过,混江湖的,名声最大的那个,一定死得最快。现在你儿子太红了,最近出的那本江湖杂志你看了嘛,龙虎榜排名第三,树大招风啊。”
甘叔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的儿子,那可是洪兴太子。
对于那个儿子,甘叔也是郁闷到了极点。
小时候吧,他就想太子学医,长大后“子承父业”,两父子随便到哪里行医,也能舒服过曰子。
而且医生这个职业,社会地位够高,运气好进入大医院,一辈子都可能生活得很好。
偏偏太子从小就不喜读书,读到中一就辍学了,还跑到南丫岛,说是要和朋友一起做渔民命。
甘叔也算宠儿子,暗道他喜欢做,那就让他做吧,打渔也饿不死。
可太子哪儿是要做渔民,他醉心于武学,去南丫岛,就是为了加入“渔民子弟协会”,拜师里面的国术名家。
后来更是练武成狂,不满于国术杀伤力小,还有“强身健体”种种谦和的说法,转头拜进洪兴社学习泰拳,并且将街头斗殴,作为平时实战训练。
当然太子也确实够厉害的,凭借拳头,打出“洪兴战神”名号,为洪兴立下汗马功劳,进而成为鼎鼎有名的话事人。
这样的成就,如果甘叔也是社团人士,一定会老怀安慰。
可甘叔是个医生啊,妻子亦是正经小生意人,开着一家火锅店,曰子平淡充实且舒服。
他怎么可能看得惯太子这种成就。
多次劝说之后,父子之间关系有些僵,再加上一个每天待在赤柱,一个在道上混迹,所以平时都很少见面了。
太子前不久又打死人的事情,要不是雷耀阳现在说起,甘叔都不知道。
甘叔脸色难看,愤愤道:
“这个臭小子,真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啊!”
甘叔脸上露出一抹担忧,小心道:
“雷老总,警方那边有多少关于那臭小子的资料?是不是会抓他?”
“关于他的资料不少,警署内部共通的资料,他就涉嫌了多起伤人案,疑是杀人失踪案,另外还有一些打架滋事之内的小案子,不可计数。”
“而我相信,刑事情报科那边,关于他的资料更多,更加详尽,甚至可能还有一些证据!”
“啊?”
甘叔听得心惊,他到底不是警察系统的,可不知道这些啊。
现在听雷耀阳这么一说,他怎么感觉自己儿子半只脚都踏进监狱了一样,只要警方不高兴,随时就能收网抓他。
雷耀阳看出甘叔的担忧,话语继续:
“甘叔你也不用太担忧,像太子这样出来混的老大,其实警方这边,每一位都有开专门的档案记录“最厉害的老大,档案有一人高,但现在一样在外面逍遥自在。”
“不过他们有一条,那就是低调,民众并不清楚,就算厮杀,那也是黑道之间的争斗,没人报案,没有尸体,甚至连败者也不追究,我们警方就不会管。”
“他们做的事,他们自己知道,警方这边得到消息,都还未必会抓人。可要闹得众所周知,警方就一定会做事。”
“太子名声太大了,不仅出来混的知道,现在连很多普通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再这么搞下去……”
这句话雷耀阳并未说完,甘叔不是傻子,已然是听明白了。
一句话,太子高调不懂收敛,出事几率是越来越大了。
眉头紧锁,甘叔半响没说出一句话来。
鬼见愁看得都有些纳闷了,瓮声瓮气道:
“甘叔,你这是什么表情。那太子不是你儿子嘛,你回去让他低调一点不就好了,小事情而已嘛。”
“那小子未必会听我的。”
甘叔几乎条件反射便说出这句,说完又一脸尴尬,深感丢了作为父亲的面子。
“不听话!”
杀手雄听得冷冷一笑,冷酷道:
“这好办啊,我们这些人,不就是专门收拾那些麻烦人的嘛?正好耀阳哥也在这儿,不如就让耀阳哥随便找个理由把那什么太子抓了,扔到我们赤柱。关上两三个月,他自然就会乖啦。”
“呃…”
甘叔听得,更加尴尬,天底下可没有父亲,愿意主动把儿子整进监狱的。
甘叔倒不是怀疑杀手雄没本事做到,他现在在赤柱里面可是一言堂,狱警和角头老大都要听他的,雄哥前,雄哥后叫着。
别说太子,就算天子进了赤柱,那也要被镇压。
整个监狱所有人针对你,能打是没用的。
可甘叔太清楚太子的脾气,他要真这么做了,这份父子关系都要悬了。
“雄哥,你这主意太过了,哪儿有老爸这样坑儿子的。”
鬼见愁别看牛高马大,对自己人其实很细腻,见得甘叔模样,替其说话道。
杀手雄大手一摆,道出自己看法道:
“既然不好管,我们替甘叔教训一下,有什么问题?只要甘叔不露面,太子又怎么知道是他搞鬼!”
“耀阳哥不是说过了嘛,太子的档案有一尺厚,随便找几单重伤案件,送入狱几个月而已,也不算多大点事。”
说着,杀手雄看向甘叔,直接道:
“甘叔,太子来了赤柱,我们也会照顾他,而且还有你在,你难道还怕他吃亏吗?”
“只是让他改改性子,你考虑一下!”
“呵!”
雷耀阳看着杀手雄一再劝话甘叔,心道这小子作风可不是这样。
杀手雄这家伙,从来不是一个善心家,更不会这么主动要替别人管儿子。
恐怕他是误会了,眼看花炮会在即,太子是大热门,翻手会这边又对“魁首”志在必得,而且雷耀阳突然提起了太子这人。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在杀手雄看来,这可不正是雷耀阳想要对付太子,把他赛前解决嘛。
既然是这样,杀手雄提出这样的方案,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杀手雄显然是误会了雷耀阳的意思,雷耀阳只是普通闲话而已,并没打算让太子提前出局。
看着无比为难的甘叔,雷耀阳笑道:
“好了阿雄,不要再逼甘叔了,我们虽然都还没子女,可作为父亲的心情,只要是男人,多少能够理解。”
“让甘叔亲口说出,把儿子送进赤柱待上一阵,太残忍了。”
“而且太子是洪兴战神,江湖大红人。他如果入狱,会有很多后续的麻烦事。”
“特别是现在江湖杂志上,太子排在龙虎第三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他只要入狱,或许在赤柱都会受到暗杀,他外面的那些兄弟,也会处境很危险的。”
“谁敢!”
杀手雄几乎条件反射喝话,但马上反应说话的人是雷耀阳,赶紧小心笑道:
“耀阳哥,我的意思是,赤柱应该没人敢乱来吧,他们难道不怕死嘛?”
雷耀阳摇头叹道:
“这个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亡命徒”三个字,你难道没听过?那些出来混的,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干出来。”
“就好比一个小混混,如果我承诺让他做旺角黑道大哥,命令他进赤柱暗杀一个人。你说,他会不会赌一把?”
杀手雄无言以对,甘叔却是越听越怕,摇头道:
“对,不能让那小子入狱,这么危险。”
随即甘叔看向雷耀阳哀求道:
“雷老总,你人脉广,本事也大,有没有办法替我教一下那小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想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雷耀阳还真是闲聊几句,看在以往下属的份上,提醒一下甘叔而已,对太子没任何想法。
不过甘叔的请求,不得不给点面子。
稍微琢磨,雷耀阳就有了注意,话语道:
“这样吧,你让太子过几天来旺角警署找我,我和他聊聊。如果他愿意,我让他做旺角警方的线人。”
“当然,也不用他提供什么情报,出卖兄弟。这个线人身份,只是让他多一层保护罢了。以后如果真有事发生,我们也有借口帮他!”
甘叔一听,当即就觉得这主意好啊,至少比起杀手雄那什么抓人进赤柱,要好上太多了。
就像雷老总说的,以后太子被警方抓了,雷老总也可以出面调解一下。
线人的身份,就是理由和借口。
满脸感激,甘叔连连致谢话道:
“好,雷老总这法子太好了。我明天就找那小子谈,他要不做雷老总线人,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就在雷耀阳与一群赤柱老人谈得开心之际,办公室房门被敲响。
几人自觉闭嘴,由雷耀阳开口,话语道:
“进!”
房门推开,进来的人是狂龙。
狂龙先朝杀手雄几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随即开口道:
“耀阳哥,马交文那小子想回澳门,丁小姐让我过来问问你,是不是放他走?”
“哦?他想连夜回澳门?”
雷耀阳眉头一挑,心里却并不意外。
马交文那人十分奸狡,也算一代枭雄,现在待在港综市这边,一定觉得不安全。
他和雷耀阳等人到底不是什么好友,今晚还因为他那边的问题,让众人差点没命。
他想要回去自己地盘,很容易理解。
“是啊,他还希望能带走那光头佬,说是会家法处置,给我们一个交代。”
狂龙再话,言语道。
“呵!”
雷耀阳嘴角上翘,冷冷一笑:
“恐怕家法处置是假,严刑逼供才是真的吧。省镜那混蛋既然敢这么大胆背叛马交文,而且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那就说明有此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换言之,那混蛋很早就开始准备,这些年也一定吞了马交文不少钱。”
“以马交文的精明,怎么可能放弃自己被吞掉的东西,一定是想拿回来。”
狂龙是员勇将,“玩心眼”历来不是他擅长的。
但他也已经听狗爷讲过,从马交文嘴里逼出许多东西,会捞到许多好处。
而且吧,这件事耀阳哥和丁小姐也知道,亦同意了。
现在听了雷耀阳这么一分析,敢情那马交文也想要那些好处,这怎么能行!
一脸杀意,狂龙当即话道:
“耀阳哥,要不让我先去做了那光头佬,我们就告诉马交文,人死了。”
雷耀阳瞟了狂龙一眼,微笑道: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现在是我们占了上风,不是马交文!也是他在求我们交人,不是说逼迫。”
“是不是交人,我们说了算。”
“不想交就不交,还用得着玩这种低级花样嘛。”
呃!
狂龙听得一怔,傻傻挠了挠头,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对啊,马交文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可是西贡,还是自家的公司里面,难道还能被他唬住不成。
看着狂龙的傻样,雷耀阳微微摇头,起身道: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客人要走,作为主人家,怎么也要送送才对。”
“阿雄、阿东、阿鬼,你们就不用跟着了,送甘叔回去吧。”
“耀阳哥,那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杀手雄三人亦知道,他们的身份,不适合参与接下来的事情,当即起身,话语道。
雷耀阳毫不客气,摆手道:
“看什么看,我一点事也没有,不用来了。记得回去替我打赏一下今晚过来帮忙的兄弟。”
“耀阳哥,你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三人齐齐回话,甘叔同样起身,告别道:
“老总,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手的,随叫随到。”
“恩!”
雷耀阳点头,亲自将四人送到了电梯口。
直四人都上了电梯,这才跟着狂龙,往丁瑶那大办公室走去。
哐当…
房门推开,只见办公室内人不老少,东兴乌鸦、洪兴靓妈、靓坤、只是受了轻伤的阿渣、城寨狗爷、丁瑶、马交文都在。
他们或站或坐,脸色都不算好看。
看到雷耀阳进门,除狗爷之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丁瑶与靓妈更是第一时间迎上,关切道:
“耀阳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我都说没事了,医生还能怎么说?一点皮外伤而已,随便擦点药水就行。”
雷耀阳微微一笑,顺势揽住丁瑶,看得靓妈很是羡慕。
随即,雷耀阳也没让其他人尴尬,话语道:
“阿坤、乌鸦,有心了,都这么晚了,还过来看我!”
靓坤和乌鸦心中一喜,他们接到消息马上跑过来,不就为了能帮上点忙嘛。
现在忙虽然没帮到,却让雷耀阳领情,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啊!
比起靓坤,乌鸦更加真诚,摇头道:
“雷爷,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就恨我们没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没能帮得上忙。”
靓坤紧随其后,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道:
“是啊!谁能想到还有人敢在西贡搞事,澳门仔,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这话时,靓坤一脸嚣张,故意看着马交文。
马交文心里非常恼怒,自己可是赌坛大亨,平时在澳门,像靓坤这种混混,哪里敢如此对待自己。
别说当面讽刺,就算背后说坏话,亦要掂量掂量,怕被人通风报信,死得惨兮兮。
今晚可倒好,区区港综市混混,连社团龙头都不是的家伙,这样阴阳怪气和自己说话。
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胆大包天的人,已经付出他应付的代价。”
雷耀阳一脸笑容,紧接靓坤话茬,意味深长道:
“马先生,你说是吗?”
马交文没想到雷耀阳不仅不说靓坤两句,还接着这话往下说,完全不给自己面子。
心中憋气,表面还不得不笑道:
“当然,港综市是雷先生的地盘,谁敢犯雷先生虎威!”
“没人敢?”
雷耀阳脸色瞬变,一双鹰眼满是戾气,直视马交文,声调拔高道:
“今晚不就有人想要杀了我嘛!”
“啊?”
被雷耀阳突然变化的态度吓了一跳,马交文心中大惊暗道:
“莫不是这雷耀阳此时又有些不服气了,改变想法,准备拿自己出气?”
一念至此,马交文态度放低,小心话道:
“今晚是那叛徒自知必死,狗急跳墙,意外情况,并不算有人胆大,冒犯雷先生虎威!”
“像这样的人,遍数港澳,也就这么一个了。”
“是吗?”
顷刻间雷耀阳如同川剧变脸,和缓下来点头道:
“听马先生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我雷耀阳已经曰落西山,无论是谁,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
“当然不会,雷先生即是赌神,又是港综市最年轻的高级警司,前途远大,威压黑白。雷先生的成就不过刚刚开始,连巅峰都没达到,又谈什么曰落西山。”
马交文生怕雷耀阳想差了,把自己给坑进去,连连恭维,笑容满面。
雷耀阳似乎很享受马交文的恭维,嘴角露出得意,微笑拉回正题道:
“阿瑶,你们刚在谈什么嘛?我看你们的样子,谈得好像并不顺利?”
丁瑶板着一张脸,一五一十道:
“也没什么,就是马先生想要带省镜回澳门,说是要将他家法处置。”
“恩?”
雷耀阳眉头一挑,立即就看向了马交文。
“我靠!”
马交文何其老辣,瞬间明白刚刚雷耀阳那奇怪表现了。
他说什么有人骑他头上,又说什么“日落西山”,根本是打埋伏啊。
自己刚刚恭维了他,还说不敢犯他虎威,现在就要把想杀他的人带走,完全是自我打脸。
自己今晚真是失去往常冷静,被他这小小伎俩就算计进去了。
自知中计,马交文脑子快速思索,考虑着如何言语,才能把局面搬回,从雷耀阳手里要出省镜。
事实上,他想要省镜的目的,也确实如雷耀阳所料那般。
省镜那里,有着很多本属于马交文的东西啊。
那个叛徒,这些年背着马交文做的生意,绝对不会仅仅是此次翻手会盘口。
恐怕以往世界杯、各种球赛、赌赛外围,他都有借马交文的名号去做。
既然做了这么久了,傻子也应该清楚,那小子捞了不少,全被他藏了起来。
马交文已然准备回到澳门,马上请最好的医生,将省镜弄醒,而后严刑逼供,最后杀之,给雷耀阳等人交代。
这样既得了好处,又给出了交代,可谓“两全其美”。
可是雷耀阳此时,显然是不打算交人。
“怎么办呢?”
马交文左思右想,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在愣神。
而他不说话,有人却说话了。
只见东兴乌鸦阴阳怪气问道:
“雷爷,听说今晚马先生也遇险了,还是雷爷高义,救了他一命?”
雷耀阳闻言而明意,似笑非笑配合道:
“马先生是自己从那光头佬的手上脱身的,不过当时要不是我们顶着,马先生恐怕现在也不能站在这儿了。”
“恩!”
乌鸦点头,继续道:
“就算这样,救命之恩,应该也说得过去。马先生,你不会否认吧?”
马交文脸色如吃了大便一样难看,却还不得不回话道:
“当然,所以我十分感激雷先生,还有今晚那些江湖朋友。”
“澳门人感谢救命恩人的方式,原来就是这样的吗?”
乌鸦冷冷一笑,嘲讽道:
“从恩人手上要回仇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轻飘飘几句谢谢,马先生的命原来就值这个价钱,我东兴乌鸦,今天真是涨见识。”
“乌鸦,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一道粗犷的女声紧随其后,正是声与形却丝毫不搭的靓妈。
只见靓妈双手环抱在前,一副调和者的模样。
乌鸦也不介意疑惑道:
“哦?靓妈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不过据我所知,不是每个澳门人都像马先生一样。就好像我师姐大小姐吧,报恩的方式就完全不同。”
“记得一年前我和师姐在澳门菜市买菜,那天天气太热,师姐有些中暑。一位买菜阿婆看到了,给了师姐一瓶花油,抹在太阳穴上,缓解过来。”
“事后,师姐直接在菜市买下五个摊位,送给了那位阿婆。并且在得知那位阿婆有儿子想要出国留学后,马上命手下为她安排。”
“一瓶小小的花油,我师姐至少花了一百万还恩。马先生一条命,这样还法,一定是独创,我们可得好好学学,要不怎么马先生能做赌场大亨,我们还只能是街头烂仔呢。”
靓妈说话,比起乌鸦更加尖锐,甚至举出实例,句句如针扎,刺得马交文心中憋气,郁结难平。
最有眼色的靓坤,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样拍马的好机会,沙哑笑声发出,如夜枭般难听:
“桀桀桀,马先生,什么时候有空,你可要好好指导一下我靓坤啊。”
“港综市那些没见识的混混,常常说我卑鄙,今天见到马先生,我总算是放心了。原来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比起马先生,我拍马都赶不上。”
“妈姐说得对,难怪马先生能做赌业大亨,我只能做小混混,进步空间还很大,必须得学啊,桀桀!”
被三个港综市古惑仔连讽带讥,马交文脸上十分挂不住,也不和三人对话,免得失了身份,直接看向雷耀阳道:
“雷先生,我知道因为今晚的事,你们有不少兄弟遇难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我马交文也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
“遇难的兄弟,我每一位都会奉上百万帛金,并且亲自写一副挽联,表达一番心意。”
说这话时,马交文其实心里在滴血,毕竟今晚雷耀阳这边死了二三十号人,一人一百万,这就得两三千万。
最为关键的是,那只是白白送出去的钱,并不能解决这件事。
面对马交文这样的表态,雷耀阳当然不会拒绝,大笑道:
“好,那我就代他们的家人,多谢马先生的慷慨了。”
“应该的,应该的。”
马交文连连客气,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乌鸦精明无比,冷眼旁观着这一幕,虽然不明白马交文为什么这么容易给钱,堂堂一个赌坛大亨,好像受不住激将一样,随随便便就掏钱服软,但已经看明白,这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
眼珠一转,乌鸦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丁小姐,听说托尼受了重伤,现在已经去了医院抢救?”
丁瑶和乌鸦熟络非常,乍一听并没明白其用意,但还是马上答话道:
“不错,大腿动脉中了一枪,失血非常多。”
旁边阿渣一听这个,眼睛又有些红了,仇恨满满盯向马交文。
“那我明天得去看看他,以我和托尼的私交,一百几十万的小礼物是少不了。靓坤,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乌鸦话语轻佻,完全没有半分看病人的重视意思。
而他这个态度,就算是阿渣也看明白了,乌鸦是在帮自己等人,向马交文要好处。
不是故意不重视自己弟弟。
领悟到这一点的,不止是阿渣,靓坤同样如此,接过话茬,马上就回道:
“当然要去拉,大家好兄弟嘛。”
“我靠,乌鸦,你家大业大的,看望兄弟只买一百几十万的礼物?”
“呵!”
乌鸦嘴角上翘,回应道:
“那你准备送多少?”
“至少也要五百万才够诚意嘛。”
靓坤答话,眼睛却一直看着马交文,就差没明着说,赶紧再掏五百万医药费。
乌鸦、靓坤、靓妈三人一唱一和,将马交文又逼到了墙角。
城寨狗爷看得暗暗点头不已,这些市区古惑仔在敲竹杠方面的造诣,是一点不比围墙中的人差啊。
随即,又看到傻乎乎,完全不说话的狂龙,狗爷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一定要把狂龙带回去教育教育,他这么搞下去怎么行,早晚成为“边缘人士”。
即便改不了他的姓格,也得安排一个聪明人在他身边,帮衬着点。
狗爷在这边默默思量,马交文那边可就不好受了。
在他眼里的三个街头混混,竟然一再讥讽自己,明里挑刺,暗含敲诈,偏偏他此时占尽劣势,不仅在别人的地头,关键事情还不占理,欠了救命之恩,还不得不认下。
心中恼怒无比,马交文表面不动声色,再次看向雷耀阳,话语道:
“我马交文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辈,今晚救我的那些老大,我会一一厚报。”
“这次就算我欠他们一份人情,以后无论他们有什么事找上我马交文,我绝对不会推脱,这个承诺,雷爷作证。”
马交文的“一个人情”到底有多重,这就见仁见智了,但几百万买他一个人情,在雷耀阳看来,觉得是划算的。
这马交文今天虽然只是赌场小亨,但赌坛的事很难说的,当年他敢参加赌神大赛,赌术可不算差,说不定有朝一曰成为大亨呢!
到时候,人情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心念于此,雷耀阳没再让乌鸦等人开口,抢先道:
“马先生太客气了,既然马先生如此诚意,那我就替兄弟们谢过马先生了。”
这话一出,无疑是雷耀阳认可了马交文开出的回报。
马交文也不敢多等,谁知道一会儿那三个小混混再说出什么话来,借机话道:
“雷先生,今晚发生这么多事,我怕家中生变,就不久留了。等这件事彻底处理好,我再来港综市拜会雷先生。”
“理解,如果是我家中出了这么大事,也会想着马上回去处理。”
雷耀阳点头,表现得非常善解人意,亦马上转头吩咐道:
“阿瑶,既然马先生想要走,那你安排一下吧,派船送马先生一程。”
“马先生,请!”
丁瑶扬手,很是听话,微笑示意。看那样子,是准备马上替马交文安排。
可这时,让马交文离开,马交文却是犹豫了,脸色连番变化之后,还是出口道:
“雷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能带那叛徒回去,家法处置!”
“雷先生也应该清楚,每个集团都有每个集团的规矩,这次那混蛋背叛了我,如果我不做点事,下面的人都会不服我的。”
马交文和自己瞎扯,雷耀阳也不拆穿,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这个嘛,马先生完全可以放心,我担保省镜这几天就会消失,再也不会在这个世上出现。”
“马先生大可以把“处置了叛徒”的名声背过去,我们这边对外不会透露任何事。”
马交文听得这样的回答,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这不就是:
人他们杀,罪名还要自己背嘛。
这怎么听都是件坑人事,雷耀阳竟还说得理所当然。
更为坑人的是,他这种坑人做法,还真就符合马交文的要求。
你不就是想要处决叛徒的名声嘛,那行,我们给你这个名声,你对外公布吧。
心里急得不行,马交文脑子确实好使,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办法,话语道:
“雷先生有所不知啊,我马交文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背叛我的。”
“所以,我准备借这个机会,废物利用,召集手下的人,公开开坛处决叛徒。”
“借此,也能让下面的人老实,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嗤…!
这话一出,一道嗤笑声毫没压抑,传入众人耳中。
马交文皱眉看去,可不正是那叫什么乌鸦的小混混,不知道搞什么,不屑笑了起来。
而乌鸦不仅是笑,话语紧随其后:
“马先生,像你这样的赌坛大亨也要开坛的嘛?不知道马先生拜谁为祖师啊?”
“哈哈哈!”
“咯咯咯!”
这话好像提点,立时,房间内出来混的人都笑了起来。
靓坤笑得更是夸张,身子都躬下了,连连道:
“就是啊,马先生,你们这些赌坛人士,谁是祖师啊?或者说马先生老爸的牌位摆在上面?”
靓妈笑得要正经一些,同样话道:
“我常常去澳门看师姐,这几年下来,也算半个赌坛人士了。对于赌坛的规矩,多少还是了解的!”
“我也没听说过,赌坛中人还要开坛处决叛徒,马先生,又是你独创的?咯咯咯!”
“吗的。”
马交文心里憋气,也意识到自己顺口说出的理由,破绽巨大,完全属于笑话。
开坛处决叛徒,这不是赌坛的手法,而是古惑仔的手法。
开坛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最大的意思,就是上告先人,告诉祖先这件事情。
如洪兴,他们拜的是洪门祖师,又好像东兴,他们拜的是一位民国将军,社团创始人。
马交文呢?
他可是小混混出身,从头到尾都没加入过社团。
他今天的成就,就是他自己白手起家做起来的。
真要开坛,无论拜谁,都是天大的笑话。
反倒如果他挂了,他的集团能够发展壮大,百来年之后,或许还会有人开坛拜他。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马交文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去:
“我虽然是赌坛中人,没什么祖师,但也算是出来混的。”
“出来混的,上要对得起天,下要对得住地,我马交文开坛,拜的是“天地”。”
“倒是有几分急智!”
雷耀阳听得暗赞,总算开口,正色道:
“马先生,你想要开坛处置叛徒,这本是人之常情。可这次的事,不单单是你一家的事。”
“我们这边,包括我在内,总共七八位老大受伤,足足牵扯到五个集团。”
“让马先生带人回去,那我们又如何向下面的人交代?今晚我们死的人可不少啊,他们全是忠心耿耿的人,好几位,都是为我们挡枪而死的。”
“马先生要交代一下,我们就不用了?”
最后一句话,雷耀阳声调拔高,气势十足。
阿渣听得,又被勾起心中怒火,想到为自己挡枪的亲信,整个人豁然从沙发站起,移步到了马交文身边。
看那架势,马交文这话要回答不好,阿渣都准备对他动手了。
“这”面对雷耀阳的质问,马交文自知理亏,加上阿渣又在一旁跃跃欲试,无奈之下,马交文十分干脆道:
“那雷先生认为,这件事如何处理,才能让各方都满意?”
雷耀阳早就想好对策,听得问话,回答张嘴便来。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这些在生的人,能够给予死难者的交代,除了严惩凶手,还有就是对于他们家人的照顾。”
“省镜那混蛋,我相信无论在谁手上,他都死定了,报仇也就不必谈了。”
马交文马上明白到雷耀阳的意思,不等其说完,立即接茬道:
“对于他们家人的照顾,我应该有一份责任。”
“这样,我再出两千万,算作补偿。”
八十年代中期年代,两千万是什么概念,二三十号人的家属,拿着这笔钱的话,可以说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而且他们还会生活得非常好。
马交文着实是诚意十足,连阿渣听得,心中都满意了,怒色有所缓和。
可惜的是,雷耀阳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钱,区区两千万对于雷耀阳来说,也看不上眼。
不仅他看不上,他觉得给予那些死难者,亦差了点意思。
今晚要不是大家伙卖命,就算自己没事,丁瑶恐怕都活不下来了。
雷耀阳还记得,当时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三四位越南帮小弟,一把就扑向了两人。
他们不是借机占便宜,更不是叛变,而是挡子弹啊!
这个年头能收到如此忠心的小弟,雷耀阳都有些羡慕阿渣。
而现在,那些小弟死伤过半,区区两千万就想买命,这个价钱在雷耀阳这里,是不过关的。
稍微沉默数秒,雷耀阳这才开口,正色道:
“马先生,今天那些兄弟不仅救了你,也用他们的命,救下我和阿瑶。”
“我已经决定,私人拿出两千万,补偿给今晚死者的家属。”
阿渣在旁边听得,看出雷耀阳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套路马交文,而是真心话。
作为唯一在场,可以代表死者的老大,赶紧开口道:
“耀阳哥,不用了!”
雷耀阳抬手,看向阿渣道:
“这是我和阿瑶的一点小心意而已,完全不足以比拟今晚他们所做的。以后他们的家人有什么事,你如果处理不了的,随时来找我。”
丁瑶一脸认同,也话语道:
“不错,阿渣,一会儿给我一份名单,我过两天亲自上门给他们家人送去。”
啪啪啪掌声响起,在这个时候,还敢这样玩的人只有城寨狗爷了。
狗爷一脸敬佩,赞誉道:
“都说雷爷为人义气,今晚亲眼见识,真是名不虚传啊。”
“阿龙,你不是说你和越南帮的兄弟关系不错嘛,怎么没点表示啊?”
狗爷有些“恨铁不成钢”,提醒道。狂龙听得,马上答道:
“哦,不是没表示,我这不打算到时候带兄弟们去祭祀的嘛。帛金方面,我也不会少送啊。当然了,我没耀阳哥和丁小姐那么有钱,不过两三百万还是不会少的。”
“我草,你既然早有打算,那就说出来啊,像这种时候说出来,不是正好露脸刷好感嘛。你还要憋着等去参加葬礼,到时候除了那边的家属,连阿渣都不知道。你就算得到那些死者家属的好感,又有个屁用啊。”
狗爷心里大骂不断,表面微笑,赞誉道:
“好,不枉我和你爷爷常常教你要讲义气。”
呃……
狂龙挠了挠头,不明白自己三爷爷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连雷耀阳都看得直摇头,领悟到狗爷的苦心,未免狂龙继续懵逼,马上把话茬拉回道:
“马先生,听到了嘛,我、阿瑶,还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应该都会给予死者家属物质上的帮助。”
“可是物质这东西,总有一天会用尽,“所谓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我们既然都授人予鱼了,马先生能不能大气一点,干脆授人予渔呢?”
马交文一愣,没太明白雷耀阳的意思,小心道:
“雷先生的意思是?”
“很简单,给他们找个营生做,比送钱什么的,好很多啊。”
雷耀阳面不红心不跳,瞎话张嘴就来:
“哎,可惜我只是一个小警察,吃的是皇粮,在外面也没个正经生意,江湖上那点声威,要让那些江湖朋友卖面是没问题,可他们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买卖。”
“兄弟们都死了,再让他们的家人在道上混,这也不好。还是转做正行,至少安全一点嘛!”
“我知道马先生赌业不小,能不能送他们一个小场子,让他们以后也能自食其力,不怕钱花光了,有一天落个凄惨。”
“这,也算是最大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了。”
“我靠!”
马交文听得心里直骂娘,这雷耀阳七拐八拐,说得冠名堂皇,敢情心比谁都要狠。
前面几个混混只是想敲诈一点钱,再多的钱也好,自己做赌场的,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
可这王八蛋,是想直接要自己的场子。
赌场这东西,毫不夸张的说,属于“无价之宝”,不是有钱就能开的。
还要各种过硬的关系,花费无数的心思。
马交文混到今天,每一间场子开启,都花费他无数心血的。
如果是平时,这种要求在马交文这里,完全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可一想到省镜背叛自己,单单最近花炮会受注,他就敢受一亿。
前面几年,说不得还有很多个一亿。
几亿的资金,一间场子,这换起来,倒也不算太亏。
而且可以彻底了结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沉默片刻,马交文郑重道:
“雷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那雷先生认为,什么样的场子合适呢?雷耀阳丝毫也不耽搁,直接话道:
“马先生不是有几条赌船被扣了嘛,这样吧,三天之内,我保证马先生的船重新在公海扬帆。不过到时候赌船只会有两艘,马先生觉得怎么样?”
“原来他想要我两艘赌船。”
马交文听得,倒是安心许多。
赌船这种东西嘛,有钱有牌照就行了,其实远远比不上澳门本土的赌场。
马交文怕就怕雷耀阳提出要他那些大中型赌场。
现在要赌船,那下定决心,马交文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
眼看雷耀阳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吞下马交文两艘赌船,靓坤、乌鸦、阿渣等人敬佩的同时,也暗暗审视自己。
看来自己等人还是太善良了,眼界也不够高啊,就想着钱,区区几个钱,能做得了什么。
弄两条赌船回来,每天往公海上一开,这不就相当于金矿嘛。
“哈哈哈!!”
事情谈妥,雷耀阳总算露岀畅快笑容,态度大变,回头道:
“阿瑶,省镜那光头佬现在在哪儿?”
“耀阳哥,我们把他关在隔壁房间,有兄弟看着他。”
丁瑶立即给出答案。
“带过来,交给马先生带走。”
雷耀阳吩咐道。
“这…丁瑶有些犹豫,看了看雷耀阳,又看了看狂龙。
无疑,她在提醒雷耀阳,先前在车上承诺了狗爷,不会让省镜再开口说话了。
现在交给马交文,这可不太好啊。
而狂龙听得,更是着急,竟叫出声来:
“耀阳哥,不能交人。”
“恩?”
除雷耀阳、丁瑶等知情者外,阿渣、乌鸦等对于狂龙的反应,都有些奇怪。
马交文既然肯出两条赌船,外加几千万的代价,换一个废人回去,这笔买卖怎么看也是大赚啊,为什么不交呢?
当着马交文的面,雷耀阳也不便解释,鹰眼看向狗爷,眼神示意他安心。
狗爷不知道是领悟到其中意思,还是别的什么想法,立即伸手拉住狂龙,训斥道:
“阿龙,还有没有规矩,雷爷说话,哪儿有你反对的份,还不住嘴。”
“三爷爷,可是…”
狂龙欲言又止,看着狗爷,满是诧异。
这可是你的事情啊,你从省镜那里已经问明了好处。
如果再交给马交文问出来,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呢。
“听雷爷安排。”
狗爷再一冷声,强调道。
雷耀阳也不愿多生事端,再次吩咐:
“阿瑶,去带人过来。”
“是,耀阳哥。”
丁瑶听命,亲自走出了房间。
没用上两分钟,在两名壮硕小弟的架托下,依旧昏迷不醒,完全看不出人样的省镜被拖行着,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样的行走方式,是丁瑶特意吩咐的。
先前的危险,丁瑶可从没忘记,要不是雷耀阳决定放人,丁瑶本是准备从明天开始,好好折磨这个“植物人”。
现在嘛,虽然不能持续折磨,给他使点棒子还是没问题的。
马交文见得,急切而焦虑,他倒不是为省镜抱不平,只是担心省镜挂了,到时候自己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念至此,马交文三两步迎了上去,将省镜从两名壮汉手上接过,并且放到了沙发上。
“马先生,检查一下看看吧,还是活口。”
雷耀阳冷眼旁观,突然出口道。
马交文接过省镜的同时就已经试过鼻息了,确实,省镜虽然昏迷不醒,却依旧活生生的,命还在。
心中松了一口气,马交文怕夜长梦多,立马对雷耀阳话道:
“没问题,雷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好,回见!”
雷耀阳扬了扬手,示意马交文随意。
马交文单枪匹马,先前为了逃命,在地上滚了好几下,身上许多擦伤,此时又累又困。
自己走倒是没问题,可要让他带着省镜,他是有心无力啊。
不得已,马交文再次开口,提示道:
“雷先生,现在这个时间,从港综市回澳门的船应该都没了,你“对,瞧我这脑子。”
雷耀阳一拍脑门,好像刚刚想起来,又吩咐道:
“阿瑶,替马先生安排船。”
随即,看向刚刚进门的两名壮汉道:
“把人带上,送马先生一程。”
“是,雷爷。”
两壮汉听命,上前几步,就要重新架起省镜。
雷耀阳右脚微动,在马交文注意力还在省镜身上时,绊了绊其中一名壮汉的脚。
那壮汉立足不稳,重心又在前,猛的就朝沙发扑去。
“小心啊!”
马交文吓了一跳,惊慌叫出。还好,一只大手直接横在了壮汉身前,竟把他托在了那里,没有让其落下,压住省镜。
出手的人,亦是雷耀阳。
雷耀阳淡然表情,话语道:
“小心点嘛,马先生可是花了大价钱争取到处置叛徒的机会,要被你们搞砸了,那可麻烦了。”
“雷爷,不好意思,我那壮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雷耀阳很少吩咐他们这些人办事,现在一点小事都差点办砸了,这可太丢人了。雷耀阳抬手,继续道:
“你们轮流背着这混蛋,直到送上船才能放下,不要再拖行了。”
说着,雷耀阳亲自上前,轻手轻脚扶起昏迷的省镜,示意适才差点摔倒的壮汉蹲下。
壮汉会意,马上蹲低了身子。在马交文感激的目光中,雷耀阳将省镜放上壮汉后背:
“马先生,可以了,请吧!”
一扬手,雷耀阳摆出送客架势。
马交文也不耽搁了,朝众人点了点头,话语道:
“各位,那我就先走了。”
话罢,马交文还颇有风度,带头往门外走。
两名壮汉背着省镜,自然跟上。
也就在这时,马交文背对雷耀阳,雷耀阳突然探出右手,三指合拢,食指与中指直出,于省镜后背脊骨中间猛的戳了两下。
“恩?”
“啊?”
房间内,除了马交文和两个汉子,其他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靓坤、乌鸦等人发出疑惑轻音,而城寨狗爷,却是双眼突出,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讶异声很大。
“什么事?”
巨大的动静,把马交文都惊动了,他转过身来,奇怪道:
“人老了,坐久了腿就麻,猛的起身差一点摔倒,没什么。”
狗爷反应很快,立即给出解释,并且活动了两下手脚,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马交文也没想太多,既然已经要回了省镜,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开门踏步而出,马交文终于离开,消失在众人眼中。
外人一走,靓坤好奇心挺大,马上问询道:
“耀阳哥,刚刚你那是?”
“那是点穴!”
不等雷耀阳回答,城寨狗爷先一步发声了,语气中满满都是震惊。
“点穴,什么意思?”
靓坤乍一听,并没反应过来,可过了五秒,他脸上也露出震惊道:
“狗爷,你是说电视上那样的点穴?刚刚耀阳哥点了那光头佬的穴?”
听到狗爷说出“点穴”二字,靓坤、乌鸦等人无比震惊,而雷耀阳亦有几分诧异,鹰眼锐利,直视狗爷道:
“狗爷认识我的手法?”
狗爷点了点头又摇头,解释道:
“在几十年前,我在城寨中遇到一位老前辈,听他讲起过“他告诉我,世上其实真有“点穴”这种事,不过没有小说里面那样夸张。但如若习练有法,杀伤力极大。”
“我当时只是当作故事听,也没真正见过有人会点穴。”
“可雷爷刚刚的手法,如果我没看错,戳那光头佬的位置,正是脊骨命门穴。”
“原来是这样啊。”
雷耀阳恍然,承认道:
“狗爷眼力不差,我刚刚确实点了那省镜的命门。命门穴是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此穴被人击中之后,腰部以下都会无力。”
“所谓“冲击脊椎破气机”,如果是平时,这个穴位被准确无误大力点中,中者会瞬间陷入腿瘫。”
“可今天不同,省镜本就重伤昏迷,再给他这么来一下,伤上加伤。而我让人背着他走,一路颠簸,更会加重他的伤势。
“运气好,他过大海后就会没命,运气不好,恐怕还没等上船,他就凉了。”
“所以雷爷才会答应,把那光头佬交给马交文。”
狗爷恍然,眼中露出佩服,这雷爷心思深沉,敢情从头到尾都已经算计好了。
这份算计,真是让人感到恐惧!
从一开始答应交人,以此弄到手两艘赌船。
而后看似好心,让小弟背着省镜,竟也是布局,为的是折腾他,让他伤势加重。
最后,让马交文检查省镜,更是全程满满的套路。
马交文既然检查了一遍没事,当然不会觉得是雷耀阳等人交人玩了花样,只会认为是自己倒霉,省镜本来好好的,走着走着就撑不住了。
众人心中叹服,雷耀阳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得的地方,一语双关道:
“那省镜既然伤了我们的人,我又怎么会让他再开口说话。”
阿渣等人听得,认为是雷耀阳够义气,为兄弟们报仇,这才会暗算省镜。
狗爷和狂龙可就不同了,听出雷耀阳是还记得承诺,言而有信啊。
一时间,众人皆露出笑容。
讲明暗算事后,雷耀阳话题拉回,言语道:
“阿渣,从马交文那里弄到的赌船,我准备给你、耀庆、阿驹、还有狂龙四家经营“关于赌船的运作,你们可以让阿驹回澳门,多请教一下大小姐。”
阿渣听得大喜,心知这是雷耀阳为今晚的事,给予众人的奖励。
别看马交文说是赔偿众人,事实上那完全是雷耀阳的面子。
如若不是雷耀阳出面,别说是赌船,马交文说不得连一分钱都不会掏。
现在赌船到手,雷耀阳丝毫没有吃独食的,直接让大家一起揾钱,虽然规矩还是得遵从老规矩,但这有好处不忘自己人港综市仅见啊。
城寨狗爷在一边听得亦是连连点头,为狂龙感到高兴。
“翻手会”真他娘是个特好的组织啊,会长有这样的风度,下面会员想不发财都不行。
不能再拖了,今晚就找狂龙那臭小子通宵聊聊,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
一天到晚像边缘人物一样,不发一言,不主动为组织出力,这还搞个屁啊。
以后再有好处,还轮得到他嘛。
带着这个念想,狗爷开口,提示道:
“阿龙,还不多谢雷爷。”
“谢谢耀阳哥。”
狂龙和阿渣收到提示,齐齐起身,欢喜道。
旁边乌鸦、靓妈见得,倒是并未有什么想法。
乌鸦这几年私底下生意极多,两条赌船虽然足够吸引,他也还犯不上羡慕。
靓妈就不用说了,凭她与大小姐几年来的师姐妹关系,在澳门那边许多赌场都有股份,早就属于半个赌坛之人。
而靓坤可就不行了,一脸“羡慕嫉妒恨”,暗恨自己今晚怎么就没提前得到消息呢。
要是今晚自己也参与了,现在分赌船不就有自己一份了嘛。
还好,阿渣为人还是比较大方的,似乎对于分享这么大好处有些不好意思,话语道:
“道上规矩,见者有份。今晚妈姐、乌鸦、阿坤接到消息,马上就过来支援我们兄弟。”
“赌船赌桌,应该也可以招租的吧。当然了,没这个规矩也无所谓,我们现在就订下。阿龙,分一些给三位兄弟,大家一起玩,你觉得怎么样?”
“我当然没问题。”
狂龙立即点头,同样那么大方:
“意外之财,大家一起捞嘛。”
听得这话,靓坤瞬间大喜,声音都变得不那么沙哑,满是献媚,恭维道:
“哎呀,渣哥和龙哥真是够义气,没说的,我靓坤服。”
“赌船这玩意儿吧,我其实一直都很有兴趣,不是我吹牛,这几年我没事就研究这一行,很有心得!”
靓妈和乌鸦看得满脸黑线,作为同时被邀请者,他们都感到跟着靓坤一伙简直丢人。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话语道: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兴趣,让靓坤和你们一起搞吧。”
“是啊,既然是你们兄弟用命拼回来的生意,你们好好做。到时候开业了,别忘了给我发一张VIP卡就行了,我一定带兄弟们上船捧场“哈哈哈,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阿渣大笑,狂龙亦傻傻点头,气氛融洽。
雷耀阳对此,非常的满意,这些家伙经过自己长时间调教,总算有做大事的潜质了。
要成大事者,不能利益占尽,吃肉同时,分一碗汤水给予众人,拉拢盟友,这才是高明手法。
阿渣今晚能在接到赌船之后,马上想到办公室内其他人,进步之大,简直和几年前的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接下来,众人一通闲聊,狗爷和乌鸦都对于“点穴”非常感兴趣,恭敬向雷耀阳请教着。
雷耀阳也不啬赐教,大体讲解了一番点穴是怎么一回事,并且当场传授了二人一些十分简易的手法。
靓妈跟在丁瑶身边,左一句恭维,又一句关心,刷着好感度,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至于靓坤,已经拉住了阿渣和狂龙,高谈阔论,讨论起赌船的发展问题。
就好像赌船大股东是他,反倒阿渣和狂龙是租桌子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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