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妍赶在惊动其他人之前,倔强地从灌木丛里爬了起来,身上因此又多了许多道伤口。
“别叫人!拜托……”她抓住佣人的手,不让她声张。
纵然面子已经丢完了,但还是不想让难堪加深。
汤妍摸出挎包里的手机,给赵姨打电话。
盲人模式,只要说一句“打给赵姨”,电话就自动拨出去。
汤妍没提自己摔了的事,只说不太舒服。
赵姨二话没说,解开围裙,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在后院把人找到,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怎么弄的啊?都流血了!都怪我,不该走开的……”
赵姨难受得很,她一直把汤妍照顾的很好,在家里磕一下碰一下,她都要自责很久。
看到汤妍狼狈又可怜的样子,都快急哭了。
“没事,赵姨。”汤妍冰凉的手掌抓住赵姨的,她忍着痛意,轻声说,“我想回家。”
“回!那就回去,现在就走!”
赵姨说什么也不让汤妍继续在这里待了。
……
易显臣很少睡这么晚才起,穿好衣服下楼,明灿两条大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靠着沙发剥橙子吃。
女人穿得清凉,仗着屋里空调打的足,身上只一条真丝吊带连衣裙,很修身。
易显臣略微扫过一眼,蹙眉问:“找到房子了吗?”
明灿转头看过来,一副受伤的表情,“才住一晚就赶我走?你家这么大的地儿,随便租我一间好不好?”
“房子不是我的。”易显臣平时说话就是这种冷淡的语调,听起来很无情。
明灿和他认识五年,早就习惯了。
见易显臣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奶,就要上楼,她说:“对了,刚才汤小姐来过。”
易显臣停下步子,转头问她:“你们说什么了?”
“你什么表情啊?不就是她问你在不在,我说在楼上睡觉。上帝作证,就这么两句。”明灿是个地道的ABC,从小在国外长大,作风开放,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易显臣眉头紧拧,牛奶丢回冰箱,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走了。
……
山道上不好打车,风又大,汤妍和赵姨站着等了很久。
后面响起车子的引擎声,赵姨连忙转过身,想让人停下帮忙载她们一程。
还不待她挥手,刺耳的刹车声就响起,银灰色的凯迪拉克骤然停在道边。
汤妍被这突兀的声响弄得往后退了两步,又听见赵姨说,“姑爷!”
汤妍快速侧过脸,弓着身子,恨不得找个地洞爬进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特别是在见过那个女人之后,更不想以这个样子和易显臣打照面。
易显臣在看见汤妍的那刻起,紧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女孩子身上的定制旗袍很多地方都勾了丝,不成个样子。
脸上的妆花了,眼皮上的粉底也掉了,昨夜哭过的痕迹隐约可见。左脸颧骨的地方有一道细细的伤口,结上了深红色的血痂。小腿和手腕上也是伤痕累累,有些还挂着倒刺。
“怎么弄的?”易显臣的脸色沉得可怕。
汤妍半个身子躲在赵姨后面,紧紧攥着赵姨的手,倔强地抿紧唇瓣。
易显臣胸口起伏,“说话!”
汤妍肩膀一颤,委屈和难过铺天盖地地袭来。
女孩子的心思那么敏感,脸皮又那么薄,怎么经得住他这样又凶又急的质问。
如果没有在他屋里碰到那个女人,或者易显臣不是当着赵姨的面,那都好说。
“姑爷,你别这样,阿妍她——”
“我摔了,你满意了吗?”汤妍打断赵姨的话,仰起脸对着易显臣说,“我是个瞎子,摔了磕了不是很正常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易显臣,你是我的谁!”
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睫被浸湿,颤个不停。
易显臣盯着她,下颌线紧绷,凌厉得像蓄势待发的箭。
汤妍拉了拉赵姨的手,哽住声音说:“我们走。”
赵姨站着没动,为难地看了眼易显臣,汤妍着急地提高音量,“我自己走!”
说完,她跌跌撞撞地转身。
急促的脚步声跟上来,汤妍被易显臣从后面拦腰抱起。
“放开我!”她用力挣扎。
“自己走是吗?反正结果都是滚进山崖,不如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易显臣大步走到挨着悬崖的路边,伸直胳膊把汤妍往前面递。
赵姨追过来,大声喊:“姑爷!易显臣!你给我住手!”
山风刺骨,贴着汤妍的后背,她能听到风从下面崖底传上来的回音。
赵姨抓住易显臣的胳膊,又捶又打。
易显臣不为所动,稳稳地站着,好像真的要置汤妍于死地。
汤妍声音嘶哑,仰头对着他说:“挺好,还不如死了。”
易显臣眯起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抱着汤妍一起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