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街上,蔼蔼风尘。
薛君忧交代完云霓几句话后,便只身来到了老郎中说的那个地方。
虽地处闹市之中,却唯独这一处欲仙楼静悄悄的,酒楼门前还立一牌匾,上面标注着各式菜钱。薛君忧打量一眼,见菜价童叟无欺。
正要上前,却被一男子拦住。
“小伙子,这可是家黑店呐,你可不要被那牌子给骗了。”这男子慈眉善目,说得倒不像假话。
薛君忧正要叫他不要多管之际,余光中突然闯入一道黑影。
啪!
一声尖锐,那男子被来者重重扇了一巴掌,半张脸上都红红烙着清晰可见的掌印。
薛君忧抬头看了一眼,是个腰间绑着抹布的店小二。
“这位客官,此乃别家酒楼派来砸我家名声的,切不可相信。”这店小二笑脸相迎,似乎根本不记得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那男人亦是不敢再多言,单手捂着脸,便是唯唯诺诺的走了。
“您瞧!被小的拆穿跑了。”
店小二又指着说道,伸手欲拉薛君忧进店,却是被他躲掉,自己进了酒楼。
这小二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心里莫名出来一股气,望着那道背影恶狠狠嘀咕道:“看老子一会儿不宰死你!”
薛君忧大摇大摆进入酒楼后,见着一伙人闹哄哄正在大厅的最中间拼桌言欢。
这伙人约莫有十七八个左右,长长的拼了六个食桌,上面摆满了大鱼大肉,放在正中间的那一大盘烤羊尤为瞩目。
不过薛君忧更在意的是那羊腿后的男人,他披一锦缎狐裘,虽气质不佳,样貌却生得帅气,五官精致,身高七尺,粗犷中带着些英俊,极具一股男性魅力。
这男人很会享受,嘴里嚼着最嫩的羊肉,左拥右抱着两个搔首弄姿的烟花女子。
薛君忧心中找准了目标,想来这就是云阳城中,臭名昭著的恶霸马九了。
他坐下,那满脸带笑的店小二上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开口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薛君忧抬了抬袖子,伸手去摸那茶壶温度,应是刚刚烧开的热水。遂开口说道:“给我烤九匹劣马、一盘蝼蚁上树、一碟狼心狗肺、一壶进过猪脑的酒水”
说话间,薛君忧引来了不远处那群哄闹众人的目光,尤其那一个体型如猪,虎背熊腰的胖子盯得最凶。
薛君忧丝毫不慌的对上那道目光,继续说道:“再来十七八例土猪土狗,要那种就算养在皇宫,都上不得台面的畜生。”
啪!
闻声,那胖子怒火中烧,拍案便起:“小崽子!你是过来砸场子的?”
“是,也不是。”薛君忧歪头,平静地说着,又不紧不慢给自己斟了一碗滚烫热茶,嘴角微翘的重新看向那胖子:“只是手痒,想砸人。”
“兔崽子!”
那胖子破口大骂,快步上前,桌上一干人等也呼地起身过来,只留下马九一人仍旧安然坐着,轻抚身边杨柳细腰。
薛君忧丝毫不慌,拿起那一杯热茶,眼眸低垂,用余光去瞥那气势汹汹一伙人。
等见那胖子近身,挽起一双衣袖,凸起出胳膊上的肌肉,正要拽自己衣领时。薛君忧将手里的热茶朝对方眼里一泼。
热茶入眼,那胖子立刻双手捂着烫红的眼眶嗷嗷直叫。
薛君忧见胖子不能反抗,骤然起身,一手揪其衣领,一手抓其腰带,将他提起,朝那最多的人堆里一丢。只听得一阵叫声传来,可怜那胖子眼眶发红的压着五六个细猴般的同伴直直喊疼。
薛君忧不再多言,只觉身上一疼,伸手摸了摸自己胸膛,掌心带出一片鲜红。
就在这时,有几个身形快的,手脚格外灵便的,都挥起拳头朝薛君忧奔来。
这群人速度虽快,可重量却远远比不过那体型如猪的胖子。
薛君忧每闪过一拳,都将那拳头的主人一一提起,朝各个空位处猛砸而去。再后面的几人,也全都被薛君忧挨个打倒。
薛君忧不想和这些混混地痞浪费时间,所以下手颇重,虽要不得这群人的性命,却也让他们短时间爬不起来。
一路前行,只如龙乘风雨,猛虎下山。
薛君忧一巴掌将哆哆嗦嗦护在马九身前的小弟扇飞,挺直身子,一脚踏在木凳上。
他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冷脸看着身前马九,横眉质问道:“西街代笔书信的王书生,是不是你伤的?”
两个烟花女子虽跑,可马九仍坐在原位,脸上不慌,反倒多了几缕讽笑,原来是为这事儿。
“没错,我伤的。”马九当即笑着承认,却缓缓张开双臂,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摇头晃脑道:“那又怎样?人没死吧呵!爷就是教训教训他。这杀人,要偿命,他可没死!怎么?你想要爷的命吗?”
最后一句话,马九几乎是把脖子伸过来问的,似乎也再告诉薛君忧:就是把脖子伸到你面前,你都不敢动手。
薛君忧心起一腔怒火,深吸一口,将目光看向别处,似是衡量轻重,又似是自己安慰自己消消气。
几息过后,越想越气。他抡直了胳膊就是一巴掌。
马九大怒,站起身,从背后掏出一把短剑,使上全身气力便朝薛君忧心窝刺去。
然而因为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龙精虎猛的身子早已成了一副枯壳。不仅没有刺中,反而被轻松躲过的薛君忧,给一脚踹飞出去。
只见马九那身长七尺有余的身子,如寻常物件般被狠狠踹出几米,直直将一张实木桌案拦腰砸开,整个人倒在碎块木条里紧紧咬着牙根,嘴边缓缓流出一抹浅红来。
薛君忧一把踢开刚才放脚的木凳,掀翻两边桌子,指着马九的脸,厉声再质问道:“那要强掳王氏小妹做妾的,是不是你?!”
“呵呵呵。”马九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依旧满脸不忿:“是爷!她未婚,爷看上了不能纳?怎么,你是那小娘子的情郎?知道爷是谁吗?爷是当朝四公主的情郎!你伤爷一下试试!”
薛君忧心中的怒火顿时一燃,呼呼烧到脸上。
踩着一地狼藉,边朝那走,边开口道:“我不用你赔王书生的汤药钱,你若答应就此放过他兄妹,我便饶你一命。”
马九可不相信有人敢杀他,他可是公主的干弟弟:“呵,你若敢动我,四公主能扬了你全家。何况只是一对贱民,爷杀了就杀了,玩了就玩了,就是帝都府府尹也奈何不得我”
话还没说完,薛君忧眼睛一红,双手合成重重一拳便捶了下去。
马九此时正仰头骂在兴头上,完全没有躲开,但听得喀嚓一声沉闷。马九一声惨叫,整个肋骨从中折开,倒在地上,只觉得胸腔里一阵火热滚烫,如同火海一般瞬间吞噬了整个五脏六腑。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真敢取他性命。可一切都晚了,马九想求饶,却张了几回嘴都张不开,只感觉满嘴都是浓浓腥味儿。
突然,胸腔的火海开始爆发,那灼热之物迸至喉咙,还未意识到是何物时,一口鲜血喷出,顿感整个世界都像拉开了一帷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