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主意,也就你想得出来。”宁钰笑着,转头看向柳思元,却见他早已经冷了脸,又是从前的那副老样子,仿佛自己欠钱不还。
“多谢你,你不知道方才那林老爷的样子,真是痛快。”宁钰对他的黑脸早就是见怪不怪。
“你是上杆子来给人家送痛快的吧。”柳思元黑着脸说了一句。
“我没想到我做妾的事情已经传扬出去了,哎?你怎么知道的?”宁钰转头正对上他冷淡的目光,微微弯起嘴角一笑,丝毫不被影响。
“自然是因为我有脑子,而某人没有脑子!”柳思元瞪了宁钰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之前不想的吗?林家怎么可能给你送请帖?请你去干嘛?请你去闹吗?”
“我当时……没有多想。”
“你不是没有多想,你是想的都是林梓清,真不知道他好在哪里,一个迂腐的举子,你家里出过那么多进士,这就迷了眼了?真是服气。”柳思元阴阳怪气说着,顺手将马车里悬挂着的玉佩拽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我没有。”宁钰听完,叹了一口气,如今想想,那请帖必定是有人从中使坏,既然是使坏,出发点都是坏的,那去了之后,必定有更坏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只是自己当时走得匆忙,的确没有想到这些。
“没有?你何止是有,怎么样,见着了?你要是现在哭一下说要去给他做妾,你都对不起这些马车。”
柳思元心烦意乱将手里的玉佩又往旁边的垫子上一丢。
“宁钰,宁钰!”
眼看,马车就要驶离林府了,外面忽然传来一年轻公子的声音。
马车停了下来,这声音太过于熟悉,宁钰只听见前几个字,就已经知道是林梓清。
“宁钰,你……你怎么来了?”
宁钰看着窗外穿着大红喜服的人,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老娘是被骗来的!这话说不出口,显得自己很呆。
宁钰客气一笑。
“我也知道,你不甘心。”
不甘心没进这个见风使舵的家门子吗?这话说不出口,显得自己很泼。
“我也知道,无论是样貌还是……还是外貌,王家姑娘都不及你。”
好嘛,搁您这我就一张脸的优势是吧?这话说不出口,显得自己急了。
“可……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都没有办法。”
得了,当年我可有办法,如今你还拉踩我,宁钰抿了抿嘴唇,努力克制自己,毕竟这话先得自己好像舍不得他一样。
“虽然如此,但你要明白的,我会尽力说服王卉,但你要给我些时间,毕竟你身份低微,想要接受这个实在是很难……”
“大哥,我听不下去了。”宁钰几乎要yue。
“什么?”林梓清一愣。
还没等林梓清弄清,宁钰的头已经从马车的窗前忽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柳思元的脑袋,他一边把宁钰拉走,一边让自己挤了出来,脸上是皮笑肉不笑。
“先生在书院里教书授业解惑,实在是辛苦。”
林梓清一愣,看着柳思元有些发懵,便客气道:“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师者,这是最……”
“管好您自己的事情吧。”柳思元说完,行了半个不规矩的礼,直接关了窗子。
“走了。”柳思元一声,马车驶离。
林梓清挥着手除去扬起的尘土,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叹气摇头,“哎,纨绔顽劣,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啊!”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巷,马车里面倒是安安静静,气氛甚至冷得让人想打冷战。
马车行了一阵子了,宁钰环顾四周,开口轻声说道:
“你……你这从哪里弄来的马车?这外面的围布料子真是出奇,做衣裳都不一定舍得的料子竟然做了马车的围布。”
宁钰一边说着,一边将柳思元刚丢下的玉佩捡了起来,放在手里细细看去,手里的玉石泛着微微的紫色光晕,“这挂件……放身上做配饰都绰绰有余了。”
“那就是。”柳思元说了一句,马车停下,他也起身就要往下走。
“这就到了?这么快?”宁钰惊讶地说道,伸手打开窗子往马车外看,这根本就没有到。
“哎?怎么下来了?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吗?”宁钰跟着跳下了马车,一看这巷子并不繁华,也不像是能买到什么东西都样子,整条巷子就没有几个铺面。
“这是……”宁钰不解问道。
“还马车。”柳思元说着,对景玉道,“去叫宋管家赶紧带人把东西取下来。”
“是,公子。”
“一定轻拿轻放,小心点别给我磕碰了!”柳思元急着补充。
“是是是,公子您放心。”
“小娘,这是……这是干什么呢?”小栀跟上来到宁钰身边,将茉莉手里捧着的披风展开给宁钰披上,“这会儿怎么忽然就阴天了,风也冷了,小娘仔细别着凉。”
“多谢。”宁钰微微欠身,披上了披风,主仆三人站在巷子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连带着一群小厮一阵忙碌,前前后后,不一会儿就将马车上的围布拔了个精光,整整齐齐叠好,包好放进了另一辆马车。
“哎?!对!我的马车!!坏了,咱们去的时候用的马车落在林家了!”宁钰惊呼。
“我已经安排人送回去了,等着你想起来真是黄花菜都凉透了,也不知道这脑子人人都有,怎么就你用不上。”
“嘿你这人……”
“公子,您的玉佩、摆件、挂件都在这里了,租用马车的费用共计八万筹。”
“八万筹?!”宁钰原本就目瞪口呆的眼睛又放大了一倍,刚才到嘴边的话也默默咽了回去,瞪圆的眼睛看着柳思元大手一挥,把钱给结了。
“咕咚……”咽口水的声音,宁钰和小栀茉莉对了对个眼神,惊得眼皮差点痉挛,“这么多……”
“真不知道我爹当初是怎么鬼迷心窍了,”柳思元略带嫌弃地看了宁钰一眼,“娶了你这么一个烧钱的祖宗。”
宁钰看着换下来的布匹绣品整整齐齐码在自家马车里,还有一件件昂贵的摆件器物,被小心翼翼包好生怕破碎,想起方才它们看似随意地装点着马车的样子。
“有心了。”她小声说着。
柳思元上了自家马车,挤出一个空位置,朝着宁钰看去,淡淡说道:
“走了,回家。”
天已经渐渐黑透,宋总管这才将东西全部装点回库房,收拾完后将单子给了景玉。
景玉拿着单子一溜烟进了书房,柳思元正点着灯,桌上的书已经看了大半。
见景玉进来,柳思元将书合上放进抽屉,伸手接过库房的单子略略一看。
“公子,取走的物件已经全部都进来库房,一件不缺,只是布匹有几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使用痕迹,有的抽丝,有的沾上了污渍,以后是没法用来做衣裳了。”
“嗯,看看做点别的,放着吧。”柳思元应了一声,将单子还到了景玉手里。
景玉接过单子,犹豫了一下又询问道:“公子,之前说的……要将玉小娘安排别院住,送走一事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还要继续吗?”
“……”柳思元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间又安安静静。
“公子是在……担心些什么?”景玉小声问。
“我有什么好担心地。”
“既然如此,公子今日……为何要替玉小娘解围呢?公子可别忘了,玉小娘来咱们院里有不可告人的原由,恐怕是和主母那边是一伙的,您说之前她……是假装对公子的好的。”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柳思元沉着的性子让他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慢悠悠地说道。
“那公子今天……”
“我……咳咳……”柳思元咳了几声,伸手轻轻抵住下颚,桃花眼轻挑,“难道只准她博取我的信任,我就不能博取她的?”
“啊?公子您兴师动众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博取这玉小娘的信任?”景玉惊讶地问道。
“当然,否则你以为呢?我大发慈悲?”
“这……”景玉不相信。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只要博取了她的信任,她那个脑容量,不是很快就能摸清她的底细,找出她的意图了吗?到时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公子,这玉小娘曾经可是享誉全城的第一才女,想来是很聪慧的。”景玉道。
“第一才女?且不说这种名号是如何来的,就算是当真,那就如你说的,所以才更要获得信任了。”
“是,公子您说的是,只是……”景玉不安地抓了抓头,“公子真是太用心了。”
“我做事本来就用心。”柳思元道,转身心烦意乱拿出一本许久不读的书,乱糟糟翻到一页,看着上面的。
那字是字,句是句,字都认识,可连成一句忽然就晦涩难读了,柳思元深吸一口气,没缘由地喃喃了一句。
“对,我就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