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走后,王守义下了床,在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茶水已凉,不过也没有在意,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刺激着蓓蕾,王守义打了一个激灵,口中不由的念叨:“人,果真是老了”。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苍凉。
秋已过,花已谢,双鬓泛白,道不尽的蹉跎。
放下茶盏,看着外面的月色,心中想着事情,老不死和王不死在那小山村生活那么久,刚下山就有人想要阻拦,看来是有人不想他们回来呐,是谁呢,无冤无仇,自然是利益驱使,心中已有答案,却一时半会没有办法证明。
过了很久,像是下定决心,王守终于出声,对着门外喊道:“老酒”。
随后应声,酒鬼推门而入,“公爷有何吩咐”。
王守义没有那么多的废话,直奔主题,说道:“王不死被抓了,你找人打声招呼,放了他,但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们王家出的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酒鬼虽然是粗人,但是智商这东西还是不欠缺的,自然明白公爷的意思,于是双手抱拳点头:“请公爷放心,定当不辱使命”。
“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天亮了你就去办此事,记住除了你我,我不希望有人知道那小子的身份,尤其是国公府的人”王守义看向酒鬼,意味深长的吩咐道。
酒鬼点头,出门。
王守义再一次看向远方的天穹,一颗星在闪耀,流星划破夜空的脸,是一个生命的逝去,也是生命的轮回。人老了,想的总是会多一点,王守义回到了床上,一床薄毯盖在身上,心中满是疑惑和纠结,十几年前的事情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无星无月,罪恶往往总是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中发生,只听一声惨叫从自己大儿子王继祖的卧室传来,等到大家推门而进,都被那一幕惊呆了,自己的儿媳,也是老不死的干女儿,已经躺在血泊中,鲜血还不断的从胸口流出,眼神之中透着茫然和不可思议,而自己的儿子也是浑身鲜血,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脸上更多的是惊恐。
自己襁褓里的孙子,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自顾自的玩耍,一侧的风铃被风吹过,总会引起他的一片笑声。
王守义惊呆了,老不死惊呆了,整个闵国公府上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自己的儿子竟然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谁又能想象恩恩爱爱,伉俪情深,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亲密无间的两人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不死也是有功之臣,王守义也无法包庇自己儿子的罪行,王继祖也受到了严惩,虽没有偿命,但基本上整个人生是毁了,不能继承爵位,不能离开闵国公府半步,这样对于一个前途似锦的勋贵之后,无以是致命的打击。
没有人知道事情发生的起因和过程,不过大家都看到了结果,大少爷锒铛入狱,被关押了十年之久才被放出来,没过多久,就有小道消息在闵国公府上下传开,说大儿媳是因为不贞,与别人苟合,被王继祖发现,一气之下才杀了她,甚至是有人还说这孩子很有可能不是王继祖的亲生骨肉,王继祖属于喜当爹。
自然这些胡言乱语王守义是不信的,儿媳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秀丽端庄,待人温文尔雅,她死去的父亲那也是自己泽袍,人品自有保证。
可是这样的风言风语越传越邪乎,甚至是已经有人亲眼看见,时间地点都传的有模有样,三人言虎,假的也会慢慢的变成真的,最后老不死实在是忍不住,带着王不死离开了闵国公府,王守义也没有阻拦,身经百战的他总觉的这件事很是蹊跷,或许离开,也是对孩子的一种保护,当然谣言太过逼真,王守义也有些相信。
虽然让老不死他们离开,王守义也不可能一点都不过问,毕竟那孩子也有可能是王家人,而黑子她爹就是负责此事,当然他们是不会出现在老不死的面前,只是暗中的保护。
今夜注定无眠,王守义把旁边的箱子打开,嗯,还是密码的,从里面拿出一张泛了黄的照片,一位老者,虽已满头白发,但器宇轩昂,有着无数青年人都没有的精神气,他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孩子,淘里淘气的,正把玩着王守义的胡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轻轻擦拭着相片,一点泪水从眼角滑落,嘴中喃喃道:“孩子,苦了你了”。
酒鬼回到卧室,屋里竟是麦芽味的酒香气,虽然公爷交代自己明天在办此事,但酒鬼还是打算现在就办妥此事,夜长梦多,如果那小子出点意外可就后悔莫及了,自己还记着那小子,淘气的不要不要的,刚学会走路,就要和自己比谁尿尿尿的远。
酒鬼端起酒碗,一口饮尽,大袖一擦,打了一个满意的酒嗝,果真酒鬼是把酒当成茶了,既然自己不能亲自出面,就要找人去办,而且还要保证这个人听自己的话,也要有一定的权利,还不能和自己有联系,酒鬼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人,吴作为,现在的松江千户所千户,曾经那小子在自己的麾下听令,自己对那小子也会很照顾,前几年过年,那小子还给自己打过电话拜年,想到这里,酒鬼也顾不上再饮一碗,拿出电话簿开始查找,终于找到,然后拨打过去。
松江府,松江府的现代化发展还是很快的,虽然大明帝国一直实行的是闭关锁国政策,片板不得下海,可是海上的巨大利益总是会督促无数人趋之若鹜,竞相偷偷下海,因此很多国外的娱乐设施也在松江府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此刻吴作为就坐在一个现代化娱乐场所KTV喝着酒。
吴作为只是个武官,要知道武官的地位一直是很尴尬的,油水不多,还要受到文臣的节制,被他们骂做丘八,而且还是经常性的受到御史翰林的弹劾,因此很多人都不愿意做武官,吴作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是武官,也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绩,可是平时他还是喜欢穿儒衫,手里拿着羽毛扇,装出一副大儒的模样。
按照常理,吴作为还是没有余钱在这样的高档娱乐场所消费的,一是工资太低,第二是家有悍妇,管的太严,没有零花钱,一般夫妻招架,女子都是哭闹,掉眼泪,脾气差一点的也会抹脖子,上吊,而这位吴夫人不然,人家要求比武,一人一件武器,谁打赢了就听谁的,当然落败的每一次都是吴作为。技不如人,只能是认怂,娱乐场所吴作为是不能去的。不过最近老婆回娘家了,这样的机会就很难得,更何况还有人请客。
松江府刑名主簿李做作,这位李做作也是世家出身,只是学问差了一点,考是考不上的,只能是花钱捐官,在地方上干了几年,至于成绩不成绩的那就无所谓了,又花了一点钱,到朝廷里打理一番,李做作也就从地方调到了府县,刑名主簿虽然品阶低了一点,但是权利还是很大的,管理着松江府所有的牢狱之事,也算是实权衙门。
小小的九品刑名主簿,在松江府连个虾米都不算,随便拉出一个当官的品阶就比李做作高上很多,为了拉近与各级领导的关心,李做作有钱,自然是经常性的组织宴会,推杯换盏,酒肉朋友靠不住,但是可以用得上。
李做作所包的包间很大,基本上松江府有头有脸的人都被他请了过来,当然英国公府的人他还是请不到的,像李做作这样的低等官员,就连进入英国公府的资格也是没有的。就连松江知府谢向荣,堂堂正四品的文官想要求见英国公,人家也是爱搭不惜理,见不见,全靠心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作为吃的很爽,虽然是朝廷官员,但平时也吃的是粗茶淡饭,想要吃肉那也是很难得的,主要原因还是工资太少,一家人只能勉强维持,如果不是因为身为一府的千户官还是有些黑色收入,不然平时的人情往来就会把吴作为拖垮。
吴作为大开朵颐,竟捡肉吃,脸上油渍麻花的,也丝毫不在意,一旁的文官很是嫌弃,身体不由的向一侧靠了靠。
啃完一个猪肘子,吴作为很是满意,肉嫩皮滑,怪不得当今圣上喜欢。擦了擦脸上的油渍。吴作为开始欣赏节目。
一位打扮的很是妖艳的女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唱着,旁边还有两位伴舞的。吴作为很不喜欢这样的节目,要露又不露的,看着很不舒服,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去搓澡堂子爽一番。
几位官员正对着台上的几位女子品头论足,做为请客的人李做作也是和大家聊的热火朝天。
这时候吴作为怀里的手机响起,拿出手机一看,吴作为顿时血液喷张。多么熟悉号码,就像自己的初恋,早已经铭记在心里。
吴作为站起身,毫无声息的离开了包厢,每次都是这样,吃饱了就离开,下面的节目也不敢参加,大家早已经习惯,毕竟老吴家有悍妻
在一个角落,吴作为小心翼翼的接通电话,身体不自觉的弯了下去,“你好,酒爷,”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酒鬼也不和吴作为客套,电话里直接问道。
“酒爷,有事情你就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吴作为也丝毫不皱一下眉头,保质保量的完成”,吴作为信誓旦旦的保证,酒爷那可是闵国公府的人,有事让自己做,那是看重自己更是给自己面子,吴作为很是激动。
“没有那么严重,事情办成了我酒鬼欠你一个人情”
一听,吴作为很是惊喜,心脏砰砰直跳,酒爷的人情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领受的。嘴上却说道“酒爷你太客气了,有事情你说就是”。
想了一会,酒鬼说道“我有一个晚辈,被天赐山知镇抓了,说是要判刑,我希望他等受到公平的审判”。
吴作为明白酒鬼的意思,这是想要当和尚又想吃肉的节奏呐,至于酒鬼的话,吴作为也只是相信后半部分,是不是晚辈也不重要,能够让酒鬼亲自开口,身份自然不一般,也不无是酒鬼私生子的可能。
当然这也是小事,吴作为自然是应许,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