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点点头。
牛倌接着说:“头年咱村儿过晌,人们都睡觉咧,火急火燎来咧救护车把傻子拉走咧,傻子爹对外说是阑尾炎。毬!糊弄鬼咧,咱在地头全看见咧。傻子先搂咧棵大树,抱着蹭,后来撅咧树枝,日他娘咧,自个儿用那枝子把肠子捅了个窟窿……”
魏峰问他:“咱是没闹明白,树枝儿跟肠子不搭噶嘛,咋能捅个窟窿?”
牛倌叫魏峰转身撅腚,用烟袋往他屁股上使劲一杵,魏峰被烫得龇牙咧嘴,转身怒视牛倌:“你瞎日弄啥咧?”
牛倌咧嘴大笑:“现在知道怎么捅出窟窿咧?”
魏峰觉得一阵恶心,跑了,身后传来大笑和哞哞声。
晚上,牛倌的话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他的物什胀得发烫,像烧红的通炉棍。老瞎子虽然住在隔屋,戏匣子声又开得老大,但他到底有些本领,他清楚地辨出儿子炕席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张开老嘴笑了。
魏峰胀得睡不着,跑到院里压盆凉水,冲完了仍是不好使,他穿上衣服跑出去,一阵乱撞,竟鬼使神差地逛到了奶牛场。
索性去找牛倌拉拉话,魏峰这样想着,走进牛场。场屋黑漆漆一片,莫说牛倌,鬼影都没得,魏峰心里打鼓:十几头奶牛可都是从荷兰进口来的集体财产,怎么比在村里养黄牛还大意?
他脑海中浮现出“哞哞”下腹部那垂下来的巨大牛乳,由此联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这之后,自己裆里那恶物就不胀了。夜色掩护下,他蹑手蹑脚走向牛圈,将牛圈门使劲向上抬,这样推门时就不会惊动万一藏在哪里的看牛人,也惊不着其它公牛。夜不浅,奶牛们无论公母,都静悄悄地卧着不动,只有嘴里不停地咀嚼,并时不时甩起尾巴驱赶蚊蝇。因为紧张,魏峰手心已攥出一把汗,他慢慢靠近一头母牛,四周张望着,一只手轻轻抚着母牛滚圆的大肚子,另一只手鬼鬼祟祟地向母牛下腹部那大坨摸去。
魏峰眼角余光看着那只流氓手,三寸,两寸,别急,马上就要知道滋味儿了,他定一定澎湃的心神,似乎要下最后的决心。
不料月亮钻出来了!
陡然洒下的亮光,招致公牛一阵叫唤,他伏下身子,紧紧地贴在母牛肚皮上,母牛向他伸过头,似乎要舔他那迥异于王家庄青年的,“目如朗星,眉分八彩”的脸。
他伸手去阻挡母牛头,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牛倌裤子抹到腰间,裤带死蛇般垂在地上,魏峰慌忙转头,不看牛倌明晃晃的白屁股。此时万籁俱寂,牛倌嘟哝的话字句不落地传来:我那亲亲小猫儿哎,我那乖乖小狗儿哎,我那宝贝疙瘩花儿哎,你咋就跟别人登记到一块儿咧,快让哥亲亲,抱抱,你也亲,亲哥哥这里哎……”魏峰忍不住皱着眉头又去看牛倌,只见他吊死鬼样伸着舌头,贪婪地吸吮奶牛下腹部那坨白花花的肉头儿,牛倌那个物什硬挺挺地竖着……
牛倌怪诞、滑稽、疯狂而恐怖的样子可把魏峰唬了个不轻,这是人的活法儿?顾不得别的,魏峰把衣服往上提提,遮住头脸,又一次落荒而逃。
那次之后,他没再去找牛倌儿,对面看到牛倌,也是远远地避开,避无可避时,讪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渐渐地,牛馆儿也从魏峰的异常中觉察到了什么,这回换他躲着魏峰走了。
但牛场就在中心校旁边,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天散学,牛馆儿提了瓶白酒在门口等魏峰,魏峰跟着他去了场屋,檐下摆着铁锨、镰刀、闸刀等物。石桌上摆了猪头肉,牛倌连尽三杯,借着酒盖脸,红眼盯着魏峰说道:“那晚的事儿,你都看见咧?”
“谁叫咱是光棍儿汉!”牛馆儿苦笑着,“寡妇苦,合着光棍儿不苦?”
魏峰说不出什么来,牛馆儿一个劲捻着酒杯说“喝,喝起!”
“为啥没娶上婆姨,因为穷?”
“穷?”牛馆儿手里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咱那时候儿越穷越吃香,地主羔子家咧闺女,水灵得一掐一包浆,哪个不愿意找赤贫咧成家,她们指着这个改变成分咧!咱是太要脸咧。”牛倌儿老泪流出,和着泥尘在眼角污成糊糊,他用手去揉,魏峰也得以知晓牛倌那段过往。
老牛倌儿解放前是替地主家照看牲口的倌儿把式,因待家里掮活儿长短工和佃农不算太坏,打击土豪劣绅时没被打击了去。
“这有啥稀奇咧,地主本性也不纯良,有回灌多咧犯疑心病,把个短工摁到水牢,大夏天咧,半个月愣没叫动地方儿。短工出来的时候,脚趾头、腿肚子都叫蛆啃得露出白茬子咧。那晚下咧大雨,老天爷打了三道炸雷,一道炸咧他门前大椹子树,一道炸翻咧他家祠堂前边儿石碑,还有一道,索性把他祖上坟头给殛咧,二村厚石椁连着里头实木棺材削掉半个,他祖宗那几两骨头在三尺深水里泡咧一宿,嘿嘿,”牛倌儿继续说着,“地主敢哄弄穷人,可不敢哄弄老天爷,随着给短工家里咧赔了两头大青骡子,又请咧先生,吹吹打打,重寻咧风水地。这以后,地主请咧尊菩萨,天天‘阿弥陀佛’念多咧,才算回心向善,这一点不可弄错!”
“嗯!这些东西站在无产阶级对立面,哪有好鸟呢,不**是不行的,”魏峰点头说道,“要是老天爷不**他,就该人民**他咧!”
“你小子不孬,”牛倌儿说,“向领导人走近咧,没坏处。”
俩人接着喝酒。
苍天绕过谁,老耗子戴上念珠,就成真佛了?地主家民脂膏血汇成的殷实家底还是叫抄了去,回馈到本该取得这些的人手头。连续几天地头劳作后,地主把老倌儿悄悄叫到背人处。
天大的“荣耀“”!蒙老地主瞧得起,竟向牛官儿叙说了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