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个寒潮的叠加,景华的温度骤降,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温度降了18度。
感冒的人猛增。
现在,景华市的市民,连一个感冒都喜欢往景华医院跑,景华医院门诊和急诊室人员爆满,没办法,这也是一种医疗需求。
秦堪加了一件毛衣。
蒋薇薇不会被冷着吗?
他有种担心。
早晨就发了信息,但没有回。
蒋薇薇那边的集训管得非常的死,几乎是全封闭,24小时,只有凌晨0点到7点钟可以开机,其他时候一律关机。
秦堪今天有两台手术。
他早点吃得比较多,上午这台手术至少要做6、7个小时。
6、7個小时的手术,争取中间不要吃东西。
他看了看手机,没有回信息,估计今天是没消息回了。他也关了机,进了手术室。
今天这台先天性肝胆管狭窄有难度,关键是少了一个蒋薇薇。
秦堪是宁愿少一个龙教授,也不愿意蒋薇薇缺席。
蒋薇薇缺席,手术至少要延长两个小时。
另外,秦堪第一次做这种手术少了蒋薇薇,心理上有种失落,精神支柱不在,会感觉比较累。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不是一种庸俗的东西,而是很自然的,心理的,生理的需求。不是你思想健不健康的问题。
这是人的内在需求。
秦堪把手伸进消毒液里,沈俊鑫也上来了。
今天他有机会做3助,心里特别的高兴。
术前准备不需要他了,4助,5助正在那边给病人导尿,铺巾,消毒。
“我有点紧张。没有薇薇姐,心里没底。”沈俊鑫的年龄,事实上比蒋薇薇大,但为了尊敬她,他一直叫薇薇姐,习惯了。
“今天你的担子确实会重一些。”秦堪说,“不过,你的基本功还不错,进步也快,要有信心。”
“我这是第3次做三助。还是有压力。”沈俊鑫说。
“今后,我会多给你压力了。有些手术,我慢慢会让你做专职的三助。龙教授和刘华龙,我让他们上一个。”
“哇,这样啊?我的机会就多很多了。谢谢秦哥。”沈俊鑫说。
“不要叫我秦哥,你比我年纪大。”秦堪提醒,“叫我秦堪就可以了。”
“嗯,叫伱秦堪,好像不礼貌。我叫你师父吧。”沈俊鑫终于鼓起勇气说这话了。
“师父?更不好。”秦堪反对叫师父,邹建功和周有才就有过这个想法。
“哎,叫什么好呢?老师?教授?都显得不亲热。好吧,还是叫你秦堪吧。”沈俊鑫觉得自己是秦堪核心圈子里的人,必须有特殊的记号才行。叫秦堪老师,教授,所长,等等,那都是外人的叫法。
还是叫秦堪吧。
手术开始了。
果然,都感觉有些别扭。
“咦?少了薇薇,这手术,感觉不对劲啊!”龙教授最先发表看法。
“嗯,我也感觉到了。今天的手术,估计要慢两三个小时。”
刘华龙的感觉更明显,因为,蒋薇薇本来是做三助的,她的工作量有一些分给了他做,自然,他的压力更大。
秦堪说:“蒋薇薇三个多月之后才会回来,所以,今后手术前都要吃饱一点。今天这台手术本身难度不是很大,但是,蒋薇薇缺席,我们也要做6、7个小时。”
先天性肝胆管狭窄手术,时间长的,要做20几个小时,时间短的也需要做5、6个小时。
聊的时间不多,由于先天性肝胆管狭窄手术属于精细手术,所以,手术过程中,气氛不是很活跃,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处在沉默,安静的状态。
麻醉师是最寂寞的。
他一个人做一件事,而医生和器械师是团队,他们相互之间需要配合,所以,在这种气氛中工作,最寂寞的人就是麻醉师。
几个小时,盯着监护仪,呼吸机,那几个生命体征也太枯燥了,心率,心律,血压,心电图,看久了,人都麻木了,盯几个小时,想吐!
今天这个病人,基础体质还可以,年纪也不小,麻醉意外的风险不大。
麻醉师坐久了屁股痛,忍不住站起来要伸张一下腰杆,但一想,会影响主刀医生的情绪,只好又坐下。
“你尽管活动。”
秦堪也注意到了,麻醉师第5次欲站又坐,于是干脆对他说。
“你还可以走动走动。”
“呃,不了,按规矩来吧。你们做手术,别受我的影响。”事实上是已经受影响了,引起了主刀的注意就是受到了影响,麻醉师还是赶紧坐下来。
麻醉师是有坐功的,一坐几个小时,可以屁股不离凳。
由于是手术室,麻醉师坐的凳子,不是椅子,也不是方凳,而是可以调高调低的圆凳,想调高矮,坐在凳子上转几圈就行了。
圆凳上,没有靠背,坐久了,你就知道,原来坐,也是要本事的。一般人,一个小时你就会坐不住。
整个手术室,最无聊的是麻醉师,其次是巡回护士,其他人都很忙。
今天的手术不怎么流畅,因为少了蒋薇薇,由沈俊鑫替代她,根本就替代不了,就是龙教授也替代不了,秦堪自己的工作量大多了。
不过,也不是做不下,只是慢一点。
此时,在温文彬办公室,钱仕同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是梨花乱颤。
“嗯,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
温文彬同志早就预料到了,钱仕迟早会有今天,温文彬倒是有些奇怪,怎么才来哭诉呢?
“我,我,太委屈了!”
钱仕在纠纷调解办,工作十分努力,一天干活都在12小时左右,有时候要干15小时,调解纠纷也十分的用心,尽可能让温文彬满意,尽可能让医院少赔钱。
他遇到的问题,千奇百怪,有很多患者的家属,简直就是胡闹,很多人胡搅蛮缠。
现在的医疗环境确实是不好,一旦医护人员有错,或者似乎有错,有些患者就揪着不放。讲道理吧,很显然的道理他们也听不懂,或者干脆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听。
你讲理他不听。
你说,纠纷怎么调节?完全就是各说各话。
事实上,就是吵架。
吵架,一次就很伤神,两次伤身,三次伤肾。
钱仕是早就伤肾了。
他忍,他坚持,每当受不了的时候,就想想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在烈日下汗流浃背,他则是坐在空调房子里坐着。自己再苦,也没有建筑工人苦。
他之所以有动力,还与他的报酬有关系。
第一个月发工资,他还算不得熟练工,竟然拿了3万7的工资与绩效,看着手机里的短信,他激动啊!
拿这么多的钱,就必须付出同等的劳动。
所以,每当实在是顶不住了,他就会想起发工资的时候。
过去,做行政,有时候也可以得到这样多的钱,但是,心里虚啊,怕啊,哪一天出事了他可能就要进去啊。
而在医院拿到的,都是阳光的,劳动所得,一想到这些,他浑身是劲。
钱仕来景华医院,这是第3个月,他很努力干了两个多月了,他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讲法,他讲情,我讲情,他讲法。我讲法,他耍流氓,我耍流氓,他讲法。真的太难了。”钱仕遇到的问题真的是千奇百怪。
他这份工作,实在是很难,谁在那里,都扛不太久。特别是钱仕这种人,能扛几个月已经不容易了。一是他是外行,本来就处于劣势,讲理要有词啊,要说理呀,他本身就不懂。二是他搞行政,习惯了下命令,可他现在遇到的一群人,都是平民百姓,他们又不是体制内的人,怎么会听你?
钱仕举了很多的例子。
有人向他泼开水。有人向他砸杯子。有人向他吐唾沫。有人扇他耳光。
一个50岁的人了,吃这么多的苦,真的,有流不尽的辛酸泪。
钱仕很久之前就想辞了这份工作,他坚持下来了,他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要争一口气,温文彬会笑话他,你不是想做副院长吗?连一个小小的主任都做不了,这怎么行?
所以,他忍着,他坚持。
其次,他家里需要钱那!老年80岁了,躺在床上,请了一个护工,每个月要5000块钱。
儿子不争气,在家啃老,工作不是没找,找了几个,丢掉了,不是嫌累,就是嫌钱少,或者说,嫌没有职位。
如果是拿行政那份工资,早就扛不住了。
他不可能去贷款,更不会去借钱。
他咬紧牙关努力赚钱。
“我不干了,干不下去了。”钱仕说。
“钱仕同志,我说啊,你不是干不下去,你做官做到了副处,不可能怕困难。我跟你说,你换一种方式,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温文彬想帮一帮他了。
“怎么换?”钱仕问。
“首先,是换一个心态。你把工作当做工作做。”温文彬说。
钱仕没听懂,疑惑地看着温文彬,把工作当做工作,这话,不是废话吗?
温文彬说:“你把要做的事,当做可完成,也可拖一拖,欺上瞒下,只要不让我知道,你也不要让你的下属注意到你是在敷衍就行。这样,你就会觉得很轻松。”
钱仕还是不懂,说:“工作也可以这样做吗?”
温文彬说:“可以的。别的事不可以,你现在这件事可以。如果你还不理解,那就我再告诉你一个一字诀,‘拖!’懂吗?你那里的事,如果是我们有理的,而对方胡搅蛮缠,你就用这个字,拖,拖垮对方。当然,如果是我们亏了理,那就积极处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你理解了吗?”
温文彬意犹未尽,又说:“凡是不讲理的,胡搅蛮缠的,你就耍流氓。”
钱仕猛然点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的,温院长,我服了你了,就这样吧,我继续干。”
钱仕知道,他也干不了别的技术活。
不是技术活,能有这样高的工资和绩效的工作,他注意观察了一下,全医院就是这份工作了,看着有50万收入,钱仕能不心动吗?
他准备舍得一身剐,也要把这份工作做好。
钱仕走了。
他走得意气风发。
温文彬笑了笑,摇了摇头,心里多少有些歉意。
这叫什么?杀人不见血!
当然,钱仕是认真的,他心甘情愿,因为他要做一个男人,既为家赚钱,也为自己赚面子。
……
手术室,秦堪讲了一个笑话,都笑了。
其实,并不好笑。
但是,秦堪讲故事本身就好笑。
他讲了一个不能近亲结婚的故事,早就都听过了,但还是把所有的人都乐翻了。
秦堪竟然讲故事了。
麻醉师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在他的范围之中来回走动。
7个小时,真难坐。
手术进入尾声了。
沈俊鑫捡到一大块肥肉,乐翻了。
收尾工作都是他的。
龙教授已经离场。只剩下刘华龙在旁边看着。沈俊鑫和两位助手——4、5助收拾最后的程序,他成了主刀。
还是有点意思。
至少还要40分钟,他们三个人可以好好吃一顿大餐。
做手术,真的就是吃大餐,这种顶尖的手术就是豪华的宴会,不说味道如何,至少这架势,这氛围,就和普通手术不同。
秦堪开始脱衣。
今天手术压力全在他身上,没有蒋薇薇配合,手术难多了,做了7个小时,虽然还不至于筋疲力尽,但是也很疲劳了,很想躺下来休息一会。
今天还有一台手术,傍晚接台,秦堪还有几个小的是休息时间。
他脱了手术衣和手套,然后洗手去了。
刚才他突发奇想,讲了一个段子,有点荤,都笑了。
当然他也知道,不是他故事有多好笑,而是他讲故事本身就是一件好笑的事。
“哈哈哈!”
麻醉师想一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此时,秦堪的影子都不见了,他们一个人笑,逗得大家又笑了一轮。
秦堪走出了手术室,穿上自己的衣服,坐电梯到了一楼。
温文彬刚好进来,招了招手,两人走到一起。
温文彬说:“钱仕找了我。”
秦堪说:“要求换工作?”
温文彬说:“没有,而是又激情澎湃重新投入工作中去了。”
秦堪摇了摇头,说:“你应该积点阴德才行啊,老温,人家也是50岁的人了。”
温文彬说:“不是我忽悠的哟,他自己愿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