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空一天都是铝灰色的,迷迷茫茫,混混沌沌。
沈青文已经告病三天没去早朝了,大臣们的礼品和祝词御书房已经满到放不下,但沈青文知道,她没有机会再看了。
卧床的这三天她头一直像针扎一样的刺痛,心脏仿佛拧在一起,让她动一下都很艰难。
最后的还是初一看不下去为她开的免痛才得以逃过一劫。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初一跟她说原主的身体坚实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在安慰她不要遗憾。
其实沈青文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遗憾,反倒是这种时候像好要回家般的轻松。
「褚安,干嘛啊,这几天都哭丧个脸。」
褚安最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只是他以为对方这次只是生了场重病,还没意识到沈青文会离开自己。
直到对方说了句话时他才幡然醒悟,沈青文让褚安扶她躺坐着,说道:
「你派人将温辞年和靳星哲寻来吧。」
「顺便通知一下大臣们。」
褚安突然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满脸惊恐的看着对方。
「主子,您不要走好不好。」
「褚安只有您了,您不要走好不好。」
褚安第一次逾矩的紧紧的跪抱住了沈青文,卑微的乞求着。
沈青文没有回应,温柔的摸了摸对方柔顺的发丝。
「褚安,我该…放你自由了。」
「我赐你一块免死金牌,即便我走了你也不会陪葬的,届时你终于能逃离我,去寻找自己的自由。」
「不…不是…不对…」
他从来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褚安这一生都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他不需要免死金牌,也不想要沈青文走。
褚安觉得自己又将被抛下了,被他的世界抛弃了,被他心中的自由抛弃了。
沈青文还想要说什么,突然止不住喉咙里的痒意,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次的鲜血溅到了她的龙袍,十分抢眼。
褚安颤抖着手为对方擦了擦嘴角,沈青文看着他通红又湿润的眼眶淡淡的笑了。
「瞧瞧,小孩子…似的,怎么…还哭了。」
沈青文为褚安拂去眼角的泪珠,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
「那时就觉得…你是所有人中最好看的,这么一看…果真如此。」
褚安其实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哭过,这次的眼泪是情不自禁的悲伤,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能那么淡然的接受死亡,他不能接受。
靳星哲和温辞年急匆匆的从自己的府邸赶来,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沈青文的寝宫。
相比于强撑着的温辞年,靳星哲一进来就立即上前推开了碍事的褚安,跪立在沈青文的床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微遥这不是没事吗,干嘛突然要二哥进宫,你可不知可给二哥吓坏了…」
其实几人都知道沈青文的身体不好,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程度,沈青文这次卧床三天几人都前来探望过,靳星哲也给沈青文找了不下二十个郎中,但都被沈青文回绝了。
刚刚咳血的沈青文只觉得嗓子好像有些发不出声音,她必须快些交代明白。
「二哥,我走后便由…你来…做这个皇帝…」
「不要!」
沈青文没管对方如此果断坚决的态度,她的时间不多了。
「后路已经为你铺好了…二哥,你上任后不会很累的…」
「阳阴虎符…都在褚安那,阴虎符据我认主…已,你滴血即可认…」
「我说不要!微遥,我说不要!」
靳
星哲情绪失控的将头抵着沈青文的有些病态白的手掌,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角滑落。
一定是微遥在惩罚他,一定是。
一定是对方知道了自己龌龊的心思才要这么惩罚自己,让他一辈子都无法获得日思夜想的对方,和梦寐以求的自由。
「微遥,二哥求求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二哥错了…二哥真的错了,对不起微遥,对不起…」
二哥不该爱上你的,这一切都是对他靳星哲这个恶心又龌龊人的惩罚。
沈青文疑惑于对方为什么要向她道歉,但现在她也没有这个精力问了。
「二哥,只有你了…靳国只有你了…你就答应我吧。」
靳星哲攥着沈青文的手没有说话,无论哪件事对他来说都太突然了,原谅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沈青文见靳星哲这说的差不多了就将目光又移向了温辞年,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红着眼睛的望着她,眼眶中的泪没有掉落。
「夫子…微遥…很感激您…」
「我希望您能在我走后帮我辅佐好二哥治理国家…就像我们曾经那样…好吗?」
沈青文现在的声音充满了破碎,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一样。
温辞年忍住自己嗓子的哽咽,看起来十分倔强的说道:「不,靳微遥,你走后我立即辞去丞相一职,从此永不入朝廷。」
沈青文刚还想要说什么,就被突然出声的靳星哲打断了。
「温辞年,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胆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直呼陛下大名你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
「二哥!…咳咳咳…咳咳…咳…」
沈青文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所有人的争吵,靳星哲立即变了脸色。
「二哥错了…二哥错了,二哥不该说话那么大声,二哥吓到微遥了。」
在最后关头的沈青文能明显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她目光一一扫过屋内的三人。
褚安猩红的眼一边哭着一边恳求的摇着头…靳星哲紧紧的抱着她的胳膊无声落泪…温辞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一双手握的用力到发抖…
沈青文舍不得吗?也没有,非要舍不得的话她舍不得的并不是人,而是他们之间的情感羁绊。
这个世界沈青文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感受到了更多情感,她没有遗憾,也不会回头。
沈青文剧烈的喘息了会儿,接着又费力的伸出手,握住痛哭流涕的靳星哲。
「二哥…靳国就…交给你了,褚安…他有…免死金牌…」
【初一,脱离位面。】
言罢,她重新合上了眼睛,长长吁了口气,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一代英君明主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享年二十有四。
…
国钟整整敲了八十一下,宣告着靳微遥的死亡,皇宫内哭声震天,哀恸动地,处处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
百姓们自发的向皇宫的方向跪拜不起,有的人还忍不住的泪洒当场。
谁好像都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靳国迄今为止最贤明的君主离世,国丧三年,撼动九洲。
寒冷而漫长的夜,低沉的悲伤无限蔓延着,晶莹剔透的眼泪静静的滑落,扑簌迷离的火光划过夜晚的安静,是否将要遗忘过去的从前呢…
褚安、谢清越、温辞年、秦禹川、靳星哲…
几人和沈青文的故事,完结于这个不算太冷的夜。
其实我们知道,这里不会是沈青文抵达的终点,但是,一定是她路上喘息的驿站。
梦里,谁的玉笛悱恻缠绵,又谁的歌声悠扬婉转…
或许
,他们是沈青文前世遗落的泪滴,她无法拾起,岁月也不曾风干。.
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曾经的一段明媚时光,是宿命的使然,无法逃脱,也无法改变。
———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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