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古郎中神色如常地跟刁大夫一起去了医馆,路上刁大夫问他怎么头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古郎中面不改色地道:“跟你们打了招呼的,你还冲我点头来着。”
刁大夫:“哎哟你瞧我这个人,一讨论起病症来就啥也记不得了,不过你昨儿是有啥事儿?”
古郎中笑道:“有点儿私事儿,不过已经办妥了。”
刁大夫见他这般说也就不追问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只换了外衣,然后用艾草等药物熏了你熏就被放进病房了,这是刁大夫跟封大夫说好的,说他会在客栈沐浴之更衣之后就过来。
封大夫也觉得手术已经做完了,并且病人的情况稳定,就没必要让探望的人沐浴,这样的确是十分麻烦。
赵香柚也在病房,因为老太太醒过来了。
她在给老太太做检查。
“柚儿,昨晚你又守了一夜?”古郎中一脸慈祥地问赵香柚,“是的老师!”赵香柚点头答道。
这是秦少安要求的,要求她改口喊古郎中老师或者先生,不要再喊师父了。(老师这个称呼,自古就有。)
赵香柚觉得秦少安的顾虑是对的,于是便将他的嘱咐记在了心里。
古郎中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刁大夫也是一愣,这丫头以前不是叫老古师父的吗?
不过他没问。
觉得奇怪的封大夫也没问。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起来,古郎中的眼神沉了沉,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就恢复如常。
他去给老太太把脉,顺便问了赵香柚一些问题,赵香柚也都如往常一样乖乖答了。
除了一句老师。
别的都没变。
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看似没变,其实都变了。
老太太只是清醒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不过她醒来的时候赵香柚检查了她的视力和听力,这两样都没问题,至于语言功能,老太太咿咿呜呜的,暂时还分辨不出来有没有受损。
“她既已经醒了,就可以用些流食了,不如我写个药膳方子,大家都看看……”刁大夫道。
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等刁大夫开出食疗单子,几个人就辩证了一番,然后稍微改动了一下下,便将食疗方子定下,让药童拿了方子下去照着熬药粥。
古郎中一脸慈爱地对赵香柚道:“你辛苦一夜了,赶紧去歇着吧。”
说完又提议:“不如这样,既然我跟老刁在这儿,不如就由我们四个人轮流来看护病人。”
封大夫看向赵香柚,赵香柚点头:“我同意!”不管是古郎中还是刁大夫的医术都很好,他们来陪护病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赵香柚都同意了,封大夫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古郎中又道:“柚儿年纪小,打今儿起她就轮白天吧,今天晚上就我来守着,明天晚上老刁来接我的班儿如何?”
刁大夫自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他答应了下来。
赵香柚打着哈欠出门,古郎中在她身后叮嘱她:“先吃点东西再去睡。”
“我知道啦老师!”
“封大夫,刁先生我先走啦!”赵香柚笑眯眯地跟几个道别,挥着手跑开了。
古郎中冲着她的背影笑:“这孩子!”
那笑容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封大夫觉得齁得慌。
不过他们的精力很快就被老太太吸引了去。
几天之后,老太太在白天已经能长时间地清醒了,她可以在药童的搀扶下下地走动,肢体恢复了知觉。
只是卧床的时间太长,她需要时间来做肢体康复训练。
眼睛跟耳朵都没问题,就是语言功能丧失了。
说出来的话词不达意,好比她想喝水,说出来的话很可能是洗衣裳。
就是这么牛头不对马嘴。
但即便是这样,老太太也十分高兴。
因为她不用躺在床上当一个活死人了!
她的儿子们十分高兴,就是儿媳妇们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老太太看几个儿媳妇的眼神儿也不大好。
就她们之间的眼神交锋,赵香柚就能看出来,一定是老太太瘫痪在床不能言语的时候,几个儿媳妇以为她没救了,可能在她面前放飞过自我,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
几个儿媳妇庆幸老太太依旧不能说清楚话,并且她也不识字。
不然的话……
她们的日子真真儿没法子过了。
刁大夫跟古郎中在老太太被家人接走之后也离开了县城回到府城。
老太太被千金医馆治好的事情如长了翅膀般传了出去,千金医馆的生意顿时就好了起来,赵香柚就跟在封大夫身边,每天忙得不得了。
这人一忙起来日子就过得特别快。
两个月之后,施乐丞来跟赵香柚道别,老太太也带着大丫从府城返回县城。
案子结束了。
云州府衙从上到下一撸到底。
孙县令被钦差任命为临时同知,代掌云州府,施乐丞跟他透过,是看在秦少安跟赵香柚的面子上帮他这一把。
至于说他能不能把临时这两个字去掉,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被点的孙县令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得很,要知道同知这个职位,至少得从无品,也就是说,他若是坐稳了这个位置,那么就算是连升!
激动不已的孙县令就派孙书吏去带了重礼去找秦少安跟赵老太太。
施乐丞跟赵香柚等人道别之后,就返回府城,跟着钦差一起回京。
几日之后,阚闻朝带着自己个儿的调查结果先去见了皇帝。
他将证据跟密报呈上之后就站在大殿中央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把自己个儿当成泥人儿。
皇帝看完结果之后沉默了半响,他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
正值壮年的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来,他抬手揉了揉眼角,一旁的太监连忙端了一杯热茶奉给他。
阚闻朝恭敬应下:“是!”
“你下去吧,让文乐那小子进来。”
“是!”
施乐丞就等在偏殿,阚闻朝出来之后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儿,施乐丞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不过这冷笑一闪而逝。
他进去之后要跟皇帝行大礼,却被皇帝身边的太监给拉住了。
“委屈你了。”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