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点点头,“对,王妃见过徐老了?”
林非晚扯了扯嘴角,何止见过,她还以为对方是雪千御请来的大夫,发了一通脾气呢。
难怪他当时不明所以,却被她误会是在装傻充愣。
感情是自己误会人家了。
还是当着徐老的面,不会被认为是无理取闹的泼妇吧,那之后自己的习武之路岂不是……
虽然她学武只是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借口,但不代表不需要给未来的老师留下好印象。
她扶额叹了口气。
“王妃可是被饿的?厨房那边已经送来硬饼咸菜,您要不要先用一些。”
张清话说到最后越来越没底气,自古以来,还没听过哪家王妃顿顿硬饼咸菜的,连下人饭都不如。
而林非晚在听到“硬饼咸菜”四个字后,似是突然被唤回神志,咬牙切齿道:“吃就吃!”
但她没想到,更让她生气的事还在后头。
最后一口饼刚咽下,追云就过来传雪千御的口信。
称让她从明日起,每天卯时跟着徐老-练武一个时辰。
林非晚嘴角快扯到耳朵根,“不过一个时辰罢了,为何非要定那么早,他是要本宫效仿古人闻鸡起舞?”
追云尬笑两声,“王妃不觉得卯时这个时间点有些熟悉吗?”
“熟悉?”
她蹙眉,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杏眸不好意思地眨了眨。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己去戏班时又未表明身份,雪千御也不会真把那些人找来对峙,只要她不认,这事就和她无关。
追风猜到了她的小心思,憋着笑从怀中取出一幅小像。
“王妃可能不知道,过目不忘是戏子们的基本功,而且,正巧其中一位戏子画工精湛。”
林非晚不死心地抬眸看去,画中人秋水剪瞳,谈笑艳艳,极具神韵。
不管是那张脸还是身上的服饰,都与她那日一般无二。
得,“罪证”确凿了。
怪不得雪千御要让自己卯时起床,这分明是红果果的报复!
哼,小心眼的坏男人!
看着林非晚脸上表情变幻,一会蹙眉一会生气。
追云意识到不妙,自己又没忍住秃噜嘴了,连忙往回找补。
“王妃,主子为您习武的事可谓用心良苦,先是询问大夫您的身体适不适合习武,又根据大夫指示在军中千挑万选才选中徐老,主子对您是有心的,只是他不善表达罢了。”
林非晚挑眉:“徐老武功很厉害?”
追云憋住笑,“明日王妃您就知道了,属下还要回去复命,先告退了。”
翌日。
卯时不到林非晚就被强行叫醒,来到花园时昨日见过的徐老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徐广见过王妃,从今日起,由属下教授王妃轻功和防身之术,有不敬之处还请王妃谅解配合。”
“徐老客气了,您既教本宫武艺,便算是本宫的师父,还请不吝赐教。”
“好,”徐广点点头,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花丛中拎出一口锅,“还请王妃背着它围花园跑二十圈,不必着急,在一个时辰内跑完即可。”
“蛤?”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手里拎着一口灶台上用的铁锅,怎么看怎么违和。
而且铁锅边上还黢黑无比,离近了依稀能嗅到一股油烟味,好像是刚从哪家灶台上撬下来的。
“呃……徐老,本宫是学武不是学厨,可不可以把背锅换成别的?”
徐广摇摇头,“不可。”
“那……好吧。”
她认命的将锅背在身上,又派冬青、张清和张秀三人拦在花园入口处,不让其他人从此路过,这才一圈一圈跑起来。
跑到第三圈时,一声戏腔陡然响起,震得她一个激灵。
“王妃,主子怕您孤单,特意让属下将戏班请到这边来陪您。”
墙头上,追云一脸憋笑。
背锅跑圈的王妃,他还是第一次见。
林非晚咬牙,瞪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跑步。
不就是背个锅吗,也不会比钻狗洞更差了。
怪不得追云昨日表情如此奇怪,这位徐老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她还从未听过教人练武要从背锅开始的。
等等!
会不会是雪千御在故意整她?
毕竟这男人可是出了名的小气。
她狐疑地看了徐老一眼,见他一脸慈相,此刻神情严肃又专注,倒是不像作假的帮凶。
“二十。”
随着戏腔落幕,她也跑完最后一圈。
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正要开口,徐老已经看过来。
“王妃可是奇怪属下为何让您背锅而行?”
被点破心思,林非晚有片刻不好意思,随即淡然,“请徐老赐教。”
徐广将锅背到身后,“属下这门功夫是在行军途中偶然悟得,负锅而行便是灵感来源,此中奥义王妃日后便会知晓,今日就到此,属下告退。”
看着徐广匆匆离开的背影,林非晚压下心底疑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是她孤陋寡闻,真有武功是如此练成的。
正想着,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
“我的锅呢,谁把我的锅撬走了!”
此言一出,方才那抹白色身影几乎是“嗖”一下消失在视线之中。
林非晚揉了揉眼睛,“好快的速度!”
追云从墙上一跃而下,“王妃亲见,徐老轻功一绝。”
她扯了扯唇角,“确实。”
但这教学方式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尤其现在自己身上不仅脏兮兮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油烟味。
听着朱群喊叫“偷锅贼”的动静,只觉得一阵阵心虚。
“张清,快去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
半个时辰后,林非晚身上已焕然一新。
“冬青备车,咱们回侯府。”
“现在?”
冬青的第一反应是小姐不会又惹王爷生气了吧。
见她发呆,林非晚一指头戳过去,“当然是现在,不走等着吃硬饼咸菜吗?”
“哦哦。”
她松了口气,原来小姐是怕吃硬饼咸菜,转念,她的心又提起来。
“小姐,万一王爷找您做早膳……”
“所以咱们才要快些走啊。”
二人逃跑似的上了马车,一路来到侯府,没想到在路上又与林浅雪擦肩而过。
“小姐你看,是那位女大夫,奇怪,她的马车好像是从侯府出来的。”
“她与母亲之前就很投缘,来探望也不奇怪,看样子,她应该是找到亲人了。”
“可是哪有人大清早上门探望的。”
冬青的嘀咕声传进林非晚耳朵里,她暗暗蹙眉,确实,与其说是上门探望,更像是昨晚在侯府过了一夜似的。
“小……小姐回来了!”
看门的下人看到她下车突然大喊一嗓子,差点把上台阶的二人吓一跳。
“你这人怎么毛毛躁躁的!”
冬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她眼神移开得太快,并没有发现下人目光躲闪。
倒是林非晚余光瞥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见过小姐。”
“小姐早。”
“……”
去百合院的路上,丫鬟婆子们看过来的表情都与看门的下人别无二致。
她眉头蹙得更紧,转了个圈,“冬青,可是我有什么异样?”
冬青歪头不解:“没有啊。”
“没有吗,怎么感觉她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还能有你背锅跑圈怪……”
冬青突然捂住嘴,糟糕,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非晚双手叉腰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
“小姐。”
夏竹的声音传来,二人齐齐转头。
“夫人身子不适,请您先去婉园休息,等她好些再……”
“母亲病了?”
不等夏竹说完,林非晚已经抬步进去。
余清韵正斜卧在榻上,她面色憔悴,眼底也泛着青色,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模样。
“母亲,您哪里不舒服?”
林非晚上前一步,拉起余清韵的手,食指和中指顺势放在脉上。
心脾气血两虚,还有怒气攻心之兆,明显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余清韵强撑着坐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林非晚被看得有些发毛,伸手在余清韵面前晃了晃,“母亲,怎么了?”
余清韵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几日不见,当母亲的想女儿了。”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余清韵眼底有一种复杂不明的情愫。
再加上下人们的异常,林非晚心中疑惑更深,打算一会找夏竹打听一下情况。
“母亲,您也知道之前父亲灵前显灵之事是假的,我思来想去,认为侯府还是需要有一位世子来镇场,您觉得林轩怎么样?”
“林轩?”余清韵皱眉,“他的身份……而且他背后还有族长……”
“母亲不必担忧,这些都不是问题。”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余清韵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好,我听你的,改日我便向宫内递折子,给林轩请封。”
“母亲你……”
请封便是越过世子那一步,直接做侯爷。
一旦圣命下达,便再无回桓可能。
“好孩子,母亲相信你,一会我让人传个口信,中午请轩儿过来一起用膳,再找人算个黄道吉日,办过继礼。”
林非晚暗暗皱眉,奇怪,母亲怎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余清韵眼底露出一抹苦涩。
晚儿,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