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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昳梦见了他们的婚礼。
一场小型婚礼。
婚礼很低调,很难让人猜到,这是中鼎集团公子和容昳的同性婚礼。
宾客来的也都是亲属。
婚礼在郊野的小教堂,哥特式风格,雪安静地飘,这个小地方因此而显得很隐蔽,婚礼也的确是安安静静不声张的那类,仿佛生怕谁知道了一样。
婚礼后台。
「还差最后一步,把新郎带回家......梁总人呢?」
「不知道。」
「刚刚看见他自己开车走了。」
「什么?」婚礼主持大惊失色,他看了眼休息室里孤零零的新郎,压低声音:「那怎么办?」
「不然让先生自己回去......」
容昳抬起眼睛,很静,他又看了眼窗外的雪,没说多的话。
原本的婚车还在,做个样子还是可以的,这事,总不能让两家的父母知道了,瞒着点把婚礼弄完就行了。
他的新郎不知去了哪,流程没走完,人就没影了。
容昳一个人站在下了雪的马路上,路边,车窗上蒙了淡淡一层薄雪,他蜷缩着手指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是个极好看的男生,面容青涩。
照片大多是大学时候的,像素不算高,照片里一个男生,腿长个儿高,有作为代表发言的,有领奖的,还有是在球场撩起球服衣摆擦汗的。
眉目干净,他眼底好似化开了薄雪,些微的凉。
照片一直存着呢。
几年了,换了手机还想方设法保留,舍不得删掉。
他点开微信,给备注名为「梁」的人发消息:
-婚礼还没结束。
-在哪里?
梁近微没回复。
容昳等了他半个钟,没回复。
加了他没多久,他戳进他朋友圈,看见一条——,他无权限。
为什么不回消息,他没有看见吗,似乎是的,他回消息一直慢,容昳最长的那次是等了一个周。
一点开群里,全是祝福他的。
-「听说你和梁近微结婚了?真的假的?」
-「运气太好了,幸福啊。」
-「我们男神和你在一起了,好幸运。」
-「那安唯呢?不是说她和梁近微才是一对吗?」
......
容昳想起梁近微和他的约定,他说过,结婚可以,但,不可以公开。
他慢慢敲字,回复:
-「没有结婚,我跟他不熟。」
结婚的事是母亲安排的。
梁近微和容昳的妈妈是关系极好的同学和闺蜜,这个婚事,其实也只是两家都迫切需要合作,可以联姻的又只有两个儿子。
好在两人虽然一个弯一个直,但对此都没有太大的意见。
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容昳不曾想这么多。
谁不想和暗恋多年的人结婚呢。
路边停下一辆车,司机在车窗那露了脸,叫他:「先生。」
容昳应了声,慢条斯理走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安安静静坐着,说:「麻烦开慢点,喝了酒,晕车。」
「好嘞。」
说完回头看了眼容昳。
新婚当天,被梁先生甩下只剩一个人,容先生也不生气。
内视镜里的青年,有双干干净净的眼睛,清冷,安静,好像没有情绪。
白色的车压实了一片雪地,停在别墅门口,容昳拉开车门,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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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衣服往后看,雪片扑在脸上,他却在风雪中看见雪地里的两排往远处去的灰黑色车轴线,心里想,也不知他几时回。
……
梦境逐渐有些混乱,他在毫无头绪的思绪里紧紧皱起眉头,直到别墅下,门铃响起了,清脆的一声。
他慢慢苏醒,从书桌前抬起头,揉揉眉心。
有人回家了。
这个梦真实,又不太真实。
其实结婚那天他们没有任何婚礼,他们只是去民政局领了证,同了居,就没有别的了。
其实梁近微对他不错。
假若把他当室友,他无可挑剔。
容昳从书桌前抬起头,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他也没闲着,刚刚上任,接了很多项目,不久还有新的会议。他坐在卧室的台灯下翻看合同,握着一支钢笔写写划划,做着笔记。
他抬眼看了看时间。
1:00了。
容昳放下笔,困了,笔提在手里却不慎掉落,啪嗒一声,钢笔的墨汁在地板摔出点点痕迹。
他俯身去捡起来,视线一顿。
房间门口,是他的影子,换上了灰色男式拖鞋,站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走进来,蹲下身。
昏暗的房间落下他的影子,单薄,是半蹲的姿势。
他回来了。
不知是几时来的。
似是嗅到一点淡而远的沉香,容昳没动,停在那儿,睫毛低着扑簌。
视线里多了一只白皙瘦长的手,替他拾起来了,手指关节有浅浅的纹路,平直干净的指甲,手指慵懒散漫地替拎起钢笔,他低声说:「没睡?」
「嗯。」
容昳低着眼睛。
从他的角度,容昳的睫毛低着,乖的像个布娃娃。
他咳嗽了一声,很轻的,而后静静看着他,说:「你在等我?」
容昳这才抬起眼睛看他。
他的外衣披在肩上,瘦白下颌被灰色高领毛衣遮住,眼珠子黑而亮,梁近微看他一眼,表情仍是漫不经心的,仔细看,隐约还有些疏离,似不曾把他看进眼里。
「跟一个没认识多久的男人结婚,你也不乐意吧。」梁近微看他一眼,淡淡的,继续说:「所以,我觉得,以后睡觉你不用等我,容先生认为呢?」
容昳这才一怔。
他想说我们明明认识很久了,高中就认识了啊。
「嗯。」
容昳说。
男人看他那样子,又笑了下。
他太安静了。
话都没几句。
随后就站起身,无聊似的把他看着,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容昳在寒冷的夜里呵了口气,看着梁近微,等他开口。
他说:「睡了,很晚了。」
说完也没好好看他一眼,便离开了,大衣的衣摆匆匆掠过。
容昳没说话,低头,说:「好。」
这个好字没说完,便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他的大衣带点隐约的雾霾蓝,沉沉的,走过的时候带起一阵凉凉的风,似有雪里松木的味道,凉,却又不全是。
挺好闻,他喜欢。
容昳移开眼睛,低头,又翻了几张念书时的照片。
眼底却是只剩淡淡的笑。
心想:
哦。
他不记得我。
念书的时候他是他隔壁班的学生,偶尔,会和他的名字并排出现在表彰墙上。新生晚会他们一起合奏过,他都记得,他却忘了。
倒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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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于他来说一直没什么记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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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了楼。
他们作息混乱,家里的阿姨也休息不好,妇人笑吟吟地看着他,帮他热了一杯牛奶说:「先生,还没睡?」
容昳看他一眼,说:「阿姨,我来。」
他试图自己热牛奶,却对上阿姨有些意外的目光,容昳一怔,明白过来又收回手,坐在了沙发上。
容昳摁了摁眉心,长时间的梦境令他有些混乱。
阿姨问:「先生喜欢温的,还是烫一点的?」
容昳「嗯」了声,说:「随意。」
阿姨看他一眼,容昳气质微冷,墨色的发,鼻梁高挺,穿一件交领的灰色男士睡衣,气质是那类清冷却不过分疏离的,偶尔还挺温柔。
「先生不要太忙,也不用等梁先生。他……」
她把后半截吞了下去——他今晚去机场接安唯小姐了。
容昳把衣服披好,他的外套里有沉香的味道,他一低头,从茶几里拿起一支烟,点燃,又熄灭了。
他记得的,梁近微似乎是不喜欢烟味。
阿姨看了他一眼,心底叹息,面上没说什么,只说:
「先生好好休息休息,喝牛奶吗?」
容昳「嗯」了一声,说:「他睡了吗?」
阿姨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他今晚是比较忙。可能还在加班。」
心里却道:先生也是耐心,居然也不问,也不气,就这么等他等了那么久。
梁先生深夜去机场接暧昧女友,他也不问。
「他之前也总这么晚吗?」容昳又问。
「没结婚的时候也是呀。」徐姨看他一眼,觉得他们平时感情看起来不错,也不想他们心生间隙,说:「您喝牛奶。他都是爱熬夜的。」
容昳坐在沙发上,白皙手指提起手机随意翻了下,侧脸安安静静,不知在看手机上的什么。
徐姨端着果盘过去了,卡达一声,放在桌上。
「先生,吃点?」
「谢谢。」
他把手机放茶几上,又道:「阿姨,去睡吧。」
「好,谢谢。」
说完,她一低眸。
徐姨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是梁近微的照片,甚至是小时候的。
容昳看着他的照片,眼神是不一样的,丝丝缕缕的情意,外人看得出来。
容先生喜欢他?
徐姨摇摇头,心里叹息:喜欢谁不好。喜欢他。他这些年就没找过男女朋友,单着,据说有个初恋,叫安唯的,指不定还没断干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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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水果,他低头刷了下手机,微博上挂着热搜:
#安唯深夜私会梁氏公子,恋情疑似曝光#
容昳顿住。
他揉了揉发麻的指尖,点开,看见模糊的照片,女人身边有个穿着大衣的高个年轻人,两人走的蛮近,太熟悉了,只消一个背影他就看见了,他身边那人是梁近微。
安唯是一个蛮出名的演员,容昳心说,她认识梁近微很正常。
因为航班太晚,女孩子不安全,去接她没什么的。
梁近微时不时就会传出绯闻。
但容昳都不信。
他知道,他对自己没那个意思,对别人也是一样的。
这也是他愿意和他结婚、和他相处的原因。
容昳和他不一样。
容昳是半途被容家找回来的儿子,找回来时,容老爷子膝下无子,年近半百,他一回来就接手了整个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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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当时有许多旁支的亲戚虎视眈眈着都想据为己有,但他们都不是容昳。
容昳,大数学系,据说人就像一段数据一样冰冷。
据说他在公司讲话不会超过三句。
据说他从来不会动心。
他们的婚姻,所有人都默认是商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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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容昳去了公司,下班时,遇见了陆思,对方把他拦在了公司外,似乎有事要说。
陆思是公司的副总,父亲留给他的、可以信赖的人。
「容昳。」他开口了,微微上前一步。
「怎么了。」容昳抬起眼睛看他。
陆思靠近了点,说:「你知道梁近微的绯闻吗?昨天晚上他……」
陆思的声音压低了,但还是生气:「你别再喜欢他了不好吗?你知道安唯是他前任吗?你知道他一直就没放下初恋吗?」
容昳安静了几秒,说:「我喜欢他?」
他否认了,走出电梯间,被日光晃的有点晕。
安唯是他前任……
他忽然记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当初念高中,容昳目睹过梁近微的告白现场。
一个女生紧张的手脚冰凉,试探着和梁近微表达喜欢,还没说几句,梁近微拉了个女生出来,告诉他:
「同学,我有女朋友的。她叫安唯。」
女生看见了他女朋友,难堪的说不出话,他低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女朋友叫安唯。
所以他昨晚去看女友了?原来他们在一起过?
容昳脑中空白了一瞬。
容昳皱眉:「那是他的事情。」
陆思不等他反应,猛地靠近了,说:「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容昳的瞳孔微微一缩。
陆思的呼吸落在了颈上,热,很陌生。
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没看见身后匆匆闪过的人影。
那是脚步一停、又转身进门的梁近微。
脚步声,不疾不徐靠近。
梁近微走了过去,手搭在了容昳肩上,往自己身边不着痕迹地带了一下,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低头,近的有些暧昧,说:「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这么早来公司?」
两人挨的近了,容昳身上飘来淡淡的雪松味道,很凉,又有一点点难以捉摸的余韵,不知是什么香水味。
容昳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带着冷淡。
梁近微看着他白皙的侧脸,微微一顿,继而挑眉:「你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了。」
梁近微的目光落在陆思的脸上,扫视了一眼,道:「陆总,失陪。」
不由分说地,他揽着容昳的腰离开。
两人走了没几步路,容昳慢慢地把他的手拿下去,说:「什么事。」
梁近微笑了下,他抬起眼睛,把容昳抵在墙边,又在他的耳边轻轻闻了下:「你今天换香水了?为什么。」
容昳却没有再回避,看着他的眼睛:「你今天话为什么这么多?」
梁近微扯了一下衣领,笑,眼睛却是盯着他:「是你一直,话都很少。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是吗,可你刚刚和陆思聊的挺开心。」
容昳偏了一下头:「这不是梁总该管的范畴。」
梁近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没有任何可以说的,毕竟合约婚姻,其中一条就是不干涉彼此感情生活。
他垂眼,长腿就压在容昳身边,不知怎的,他倏尔抬眸,笑道:「你知道吗,安唯和我小时候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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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昳垂眼,安静了一会儿,冷冷地:「是吗。」
一阵安静。
梁近微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目光微深,直到容昳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走去。
两人不欢而散后。
容昳又低头看了眼安唯的照片。
安唯很漂亮,短发,微卷,搭在肩上,大方款款地笑着,很优雅。
和容昳这类永远不爱说话的群体不是一类人。
那时候他也明白了什么叫般配。
从此没再主动找梁近微。
那条营销号底下评论:
-「看背影就不错哦!」
-「很配很配。」
-「这是谁?很帅诶。」
......
热搜挂出来后。
容昳接到父母的来电轰炸:
「小昳,梁近微没回家么?他人呢?」
「我儿子可不能受这气,就算是联姻也该有感情了啊,怎么能乱来。」
「没有。」容昳眼睛转开,说:「他在公司忙呢。新闻假的。」
「让他接电话,」母亲生气地说:「我问问他。」
「他在开会,」容昳轻声说:「妈,过会儿,不急。」
电话被他挂了。
那条花边新闻下,好几个评论说他惨的。
「好惨,他居然和前任出去了?」
「他俩孤男寡女,指不定发生点什么呢?」
「梁近微还是放不下前任啊。」
看起来,局外人看的比他清楚,容昳放下了手机,静静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
他想,放弃吧。
想归想,他又揉了揉眉心。
下午有一场采访,他还得准备,又看了一眼需要提前准备的材料。
下午三点。
记者来到了他的报告厅里。
采访大部分问题是针对公司新推出的网络平台、以及后续发展计划的,对话有节奏、又平稳地进行着。
到了最后一个问题,记者不由对容昳愈发好奇了起来,这个年轻又俊美的人,却总是看起来并不开心。
她不由笑着问:
「听说,容先生从小到大都是很优秀的学生,那么,您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假如回到高中,你打算干什么?」
容昳目光恰巧扫到了一边的一打报纸,首页,是梁近微和另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照。他看见他近乎绅士、又关心地帮她提行李,回眸的眼神倒是专注而深情。
可惜容昳从来没有被梁近微用这种眼神看过。
容昳低头,无奈地笑了下:「我希望,我从来没遇见过梁近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