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会真正意义上的破产吗?
这得看他到底多有钱了, 暴发户式的有钱人的确会破产,就是林总, 早期不也是三起三落吗?对穷人来说,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似乎没有太多的分别,但动物也分种属科呢, 有钱人的谱系可是多了去了。
像是荀嘉明这等级的有钱人, 只有社交圈层跌落,是永远不存在破产打工的,他们的财富早就被固定成了多种多样的形式,多国地产、信托、珠宝、古董……公司股份只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却远远不是全部, 如果把Ceci现在的年度开销作为基本单位的话,即便剥离了股份, 每年的睡后收入也随随便便就是几C了。
自然了, 荀家发家的时间和迪拜王室已有得一拼, 依旧有许多有钱人会有家道中落的可能,但那也叫家道中落而不是彻底破产, 事业失败导致全家背上巨债的,发家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年。真正事业做得大的人,哪怕永远是下周回国,自己和家人照旧是出入豪车, 随手就是穷人无法想象的花销, 一辈子也无法体会什么是在贫民窟租房的感觉。
“林家肯定是不会破产的,最多是被人从公司里赶出去。”
楚君离职, 刘豫最近春风得意,对金曼曼的刺探闲聊也表现大方, “不会以为平时都叫林氏林氏的,就是林家的一言堂了吧,创始人被踢走这又不稀奇,再加上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公司的年报不能说不好看吧,起码未能达到股东的预期,半年会议上要应对诘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越是集团,股东层就越错综复杂,每一次融资,每一次增发都会稀释林家的话语权,尤其是林家在一些关键公司上并没有设置AB股,这就带来了如今业务运转时的一些不便。
林氏父子对集团股权改制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但这件事想要落地少不了大股东的支持,荀家算一个,陈总、张总等创业老功臣算一拨人,连林俏母亲手里都是有股权的,也在被笼络的范畴中。
不过,金曼曼认为林家的局势可能不是那样有利,至少陈总的表态相当暧昧,显得他不太看好林家的前景,甚至会担心自己的预付款打水漂——不过好在金曼曼提供的是无形的服务,即便工作室的资金链断裂,也不至于说就无法继续合同了。
“前景真有这么差吗?”她戳着杯中的奇亚籽,这东西嚼在嘴里咯吱咯吱的,这时候徒增了金曼曼的烦躁。“阳总和俏俏会不会被迫来个政治联姻什么的,用婚姻换取关键人物的帮助。”
“你什么时候见到过婚姻真的换来帮助的?”
刘豫翻了个白眼,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自在,这有效地平复了金曼曼的恐慌,“试着说一个企业面临危机,然后通过联姻转危为安的例子。”
金曼曼卡壳了,“呃……你知道那些福建的企业啊,都是A企业的千金和B企业的公子结婚,彩礼千万什么的。”
“那是门当户对,资源共享,不是雪中送炭还搭个孩子进去。”刘豫说,“联姻往往是合作的结果,而不是合作的起因。林家的问题不是追上个把荀家人能解决的,就算阳总睡服了嘉明总都不行,上百亿的生意,只可能公事公办,没有人的爱情值那么多钱。”
再往下说,就要牵扯到集团的战略布局了,不是一两个小时能说得清的,至少是十八国演义,有海外财团投资代表,有重仓股票的基金总裁,还有荀家、何家等一堆国内的富豪,恩怨绵延了好几个项目,厂房开设,投资计划,海外的战略布局,还有前些年房产热时捞过界开发的海外楼盘……
金曼曼听得头疼,她一个术语都记不住,刘豫老神在在,“常态了,别担心,像他们这样级别的富商,每天起来都是巨额债务要兑付,都是什么流动性缩紧之类的,心理素质不好的话,早就得情绪病了。国内外的富豪要是有哪个月不担心自己企业撑不下去,远景看空,那就都不算是有在做事。”
金曼曼承认,她的心很窄,甚至连卖高仿的风险都有点难以承受,像是江小姐的工作室,她是什么都做的——Ceci之前就神秘兮兮地来问她,“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做Crystal的女孩子,她那里什么货都有的,高仿也很真,我买了好几个,你哪天来我拿给你看,真的很像!”
她现在是不能随意出门,也不想出门了,Ceci孕后期胖了有小二十斤,现在顶着个大肚子,除了产检、散步以外拒绝出门,她长了黄褐斑,每天涂好多次精油肚皮还是花了一片,已经提前在找金曼曼约产后修复了,至于生产当然是私人医院剖腹产了,Ceci拒绝顺产,她是个很有职业素养的人,既然现在要做母亲了,那更是要把温太太的职位久久地做下去,绝不会轻易被辞退,影响了孩子在医嘱中的地位。
她倒是盛情邀请金曼曼去她家探望,正好,小温总最近也频频开会,经常出差,刘豫说温家和林家也有合作的项目,最近是个大项目的结算期,按照框架合同,下一期厂房就要投资建设了,但是因为邻国的局势变动,整个项目可行性都要再评估,难怪最近林阳、荀嘉明都很忙,就连陈总,第一期预付款都打到户头了,也突然回老家出差,把秘书带走,搞得金曼曼这边PTT无人回应,被迫进入一个放空的无聊等待期。
这时候,越忙就越能显示出自己的重要性,金曼曼闲,就说明她的工作是次要行业,而林俏甚至比她还闲,这就说明……
反正,她还是自在得很,也不急于恋爱,重回大学时期的摆烂感,但比那时候要快乐得多了,每天有空就来工作室晃晃,不想来就宅在家里打游戏买衣服,现在林家没人有空管她,她母亲已经结束探亲,回美国去了,临走前还请金曼曼吃饭,感谢她有耐心教导自己平庸的女儿,“俏俏现在算是懂点事情了,那个窍啊,开了一点点,还是你循循善诱,我不行,我和她相处超过三十分钟就要头痛。”
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女人大概是如此的,并不会想到自己养老靠谁的问题,或许林俏妈妈在大学周边见多了一生未婚的老教授,耄耋残年仍能维持体面,又还有许多人生了不如没生,真正家庭幸福安享晚年的人群之少,让她不考虑提前投资亲情。反正,她很有钱,她请得起看护。
金曼曼对林俏妈妈的行为是无法评价的,她做的一切决定都和传统取向背道而驰,投资男人,共患难,富贵后反而提出离婚,对女儿不闻不问,再婚找了个吝啬的犹太佬,林俏妈妈对男人的品味似乎堪忧,但她很快乐,而且也很有钱,有自己的事业,半点都没有大婆会有的隐忍、心酸和怨恨——她是怨妇的极端反面,一个快乐的女人,她对这世界起到的作用似乎是完全正面的,只是她的漠视严重地伤害了她的女儿。
她说,“其实俏俏人很聪明的——”
林俏妈妈一副‘我明白’的样子看着金曼曼,她也说不下去了,知母莫若女,林俏本质如何瞒不过她妈妈。
“其实您该多关心她一些的。”她转而说,“找些共同话题,俏俏本性不坏,她只是很需要亲人的关心、鼓励和督促。”
林俏妈妈笑着看了金曼曼一眼,摇头说,“太没效率了——投资回报比很低,我实在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她用一种金曼曼难以反驳的口吻说,“小金,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觉得即便我关心她,除了让她快乐一些以外,她会因此而做出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业来吗?”
金曼曼对林俏是挺好的,但是目前来说,林俏也没能在工作室的运转上起到太大的作用,她一阵愕然,“这……”
“她还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来的话,我的关心最后也只会演变成她的压力,”林俏妈妈说,“还不如就维持眼下这种关系,她还可以无拘无束,快乐度日。她是承受不起我的一点期待的,我和她父亲早就看明白了。”
这么说来,他们也很明白工作室到底都是谁在干活,所有的开心都是演给林俏看的,金曼曼一时不知道该说林总和林俏妈妈算是有亲情还是没亲情,她说,“这么说来,您觉得一个人无法改变另一个人,即使是母亲对女儿?因为我觉得,俏俏在这样的状态中似乎也并不真的快乐。”
林俏妈妈想了一会,严肃地回答,“我认为,别说一个人无法改变另一个人了,哪怕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结果都很徒劳,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个宿命论者,一个人最终会过上她本质决定的那种生活,任何阻碍都只能徒增痛苦。”
所以她最后还是回归学者,而不是兼职扮演阔太太,所以,林俏什么事都做不了,注定平庸她也从不曾进行干涉。金曼曼离开餐厅时,心里对林俏妈妈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她当然不讨厌她,但要说仰慕似乎也没到那程度,金曼曼心底最大的情绪是好奇——她很好奇林俏妈妈是怎么判断她的。
金曼曼的本质会决定她过上哪种生活呢?
但不知为什么,金曼曼有些胆怯了,她并没有问,而是在心底告诉自己——林俏妈妈自己的日子都没过得明白呢,何必还去征求她的意见?迄今为止,她们也不过见了几面,金曼曼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她不指望别人了解她。
她从餐厅出来,让司机开车去附近的高档楼盘,做好社交维护——拜访一下待产中的小贵妇Ce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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