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曼曼能说什么, 能做什么?
一如她在Ceci事件中的能力一样,她什么也不能说, 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连通风报信都没有意义,除非她手里有调动大批过桥资金的渠道,否则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她理应关心, 也只能关心的是工作室的将来, “应该不会连累到俏俏吧?这儿超出我的知识储备了,股东如果入狱或者牵扯进财产纠纷的话,工作室的运转会受影响吗?”
荀嘉明笑着说,“这要看她成年以后签过多少文件,当了多少法人了, 不过,又不是资金链完全断裂, 被人踢出局而已, 顶多是气势有损, 生活水平不会受影响的,这时候就要看阳仔他们的战略储备了。”
牛排的滋味很不错, 买来时已经过充分的熟成,烤过之后,又做了很好的回温和整形,汁水丰富, 肉质鲜嫩不失风味, 金曼曼还能一边吃一边享用荀嘉明的私人授课,视角独到高超, 巴菲特拍卖这样的一顿晚餐要数十万美元,荀嘉明当然不如他, 但一顿饭几万元的话,大把人愿意支出。
金曼曼今晚的餐费的确是很值得的,她学会了又一个刻骨铭心的知识:富人圈内的竞争,比任何其余圈层都要残酷,这里不存在‘你好我好大家好’,惺惺相惜只在同等级的对手间稀有地发生,富人圈的主旋律是大鱼吃小鱼,永远的大鱼吃小鱼。
“如果,我是说如果,比如林阳他们从公司卸任之后,自己二度创业又需要资金的话,他们还会来找你们家投资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我们又不会为了吞并公司玩脏活,而且,荀家在投资期是很大方的,我们在政商关系上也有自己的优势。”荀嘉明笑着说,“信不信,事情尘埃落定后,不管谁赢谁输,再见都还是朋友——他们虽然暂时出局了,但如果我们接手之后,业绩不够理想,那也还是可以随时回来的嘛。”
商场中的厮杀,有时候刺刀见红,有时候却如同回合制游戏,你一招我一招,充满了无尽的忍耐,犹如下棋一般,在适当的时候要忍他几手。金曼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学到了不少——最大的教训,莫过于荀嘉明的城府。
她当然也想过,能让爵士和父母、姑姑都满意的继承人,荀嘉明不可能和表面上一样,永远好脾气,被二房欺负到脸上也都还想着调解,想着绥靖,想着一家亲,但荀嘉明真正出击时的模样,金曼曼到现在才有所认识,的确和荀嘉俊高下立判。至少,他是荀家内部最好的选择。
这是让人后怕的发现,还好,她庆幸自己从未仗着荀嘉明外在的好脾气而放纵过自己,各方面表现都没有太大的破绽,荀嘉明所有的政局只有他自己的感觉和幻想,这也已经被证明是他的多疑,金曼曼和林阳的关系确实并不密切——就算曾有过一些朦胧的感觉,那又如何呢?楚君对林阳的倾慕也不是秘密,随便打听下就能知道,荀嘉明不也把她挖到自己公司里去做经理了吗?金曼曼长得这么漂亮,林阳也不丑,彼此互有好感这很正常……
金曼曼心中有些怀疑正在滋长,她似乎逐渐明白过来了——‘什么好事都被林阳占尽了’,或许,荀嘉明没表现出来得这样有教养,他私下里始终耿耿于怀,介意于自己和林阳在外表上的差距,他并不相信金曼曼真正被他自己吸引,总有一种被害妄想症,认为金曼曼敷衍他纯粹是出于拜金,她的真爱始终是和她暗通款曲的林阳。
富豪也难免如此啊,即便是世界首富也做整容手术,人性对外表的追求,永远根植基因之中,而金曼曼的基因到底让她在金钱跟前,相对于荀嘉明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优势。
金曼曼很欣喜于这点发现,因为现在,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不安与孤独,她深知自己不能再轻举妄动了,这出戏的编剧并不是金曼曼自己,她想象中的分手场面过于单薄,完全仰仗人物性格一面推动,很可能会让整出戏分崩离析——换句话说,现在她已经被卷进了前所未有的大戏码中去,金曼曼唯一能做的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戏份,希望主编荀爵士把她给写忘了,随意让小编剧荀嘉明赏赐给自己一个足够体面的结局。
难怪总说不安的女人最美丽,在金曼曼来看,那是因为能出现在人前的成功者,总处在长久的不安中。金钱决定了故事发生的场所,但完全无法更改故事的基调,还有剧中人基于人性的情绪起伏。
这天晚上,这顿饭就吃得很不安,她主要的恐惧来自于林家事故的感染,在这样巨大的不安之下,一个女人身份的变化,似乎再也无关紧要了,初吻、初夜,全都是细枝末节,重要的是这种强大的不安感,当你过上前万分之一的生活时,似乎就必须接受这种不安,你的生活永远都在不稳定中摇摆,甚至比老百姓的事业更加岌岌可危,永远都没有平安落地的那一天,你的生活,就是从一个波峰到下一个波峰。
“温家资金链断裂,主要是因为他们实在太贪了。本来他们起家的第一桶金就不干净,总要有人背锅的,看吧,他们也在尽力斡旋,最后要有人进监狱都不算什么了,就怕这个问题不是他们自己人进监狱能解决的,如果还要牵扯得更大,那可能就会死人了。”
去年还和Ceci争风吃醋,一心确保自己继承份额的Jolly,现在沦为下一任替死鬼,温家真正的男丁还在国外未归,如果国内的家人出事,至少他能保住海外的一些隐匿资产。荀家、林家都只是在温家倒台之中发现危机和机会而已,今晚这顿饭,是荀嘉明和金曼曼吃得最自然的一次,完全不用找话题,荀总自然地在金曼曼身上获得了挥斥方遒的满足感,金曼曼对政商八卦兴趣极高,而且确实什么都不懂。
她也不隐藏自己的立场,“那……我还是希望俏俏他们家平安无事的,阳总要是辞职出去了,我这里的案子要减少一多半了。”
“这样的话很没道理,”荀嘉明顺着她的话往下逗她,“难道更换CEO之后,常阳就没有人际关系需要打点了?”
“那是不一样的——我是独立女性嘛。”金曼曼故意把眼珠子乱转,吐露自己的一点小心机小算计,“什么都是靠荀总的面子接的单,那我就更要失掉主动性了,女人不独立,很快被抛弃,不行、不行。”
“那你就希望我失败喽?”
金曼曼哈哈大笑,又把刚才的话推翻了,她戏谑地在荀嘉明的鼻尖弹了一下,“我倒是想!但也要你能失败才行,荀总不是把什么都算得好好的了吗?你既然开了口,我看林家十有八.九是跑不出你掌心的喽。”
因为是美人,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便可以叫做是精灵古怪,这样高级的马屁,令Bos非常受用,他似乎也终于摆脱了那么一点儿舔狗的嫌疑,和金曼曼真正熟络起来,少了那种陌生、勉强与拘束,找到了和金曼曼相处的节奏。“金小姐,我发现你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实在是很没有良心。”
“没办法,女人不坏,男人不爱。”金曼曼故作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已经开始吃甜点了,目前为止,金曼曼把一个自我中心的女孩子扮演得非常形象。
“那男人呢?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女人爱?”
金曼曼知道什么答案是最标准的,对荀嘉明来说。
“我想说有才华喽,幽默喽——长得帅喽——”
她压低声音,用很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但是我告诉你,Bos,那都只能在一时间吸引一部分女人,真正吸引人的——是钱啊,不论什么时候,有钱的男人总有女人爱,只要有钱就能一直爱下去——这是永远打不破的真理。”
金钱的化身荀嘉明立刻就笑了起来,这就是他喜欢的回答,因为Bos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文艺富二代,自负到认为自己的Personality更值得人爱,他清醒到足以认识自己的颜值、才华、性格都没好到出众,随时随地都有人比他强,他的优势就是有钱,他有钱,而且懂得驾驭他的钱。
“我就很有钱——”他说,注视金曼曼,轻松、愉快,也有一点点娱乐般的刺激与紧张,这种紧张在游戏时也很常见,是一种愉悦的战栗。“我也很有钱,曼曼——是否有钱到值得你的爱?”
金曼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似乎是一种审视,她的基因,男女在求偶时传统扮演的角色,使她在这一刻拥有一种天然的优势,但是,她心知肚明,这优势是虚假的,是双方心知肚明的角色扮演游戏,演戏要有分寸,她不能永远吊着他的胃口。
“嗯——”
她慢慢地靠近荀嘉明,荀嘉明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但还是任她发挥,金曼曼有一点点青涩——难免的,在他的认知里,她从未吻过谁呀。但是,这会儿她依旧显得格外的动人,不安会让女人更美丽,她给人的燃烧感,那种丰盛的野心、欲.望与计算更强烈了,这就让她的青涩显得更加诱人。
他们的唇缓缓接近,一个吻似乎势在必行,彻底的、到位的,带了红酒与牛排滋味的舌吻——
金曼曼忽然在荀嘉明的唇上舔了一下。
“红丝绒蛋糕——有点太甜了。”
她品味了一下,如此评价,托着餐盘,站起身走向厨房,“收盘子喽——你去歇一下,还有餐后水果在冰箱——”
荀嘉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看着就像是一只很斯文的野兽,完全被激起了性子,狂喜、饕餮而又势在必得,他瞧着似乎也在燃烧了,他大步跟着金曼曼走进厨房,金曼曼小小地尖叫一声,很快厨房又传出了咯咯的笑声,“哎呀,Bos,你干嘛呀——”
很俗套的对话,一如荀嘉明的表情似乎也可概括成两个字:淫.笑。但是,没有办法,该发生的戏码总得发生,这天晚上,金曼曼终于兑现了她保留至今的部分筹码。
是否换到了足够的价值呢?她不知道,事到如今,她很赞成刘豫的话,在与金钱的博弈中,哪怕一无所得,能全身而退,已是上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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