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阮意识已经有点不清晰了, 他拼命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却也只能从一条狭窄的细微缝隙里看到一点点几乎失真的影像。
他恍恍惚惚地有黑色的影子破开波动的水面,光影被骤然打碎。
盛阮终于支撑不住合上了眼,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宛如水墨游鱼一般向他奔来的身影。
昏昏沉沉地, 盛阮感觉到有一只手率先搂着他的腰,还有托着他后背的另一股力量,让他得以离开无尽的深渊。
最终盛阮感应到自己终于离开了让他窒息的水池,周遭的嘈杂似曾相识,吵得他脑袋越发昏痛, 意识仿佛被浓稠的黑暗拉扯。
盛阮这时候已经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他脑海里却骤然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溺水时, 谢栩就在边上看着。
他又让谢栩担心了。
盛阮忽然想到, 每次他和谢栩出了任何岔子, 致使他受伤或者难过的时候, 谢栩总是会将过错都揽到他自己身上来, 每一次他都内疚于没有照顾好阮阮。
原本几乎已经被盛阮淡忘的童年那次溺水的经历突然又浮上心头,记忆中那双焦急稚嫩的眼睛突然和长大后的谢栩的眼睛重合在一起……
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要是他真的出事了,谢栩一定要自责死了……
盛阮察觉到自己被翻转过来, 腹部抵在什么东西上,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拍打他后背, 水从他口鼻流出,但他依然觉得无法呼吸。
于是他又被摆弄着躺倒在平地上,这双大手贴在他心口按压着。
最后一丝意识丧失之前,盛阮察觉到有一双颤抖的、温热的唇紧紧紧贴上了他的唇部。
像是久旱的甘霖一般,氧气伴着紧贴着厮磨的嘴唇被送进他胸腔中, 盛阮忍不住想要攫取更多, 但他身体软趴趴地, 丝毫不受控制,便只能任由这双紧贴着他的唇来掌控他的呼吸。
这个人是谁?
他身上带着一点让盛阮十分熟悉的气息……
但盛阮已经无力去分辨。
是谢栩吗?
还是简熠?
不知持续了多久,盛阮才感受到意识逐渐回笼,他微微咳嗽着挣扎着睁开眼睛,胸腔乃至全身都难受极了。
盛阮眼睛拉开一条小缝隙,便有泪水止不住从他眼尾划落。
泪光朦胧中,他看到简熠和谢栩都单膝跪伏在他身边,尤其是谢栩,一双眼睛都通红了,整个人像是屏住呼吸一般精神紧绷着,见盛阮睁眼,才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简熠头上的纱布已经完全被水浸湿,有红色的血丝从伤口处渗出来,他脸色和唇色已经发白。
盛阮想要张口叫简熠去处理一下伤口,喉咙却艰涩得说不出话来。
这两个人分别在他左右两侧,身上都湿哒哒的,发丝也都被全然被池水浸透,正往下滴着水。
老师和救生员也已经赶到。
盛阮感觉到自己慢慢恢复了一点点力气,他说不出话来,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勾动小拇指,在谢栩发抖的掌心中轻轻蹭了蹭。
于是他这只手便自然而然地紧紧包裹在更大一些的掌心中。
他躺倒在地上,简熠一只手托着盛阮后脑,握住他另一只手。
老师也是又惊又怕,此时见盛阮缓过来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盛阮转醒过来,老师便赶紧招呼围观的同学都先散了,又开口道:“既然醒了,先送校医院去吧。”
救生员要上前来将盛阮抬上担架。
谢栩怕盛阮着凉,已经给他裹上浴巾,此时便直接率先将他打横抱起。
态度不言自明。
盛阮轻轻攥住简熠心口湿透的泳衣,担忧地看着谢栩。
谢栩膝盖上还带着伤,刚才还下了水来,现在再抱他去校医院,盛阮担心他膝盖扛不住。
谢栩却微微摇了摇头,将他往上轻轻托了托,安抚地笑笑:“你一点都不沉。”
盛阮眼眶泛起热意,顺从地窝在简熠怀里。
简熠头上的伤口也刻不容缓,他才缝了针,伤口都还没拆线,此时又裂开浸了泳池里的水,亟需去校医院处理一下。
体育老师便领着他们一起到了校医院。
盛阮躺在病床上挂水,简熠隔着一道帘子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
简熠头上的伤口果然裂开了,又泡了水,医生给他清创之后重新缝合包扎好了。
班主任赶到之后,温声询问了盛阮和简熠的身体状况,又对两人叮嘱了几句,便叫了谢栩到隔壁的办公室去问情况。
班级里一下子两个同学进了校医院,出了这样的安全问题,林京焦头烂额,报告都得打好几次了。
整间病房里一时间便只剩下盛阮和简熠两人。
两张病床中间隔着一道帘子。并不能看到对方的情况。
盛阮听到身旁规律的呼吸声。
他哑着嗓子,犹豫了一会儿吗,才低声问了一句:“简熠,你睡着了吗?”
身旁的呼吸淡了一瞬,下一刻,盛阮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入到帘子里,他身体本能一僵,这只手掌却只曲起勾住布帘子的一侧,直接将隔挡在中间的床帘一下扯到一边。
盛阮终于看到简熠模样,他也没睡着。
“你头上的伤还好吗?”
盛阮心里有点内疚,简熠和谢栩都带着伤,原本都是不能下水的。
“没事。”
简熠声音听起来很自然,他正弓起一条腿,闲时地靠着交叠在床头的枕头上,薄被落在他腰间,简熠额头缠着一圈新的雪白绷带,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嘴唇依旧比平日里颜色要更浅一些。
盛阮的病床是在最里边几乎挨着墙,简熠的病床在他的旁边,再往外有一闪窗户,绿萝枝蔓从外墙延伸了一点爬到窗台上,翘起一支碧绿的叶片,轻悄悄地趴在透明的玻璃上。
阳光斜斜地射进来,将简熠整个侧后身裹在光里,使他整个人慵懒地散发着暖意,没了往日里淡淡的冷感。
他原本捧着一本书在看,此时盛阮和他说话,简熠便将书合上,随意地落在胸前,他侧头看向盛阮的方向。
盛阮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看起来乖巧极了,睁着一双透亮的杏眼正看向他的方向。
简熠看着盛阮苍白得没什么精神的脸,问道:“你呢,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盛阮浅浅地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他其实身上还是没什么劲,气管也有点难受。
但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便不想叫还带着伤的简熠担心他。
盛阮身材纤瘦,整个身体窝在病床上里,从外部甚至看不出被子又被拱起的弧度,他只露了头在外面,深栗色的发丝蓬松地落在枕头上,一张莹白的脸此时更显得苍白,小巧的下巴半隐在被子的边缘,盛阮原本的唇色就淡淡地一层粉,此时这层淡粉也褪得干干净净,他脸上稍微带点气色的地方便是飘红的眼尾和鼻尖。
因为难受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情绪,他才刚刚落过眼泪,因此眼睛还有一点肿,便更衬得他一张脸格外小巧。
看着可怜巴巴的招人心疼。
简熠眸光微沉,他半垂着眼帘看向盛阮的脸。
因为面对着阳光的缘故,让盛阮瞳孔的色泽看起来很浅,又透又亮,光泽莹润。
盛阮原本即使人畜无害的漂亮长相。
此时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简熠,便是很容易叫人放下防备、想将一颗完整的心都献出。
简熠指节微动,书封上便随之起了一道浅浅的皱褶。
他忽然目光定定地看向盛阮。
简熠的瞳色要比盛阮的深很多,他侧过来时,整张脸便背着光,更显得他目光黑沉沉的。
盛阮见他这神色,心中又有点紧张,担心他是不是头上难受了。
盛阮此时音色带一点沙沙的质感,细声细语,含着一点心疼:“简熠,你怎么了?”
简熠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过儿会儿才说道:“盛阮,你知道刚才是谁救了你吗?”
“嗯?”
简熠话题突然跳转,盛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自觉伸出一只手来,指尖下意识点在自己的唇上。
被厮磨亲吻的触觉记忆一下子涌上来。
尽管盛阮心底明白,那只是为了救他,那便定然是不带任何旖旎缠绵色彩的单纯的嘴唇碰撞。
但这份触觉实在太过深刻。
他忍不住脸上冒了一点热气,这算不算初吻?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便立即被盛阮自己又掐灭了。
他那时意识昏沉,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只是一双嘴唇碰在一起渡气,这样的体验又怎么能算亲吻呢?
盛阮脸颊染上一点红晕,他带了一点忐忑看向简熠,声音弱弱地询问道:“是你吗?”
简熠唇线似乎拉直了一霎,他反问道:“你希望是我吗?”
盛阮被他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简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带着些盛阮看不懂的意味。
他会希望这个人是简熠吗?
盛阮心底有点乱,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我不知道。”
盛阮躲避一般地将视线转移,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那如果——”
简熠一句话才刚刚开了个头,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他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重新翻开了那本书。
盛阮侧头看向门口,来人正是谢栩。
谢栩目光扫了一眼简熠,便径自走到盛阮床边坐下,他重新将帘子拉起来,隔断了两边的空间。
谢栩揉了一把盛阮柔软的头发,温声问道:“现在感觉还好吗?”
盛阮伸握住谢栩作乱的手,拉着一根手指,轻轻摆弄着,惹得谢栩心里软乎乎的,他轻声回应:“已经没事了。”才又反过来忧声问谢栩:“那你呢?你膝盖找医生看过了吗,有没有事?”
谢栩任由盛阮勾着他的手指,声音愈发柔和:“已经不疼了。”
盛阮心里知道,谢栩肯定是一门心思都只在他的身上,一定是没有顾及到自己的伤。
他心底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但谢栩一贯是这样的。
总是这样无条件地将盛阮放在第一位,有时候盛阮都觉得,一定是前世积德行善,这辈子才能有一个这样好的竹马。
他知道劝不动谢栩,于是眨眨眼,小声说道:“我家里有红花油,你今天放学来找我。”
谢栩脸上立刻绽出笑容,他倾下身体,贴在盛阮耳边,像是调笑一般私语:“这个说法,好像是偷情一样——”
他轻轻笑了一下,热气打在盛阮耳廓的小绒毛上,带出酥麻的痒意,盛阮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谢栩仍贴在他耳边,声音似乎更低了一些:“是不是呀,我的小情人?”
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盛阮视线被谢栩挡住,一时看不见是什么情况。
隔在中间的帘子被重重扯开,简熠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盛阮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谢栩的脸推开。
简熠正站在帘子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盛阮突然有点心虚,往被子里又缩了一点,微微咬着下唇,脸上也一瞬间红了个彻底。
但他和谢栩分明什么也没做。
因此这样的举动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
盛阮于是又将整张脸露出来,佯装镇定地回望了过去。
谢栩不做抵抗地顺着盛阮的力道重新坐直了身体,自然而然地将盛阮贴在他脸侧的手握在掌心中,他回头看了一眼简熠,“有事?”
简熠没理他,弯腰下去,盛阮才看见他捡起来的是一本书,应该就是他才刚刚在看的一本。
盛阮这次终于看清了书名《图解急救知识百科》,急救科普类的书籍,简熠莫非对学医有意向?
他还没有来得急发问。
简熠径自将书拾起来,重新放回病房角落的书架上,便直接离开了病房。
盛阮看向他床头,点滴还剩下大半瓶,被拔出的输液针头落在枕头边上垂着,滴滴答答地渗出药液。
盛阮睁大了眼睛,心底一下子担心起来,想要叫住已经迈步出门的男生:“简熠——”
只是他气管实在仍是不舒服,才刚刚大声一点,便止不住开始干咳,人没叫住,反而是将自己折腾得眼泪涟涟,可吓坏了谢栩。
谢栩怕他将自己呛到,赶紧扶着盛阮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小心地顺着他后背轻拍:“怎么样,好点没?”
盛阮眼眶红红,眼睛湿润润的:“没事……”
他心底担忧简熠,头上的伤口可不是小事:“简熠点滴还没打完,会不会有事啊,要不要把他追回来?”
“他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谢栩全然没放在心上,只一心将盛阮被角掖好,又给他多垫了一个枕头,让盛阮靠得舒服些,“不舒服了他自然会去看医生,你也管不了他。”
“依我看——”谢栩顿了顿,笑道,“他也并不乐意被你管着。”
“……也是。”
简熠的性情和风格,盛阮确实管不了他。
可简熠并不是总能把他自己照顾好的,就像上次,若不是系统带着盛阮赶到,只怕他还头上带着伤孤零零地在烂尾楼里不知道要怎么办1……
盛阮心中还是担忧简熠安危,想着等下给他打个电话。
“别不开心了,”谢栩轻轻戳了一下盛阮脸蛋,恰是他笑起来酒窝的位置,“他不乐意你管着,我乐意呀?”
“别管他了,”谢栩指尖在盛阮酒窝上打着圈,撒娇一般,“管我吧,软软。”
“……腻歪死了。”
盛阮脸上的小酒窝又浮现出来,他一把捉住谢栩的手。
谢栩见盛阮笑了,也跟着他一起笑起来:“我已经打电话给许姨了,她正在来接你的路上,嘉衡哥应该也会来。”
“你等下和我一起回去吗?”盛阮邀请他,“来我家吃饭呀。”
谢栩轻轻叹了口气:“一会儿要去我爸公司一趟,应该要在他那儿吃饭,我晚点去你家找你。”
盛阮鼓着脸阴阳他:“好辛苦哦,谢公子。”
谢栩一本正经地看着盛阮:“没办法,赶紧继承家业,迎娶我的小情人进门啊~”
盛阮被他逗笑,将简熠手指甩开:“去去去。”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来,许栀含着眼泪进来,“阮阮……”
盛嘉衡跟在她身边,搀着许栀的手臂。
谢栩便极有眼色地将位置让出来。
许栀赶忙坐到盛阮身边,手都有点抖,眼泪又要掉下来,心疼地抚弄着盛阮的脸颊。
盛阮软乎乎地回应她:“我已经没事了,妈妈。”
谢栩在旁边低声和盛嘉衡大概讲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跟盛阮示意了一下,便先离开病房了。
盛嘉衡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还穿着笔挺的西装,金框眼镜下一双眼睛带着忧色:“阮阮明天先在家休息,我已经和班主任请过假了。”
盛阮乖乖应了:“好。”
他想起来简熠,怕他一个人出事:“简熠刚才出去了,等他一起回家吧。”
盛嘉衡摸摸他脑袋:“不用担心,刚才我撞见他了,他回教室去了,应该会把你的课业一并收拾好的。”
“明天和小熠就好好在家休息,”许栀心疼极了,叹了一口气,“我和你谢阿姨约好了明天去庙里拜拜,去菩萨那里给你们求个平安。”
“谢谢妈妈。”盛阮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许栀柔软的掌心。
盛阮这边的吊瓶已经要空了,盛嘉衡叫来护士拔了针头。
“先回家吧。”盛嘉衡扶着盛阮坐起来,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轻声问道:“自己能走吗?”
盛阮摇了摇头,他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
于是便张开手臂,撒娇一般地说道:“要哥哥背我。”
“好,”盛嘉衡看着他,只觉得阮阮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内心也期望盛阮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盛嘉衡直接转过身去,单膝跪蹲在盛阮身前,“上来吧,哥哥背我们阮阮回家。”
“嗯呐~”盛阮开心地扑到盛嘉衡背上,搂住盛嘉衡的脖子。
“慢点慢点。”许栀赶紧扶住盛阮,生怕他跌倒。她此时见到两兄弟和气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盛嘉衡稳稳当当地背着盛阮站起身来。
他肩膀宽阔,盛阮趴在他背上极有安全感,感受着哥哥熟悉的气息,盛阮只觉得安心极了。
盛嘉衡轻轻掂量了一下:“阮阮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盛阮小声反驳:“才没有……”
“好,可能是阮阮又长高了,所以视觉上瘦了点,”盛嘉衡轻笑道:“回家让吴妈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盛阮对这番解释很受用,也觉得极有道理,便开心应道:“嗯。”
盛嘉衡也开了车来,他将盛阮放到车子后座。
许栀则依然是去了司机张叔那边。
盛阮舒服地半躺在被微微放倒的副驾驶座上,任由盛嘉衡给他系好安全带,他疑惑地问道:“简熠呢?”
盛嘉衡答道:“在张叔那儿,妈妈去陪他了。”
“好。”盛阮放下心来。
他们和简熠那辆车几乎同时到的家,吴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在前厅,担心得不行,一见到盛阮便红了眼眶迎上来。
这顿晚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简熠一言不发,没过一会儿便借口头疼上去休息了。
所有嘘寒问暖的攻势便集中到了盛阮一人身上,吃到最后他头都晕了,盛嘉衡将他抱到了床上躺着,留他一个人静静地歇息。
系统担心他身体,也额外给他批了今天的假期。
盛阮浅眠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九点多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谢栩,不知道谢栩的膝盖怎么样了。
盛阮便捞起手机,给谢栩发了消息:
[你来了吗?]
他消息才刚发出去,便听到了敲门声。
“阮阮?”
声音正是谢栩。
盛阮眼神一亮,赶紧想要下床去给他开门,却险些脚下一软,他缓了一下,才小跑过去,将门打开。
谢栩正举着手机,正是和盛阮聊天的页面。
“阮阮果然和我心有灵犀,”谢栩微微一笑,“我刚和许姨打了招呼上楼,就收到你的消息了。”
“别贫了快进来。”盛阮将门拉开。
“你怎么又不穿鞋?”谢栩蹙眉,伸手将盛阮拦腰抱起来,半扛在肩上。
盛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整个上半身趴在谢栩肩膀上,他又害怕掉下去,便紧紧抱住谢栩的脖子:“你快放开我。”
“下次还穿不穿鞋?”
谢栩个子很高,盛阮被他以这样的姿势抱着,心惊胆战地害怕极了,只想要赶紧下来,此时谢栩说什么他都应了:
“我穿我穿。”
“下次要是还不记得穿鞋,可就不只是这种程度了。”
谢栩笑着,将盛阮背部托着,安稳地放到了床上。
他也跟着双腿分开跪在床上,将盛阮身体夹在他腿中间,谢栩两只手撑在盛阮脸侧,他低头凝视着盛阮的脸,突然说道:“阮阮,你真好看。”
?
怎么突然开始夸起他来了?
盛阮疑惑,试探着回复道:“你也不赖……?”
谢栩这张脸的确能打,即便是这样的死亡角度来看,也是俊美非凡,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起来上药了。”
盛阮抬手推了谢栩的胸膛,却没有推动。
谢栩压着他手掌,倾下身子,凑得离盛阮极近。
两人的唇只隔着半拳距离。
谢栩的气息萦绕在盛阮鼻翼,是熟悉的柑橘香气。
盛阮白天溺水时几近丧失的五感在此时格外清晰。
他想起来简熠白天问他的那个问题。
双唇紧贴着的触感又重新浮现,似有若无地盘旋在他心上和唇上,盛阮眼底光芒闪烁,呆呆地回望着谢栩。
“你昏迷的时候,不会拒绝我,”谢栩声音轻柔,眼底的情愫浓郁极了,他柔声问道:“那你现在清醒的时候,会拒绝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