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等人让出一条路,凡县令走了过来,有四个衙役,前面两个衙役,后面有两个。
赵浅浅让凌风带着营中弟子进院子里吃早饭,自己留在外面,凌风有些不放心,给外面煮饭的人说了些什么,就进了院子。
秦峰见凡县令过来,赶紧躬身行礼:“姑父!”
“嗯!”凡县令嗯了一声,没看秦峰。
走到糕点铺前停下,凡县令抬头,见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前程坚果店”
这是昨天赵浅浅换的招牌,以前一直挂的是糕点铺,她打算把山上的栗子收完,搞个开业大典。
铺面装修简洁大方,十分整洁。
门口靠左侧有一个铁桶,铁桶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垃圾桶”,字下面还画了一幅画,是一只手往垃圾桶里面丢垃圾。
凡县令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转身对赵浅浅道:“听秦峰说,这店是你开设的,这店弄得不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带领一群乞丐谋取生路,真是难得!”
赵浅浅拱手行礼:“县令过奖了,我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本来秦峰是去向凡县令告状的,她的心尖宝贝让赵浅浅带走了。
姑母自从出了那事后,也不出门,现在见到他就摔东西砸他,求姑母无望,他便提着胆子去见了凡县令。
到了衙门,秦峰添油加醋,说有个姓赵的毒妇,对他和一群乞丐拳打脚踢,要他们为她做牛做马,她还逼迫大家上山去偷山上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强迫大家吃下,如果大家吃了没毒,她就拿出来卖钱。
听秦峰说完,凡县令心中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
凡县令早在第一次见到秦风口中所说的毒妇时,她口中的毒妇就已经吃过他说得有毒的禁果,所谓有毒和禁果一说,也只是青云县的一个传言,至今也没考证,既然她吃了,也没有毒,那谣传便不攻自破。
那座山是她买的,自然谈不上是偷的。
他第一次见到那姑娘,就觉得她莫名的让人信服。
不像秦峰口中那般恶毒。
沈君辰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能出面帮忙的人,凡县令自是信得过。
反观秦峰,打小在凡府长大,秦峰有多少真话,他心里清楚得很,他的话九成水分,一成是真货,听他一面之词,铁定被打得鼻青脸肿。
凡县令今天过来,是想看看秦峰口中被逼迫的乞丐,是否真有他说的那么凄惨,毕竟是几十号人的安危,他不能仅凭直觉去相信一个人。
凡县令走到大灶前,就看到大笼的白面馒头和白米粥,这时里面的人吃完了又出来领馒头,也有来舀粥的,这些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显然不是他来了才做给他看的。
这样管吃饱的白面馒头和白米粥,就算是普通平民,也不是天天能吃得上的,更何况是一群乞丐。
刚刚看见出来拿馒头和舀粥的人不像乞丐,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但干净整洁,一个也没有邋遢的乞丐样子。
他从衙门过来,没见街上有什么乞丐,换作以往,一出门,到处是拄着棍子讨饭要钱的。
这么看,这位赵姑娘还为青云县城做了一件善事。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把秦峰的陪房丫鬟直接从府上带走,是不合千秋律法的。
这秦峰家里陪房丫鬟的事,凡县令听大夫人提过。
当初买成霜的时候,就说是买来作陪房丫鬟的,对方也没说不愿意,可买回来一年多,秦峰连边都没沾上,那丫头死活不从。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丫头脾气倔得很,怎么也不肯服软。
灌入喝那种药是不光彩的事,大夫人全推给了她的两个婆子。
那两个婆子跟了她几十年,虽是心有不忍,左右那两相婆子也让凡尘给遣送回走了,这锅就让她俩背了。
既然是买的陪房丫鬟,只要不闹出人命,主子要怎么管教别人也无权过问,更没理由带走。
院里的人吃得差不多,纷纷把碗筷拿出来放在洗碗盆里,回院子集合。
院子门没再合上,凌风大致分了下队员工作,留下一队人先去仓库翻晒核桃和搅拌果饮,完了再去搬运一些沙回来,前面的沙快用完了,栗子至少还有三成没收完。
凌风安排完,众人向各自的目的地出发。
凡县令看着凌风安排得井井有条,脸上挂着笑容,不断轻轻点头。
凡县令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作声,在这青云县,凡县令就是他们的天,像一些偏远的山村小镇上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见县太爷的机会。
见众人离开后,凡县令目光冷厉地看了眼秦峰身后的十几名打手。
秦风把头缩到脖子里,后面的十几人没有低头,反而把头抬了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凡县令看了眼秦风:“你那里找的这些人,赶紧让他们离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秦风转身让十几个人离开前程坚果店。
赵浅浅见凡县令似有话说,便请他和秦峰进了院子,凡县令让几个衙役在门外等,秦峰关上院门。
赵浅浅为凡县令和秦峰倒了一杯茶,凡县令开门见山说正事。
“本官今日来找赵姑娘,是想确认一件事,还请赵姑娘如实相告。”
秦风听到此话,身子直了直,终于轮到办他的事了。
赵浅浅含笑道:“大人请说,民女一定如实回答。”
凡县令道:“几天前,姑娘是否在秦风府上带走一名丫鬟?”
“是。”
“姑娘既然知道是秦峰府上的丫鬟,为何要将人带走,这可是不合千秋国法的。”
凡县令语气一直很温和,没有压迫人的官架子。
赵浅浅道:“大人,在律法上,丫鬟属于主子没错,虽说我没权去过问,但是,如果当日大人见了成霜的遭遇,想必也会如此做的。”
“哦,说说看!”
“当时,成霜被打的全身血肉模糊,双手被绑,尊夫人的两个嬷嬷还要强行给她灌药,以满足秦峰的私欲,后来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虽说他们尚未得逞,但出了那事,成霜日后在秦府,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赵浅浅继续道:“我看过成霜身上的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有已经愈合后留下的疤痕......我与成霜谈过了,她想为自己赎身,还望大人能成全!”
想起成霜身上的伤,赵浅浅眼里蓄满泪光,哽咽得说不下去。
那天把成霜带回来,为她清洗伤口,成霜几度晕厥过去,可说是去鬼门关走走了一趟。
凡县令目光冷厉地瞪了秦风一眼,秦峰心虚地低下头。
一阵沉默。
须臾,凡县令打破了沉默:“可否请成霜姑娘出来一见?”
赵浅浅想了想点头,起身出了前程坚果店。
十分钟后,赵浅浅带着成霜进了前程坚果店。
成霜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站在那里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娇艳而不妖艳,只是秋水般的眼中,眸底有一抹复杂的神色,让人难以捉摸。
在赵浅浅家里养了几日,气色好了很多,身上的伤结了痂,不过还有些红肿。
“见过大人!”成霜跪地叩拜。
“这不是衙门,不用行礼,你起来回话。”
成霜跪拜的时候,凡县令看到她手上,脖子上都有未痊愈的伤,那些伤都是鞭子抽打形成,虽过了四五日可依然红肿,可见下手之狠。
凡县令的心被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听赵姑娘说你要为自己赎身,可有此事?”
“是,大人。”成霜躬身道。
“你可知赎身需要多少银子?你一个女子,除了给人做丫鬟还能做什么?做丫鬟赎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在千秋国女子赚钱确实是天大的难事,女子身份低微,做同样的事情,女子的付出至少要超出男子十倍。
一个丫鬟一个月就几百文钱,一般人还要拿回娘家补贴家用,自己所剩无几。
成霜抬起头:“奴婢不知,但奴婢会努力赚钱的。”
秦峰道:“你知道我姑母花了多少银子,从你哥手里把你买下的吗?五十银,你哪来五十两银子,再说,我,我现在不卖了。”
成霜道:“少爷,您放过我吧,是奴婢没有福分侍奉您,您把我奴婢留在府里看着也糟心,不如就让奴婢走吧。”
凡县令道:“既然她要为自己赎身,你就成全她,回头让你姑母给你张罗一门亲事,你也该成家了。”
秦峰苦了脸:“可是,我就喜欢她,全府上下,只有她真心对我好,其他人个个都是阳奉阴违,没一个真心对我好的。”
凡县令怒道:“既然成霜真心对你好,为何你还要如此对人家?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你看看你下手多狠,真是不知你姑母是怎么教养你的。”
秦峰一脸委屈,可他又不能说是他姑母叫人打的。
凡大夫人所以一直拿成霜出气,也是因为秦峰府上的下人告成霜的状。
“我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打你了,你跟我回去吧?”秦峰说着走到成霜面前。
成霜后面两步:“还望少爷成全,我会攒够银子还给少爷。”
凡县令沉声道:“给我回来,成霜既不愿意回府,你就让她赎身,以后各自安好,不要再纠缠不清。”
秦峰把脸一横:“那行,一百五十两,一分都不少,今天有银子就赎身,今天没银子以后也不能赎身。”
说完秦峰一脸嘚瑟,做丫鬟一个月几百文钱,攒够一百五十两,至少三十年,看是你脾气倔还是我的银子硬朗。
别说一百五十两,二两银子成霜也是拿不出来的,她那个哥把她买了还每月来秦府预支她的月钱,根本就没给成霜留钱。
赵浅浅气的炸毛,这秦峰买个人来虐待,赎身还要翻几倍,简直就是一个人渣。
赵浅浅忍住把秦峰暴揍一顿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秦峰,你欠我的银子,这月的还没还呢,你今天是不是顺便过来还银子的?”
凡县令一听秦风在外面欠了银子,脸一沉:“你还在外面欠起债了?”
秦峰马上摆手“没,没有,赵姑娘开玩笑的,赵姑娘,成霜的赎身就按买价,五十两银子,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卖身契。”
“一言为定!请大人给作证!”
赵浅浅说完,从包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拿在手里扬了扬:“我们现在随你去府上拿卖身契,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卖身契。”
凡县令点头,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