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人的吃食习惯了解得如此清楚,说明这人在她心中是有一定位置的。
「唉,这就来。」头家捏了把冷汗。
看来自己真是多话了,看样子不像是兄妹,更像是小夫妻。
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点,天太冷了,没什么人出来吃面,冷清清的,好不容易来了客人,气氛还这么怪异。
头家不时朝这边瞟来,生怕客人掀桌子,他这小摊可经不起砸。
很快牛肉面上来,沈君辰不疾不徐优雅地吃起来。
赵浅浅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君辰,嘴角微微上扬,白子恒看着赵浅浅,愁眉不展。
三人就这么保持着各自的动作,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沈君辰把一碗面吃完。
他放下碗筷,赵浅浅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他,他接过手帕,并没有擦自己的嘴,而是拇指在赵浅浅嘴角擦了一下,把一粒葱花擦掉,接着又用手帕给她擦了嘴,然后才擦拭自己的嘴角,擦完后直接把手帕揣进自己的怀里。
赵浅浅指了指:「那是我的手帕。」
沈君辰勾起唇角:「脏了,就放在我这里。」
白子恒定定地看着两人默契的动作,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他看得出,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没有别人,他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但他不甘心,他等了这么久,他必须要争取。
沈君辰不疾不徐开口:「白公子在青云城住了有些时日了吧,怎么,是打算长住青云城?」
白子恒淡淡一笑:「也不是很久,是有些事还没处理完。」
沈君辰挑眉:「是等着浅浅回来,把她拐跑走?」
白子恒很少见沈君辰说话,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接。
白子恒这下反而大了胆子:「二爷误会了,我不是拐,我是真心喜欢浅浅,我要她娶。」
沈君辰伸出左手抱住赵浅浅,唇角微微上扬:「白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浅浅马上要成亲了。」
白子恒被他的动作惊到了,这光天化日下,一个男子搂着一个女子,这关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
自己心爱的女人要成亲了,新郎不是他,而他俩的动作……白子恒不敢去想。
白子恒一脸受伤地看着赵浅浅:「和谁成亲?」
沈君辰淡淡道:「这就不劳白公子操心了,她刚刚已经说了,她有喜欢的人了,白公子何必在这里纠缠不清呢?」
「我……」白子恒不知如何接话。
沈君辰倒了一杯茶,轻轻吹了吹,放到唇边感受了下温度,然后递到赵浅浅面前,赵浅浅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正要放在桌上,沈君辰接过茶杯,把余下的茶水一口喝完。
白子恒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血在慢慢流,流得他头晕眼花,他嘴角一抽,苦涩地笑挂在脸上。
不远处角落的黑衣人一拳捶在墙壁上,手都破了,但她似乎没感觉到疼痛,眼中满是怒火。
她咬紧的牙格格作响:你不是不碰女人的吗?为什么要用别人用过的手帕,连喝她喝过的茶。
头家坐在灶边,远远地看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吗?你们的动作早就说明一切了。
头家擦汗的手还没放下,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直接从凳子上跌落下来。
沈君辰起身扶起赵浅浅,帮她整理了一下披风,眸中满是温柔,柔声道:「一个时辰已经到了,该走了。」
赵浅浅回头看了一眼白子恒:「白公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后会有期。」
白子恒木讷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坐了良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提起茶壶,发现里面空了,招了招手:「头家,来壶酒。」
头家把酒壶放到桌上,在对面坐下,满脸同情地看着白子恒,劝道:「这位公子,别怪我多话,那位姑娘和那位公子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是看明白了,头家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
繁花从墙角外出来,她一袭黑衣,头上永远挂一张脸别人欠了她东西的脸,走到白子恒的桌边。
「啪。」
一把鞭子放在上桌上,然后在桌边坐下。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头家识趣起身,哪儿凉快哪去。
白子恒视若无人,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接喝了两杯。
繁花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你这么自怨自艾有什么用,你就是喝死了,人家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白子恒没搭理她,起身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头家结账。」
然后木偶似的走了。
「客官,找你的银子。」头家在后面喊道。
白子恒无力地摆了摆手,没搭话。
「你知道她是和谁成亲吗?」繁花问。
白子恒依旧没理她,这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还用问吗?
「她是嫁给一个土匪。」繁花道。
白子恒顿住,转身大步走了回来,看着繁花:「你再说一遍。」
「她是嫁给一个土匪,是一百五十里外匪头的侄子。」繁花人继续道。
白子恒:「她为什么会嫁给一个土匪,她说她有喜欢的人,难道她喜欢的人是土匪?」
繁花依旧是别人欠她的表情:「她不喜欢土匪,是被逼的,你喜欢她吗?如果你能带着她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白子恒这才认真打量起繁花,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就是与人说话也是冷着脸,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白子恒定定地看着她。
「你不用管我是谁,反正我能帮你。」
白子恒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你不想娶她了吗?」繁花又问。
白子恒头也没回答道:「一个连姓名都不敢说的人,让人如何能信你?」
繁花冷声道:「我是赵姑娘的侍卫,我们见过面的,刚刚那位公子也要成亲了,是和另外一个姑娘成亲,但他们是同一天成亲,就在五日后,你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
白子恒在脑中翻找了下关于此人的记忆。
他终于想起来了,是一个月前,在街上沈君辰和赵浅浅让眼前这个女子带他去逛街来着。
白子恒问:「你说什么,五日后成亲?」
繁花走了过来:「是。」
白子恒凝思片刻道:「谢谢你,我自己会想办法。」
既然是土匪,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不怕他们不心动,而他去正好有银子,不用别人帮忙,他自己也能搞定。
繁花冷声道:「我知道你银子多,就算土匪肯放过她,但她不一定会跟你走,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人,而她喜欢的人又要娶别的女人。」
白子恒苦涩主笑,这是戳他心窝子的话,也是实话。
白子恒眼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办法?」
繁花:「这你就不用管,你只需听我安排,带着她离开这里就行。」
「你要我怎么做?」白子恒问。
繁花在白子恒耳边说了什么,白子恒愣愣地看着她:「要是她不去怎么办?」
白子恒也不能确定赵浅浅会赴约,他约了她几次,可是她一次也没去。
繁花笃定道:「她一定会去的,你只管按我说的做,你可以现在去准备她路上的东西,等事情成了,你们就马上离开。」
白子恒一脸质疑地看着她:「我如何能信你,你不会是想害她吧?」
这人是好心还是坏意就不得而知,他不得不防。
「我怎么会害她,我是她的侍卫,我是为她好,难道你想看着她嫁给一个土匪吗?」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耐烦:「你到底想不想带她走,不愿意就算了,磨磨唧唧的。」
她一年说的话都没今年多,要不是为了她家少爷,她才难得给人废话。
白子恒想了想:「我去。」
赵浅浅跟着沈君辰离开后,两人谁也没说白子恒的事,仿佛没经历过刚刚的事情,两人看着街边的小摊,赵浅浅不时拿起一些新奇的东西看看,沈君辰就站在身后等她,她选好了,沈君辰付银子。
赵浅浅看见一把白玉雕梳:「你看这把梳子真好看。」
沈君辰弯起唇角,柔声道:「喜欢吗?」
「嗯。」赵浅浅乖巧应道。
掌柜走过来,笑嘻嘻道:「姑娘,你真有眼光,这里我们刚到的新货,只有一把,既可以梳发,也可当头饰,是今年皇城流行的款式。」
「多少钱?」沈君辰问。
掌柜笑笑道:「十两银子。」
赵浅浅忙放下,这么贵买一把梳子,她可舍不得。
她拉了沈君辰一下:「走吧,也不是很好看。」
话虽这么说,可小眼神在玉梳上又瞟了几眼,这可没逃过某人的眼睛。
他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自己也不知道的笑容。
沈君辰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抽了一张十两的递给掌柜:「给我包上。」
「好呢。」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
赵浅浅扯了扯沈君辰的衣袖,「太贵了,不要了。」
沈君辰柔声道:「不是说喜欢吗?」
赵浅浅暗道:整个金店我都喜欢,你能给我吗?
她正色道:「喜欢不一定要得到,看看就行了。」
很快,掌柜拿着一下精致的盒子过来,恭敬递上:「夫人,你相公对你真好。」
「夫人?」赵浅浅愣愣地看着掌柜。
「多谢。」沈君辰伸手接过盒子,拉着赵浅浅转身就走。
「不是……」赵浅浅反应过来,想要解释,也没机会了。
两人逛了一会儿,有些口渴,进了一家茶铺。
赵浅浅从背包里取出一千五百两银票递给沈君辰:「这个你拿去给修护城河的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余下的应该每人可以奖励二两银子,也算是鼓舞一下士气,后面大家干活也会更加卖力。」
沈君辰看着她:「你不一起去?」
赵浅浅撇撇小嘴:「我先去布庄看看,一会儿还有事找凡尘,晚上过去和大家一起吃饭。」
两人坐了一会儿便出了茶铺,沈君辰把赵浅浅送到一家布庄门口,看着她进了布庄,自己才离开.五
赵浅浅在布庄转了半炷香的时间,选了二十几匹不同的布料,给了掌柜地址,让他们明天辰时中送一指定的地点,到了再付余下的银子。
布料订好后,赵浅浅直接去了尘熙茶楼。
凡尘去了仓库那边,王掌柜差小二去找凡尘,赵浅浅便在二楼常来的包厢房等。
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王掌柜叫醒的。
王掌柜递上一张纸条:「赵姑娘,刚刚一个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让亲自交给你。」
「哦。」赵浅浅接过信,并没马上拆开。
王掌柜退去,她拿着信封看了看,什么都没写,信封是用蜡封好的,看来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赵浅浅暗想:谁知道她在这里?再说为什么不直接把信交给她,而要通过王掌柜来转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