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箫然吓得愣住,他忘记了哭,也忘记了叫,只愣愣地看着李氏腹部插着的匕首。
过了半晌,他撕心裂肺叫道:「姑姑!姑姑!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没有你,我怎么办?」
赵浅浅也没料到李氏会自尽。
听见李箫然撕心裂肺的叫声,沈君辰第一个冲进来,见李氏腹部插着匕首,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李箫然,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滑到地上。
翌日,上阳街举办丧事,钱满堂、尘熙茶楼,胭脂水粉店,青云斋等店铺全部停业。
青云城中所有前程营名下店铺,全部停业三天,所有成员前来吊念老爹。
东山脚下很快修建起一座石砌的宽大陵墓。
两日后的早晨,一副霸气的灵柩由十六人抬着前往东山陵园。
凌枫和叶千帆端着灵位走在前面,赵浅浅和沈君辰紧跟其后,再后面跟着赵过,赵玉、青瑶、小朝阳、成霜,还有杏儿。
长长的送殡队伍,从南门的上阳街一直延到东门外。
夜幕降临,东山脚下一座宽大的陵墓前立起高大的墓碑,墓碑前碗口大的两根蜡烛照亮了暮色中的陵墓,使其显得格外宏伟壮观。
在这座石砌的陵墓旁,两座土坟显得格外渺小,黄土山丘,没有墓碑,乍一看跟没有坟一样。
老爹的离去,使原本热闹的小院宁静下来。
仿佛老天也在默哀,从老爹下葬的当晚,青云城便开始下起大雪。
李箫然在隔壁院子里养伤,赵浅浅每日去为他换一次药。
柳诗韵像是变了个人,穿着朴素,不再穿金戴银,她不似从前那般跋扈。
没了丫鬟,一日三餐自己动手,庭院自己收拾。
柳如海每天都来赵家小院一次,却从未踏进李箫然的院子。
沈君辰让人封锁了李氏和王彪去世的消息,因此除了当日在场的人,没人知道他俩已经从这世上消失。
赵浅浅颓废了两日,开始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她白天去店里做销售,晚上做销售方案。
四处收买房屋,画建筑图。
沈君辰已经安排修建西北到东北的护城河,开工典礼定在腊月初九。
开工典礼的准备工作交给凡尘去做,沈君辰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有了上西南到东南护城河的经验,西北到东北的护城河就显得简单多了。
人员安排上少了近三分之一,这就空出了两百多号人出来。
赵浅浅把房屋建造图交给沈君辰,沈君辰看过后,安排冷羽去做。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安静而又和谐。
只是这安静与和谐终究不能使柳诗韵不安分的心平静下来。
亥时初,天空依旧飘着鹅毛大雪,整座青云城被白雪覆盖,人们早早关了门,躲进被窝。
锦风堂东屋内,烛台有些暗,两个影子交叠。
一个男子的声音:「你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不应该再到我这里来。」
女子道:「我心里只有表哥,我不要再回去见那个瘸子。」
男子讥讽道:「我看你挺享受那瘸子的嘛。」
女子急道:「我是逼不得已,我中了毒。」
男子挑衅的语气:「是吗?中毒可以找我呀,我也能解毒。」
女子道:「眼下不方便嘛,现在我爹不认我,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往这边跑。」
「你就没去试试,说不定他已经原谅你了呢?」
男子翻了个身,与女子换了方向。
「没,没有,他不让我找他。」女子喘息着,有些接不上气。
男子磁性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诱惑,他喉结滑动:「为何,只不过是出嫁,干嘛要断绝父女关系。」
「或许他是在为你弄错新郎的事生气,你好好哄哄他,只要能拿到他的财产,哄哄他也没关系,他可是富可敌国,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嗯,反正......反正,我喜欢的人又不是他们,与谁成亲都一样......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女子喘息越来越重,说话声断断续续。
屋内烛光摇曳,几欲熄灭又亮了起来,窗外寒风呼啸,吹打着窗台。
屋内的人似乎抛去了一切杂念,只专心做一件事,就连窗外一个人站了许久,乃至于身上堆了厚厚的雪,也未曾被发现。
过了许久,屋内归于平静。
窗外的人才一瘸一拐出了锦风堂。
「爹?」
柳诗韵刚走出东边的走廊,便看见似乎在那里等她的柳如海。
柳如海看向门外:「别叫我爹,我丢不起这个人,我给你说过,李箫然是你最好的归宿,可你偏不听,别到时候,被人扫地出门,没了归宿,成为要饭的。」Z.br>
柳诗韵看着柳如海,冷声道:「你在这里守着就是给我说这些?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我找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
柳如海看了一眼门外:「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进了屋。
柳诗韵不知自己行踪暴露,撇撇嘴,提着灯笼出了锦风堂。
门口一浅一深的脚印,柳诗韵瞟了一眼,也没在意。
雪太大,夜已深,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柳诗韵独自在风雪中行走,心中难免有些胆怯。
跑到院门前时,身上堆了厚厚一层雪。
「这么晚,去哪了?」
柳诗韵刚要推门,见李箫然站在门口,身上披着斗笠,上面堆了厚厚的雪。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自从李氏死后,他就一直这样。
不与人说话,不出门,每天抱着书,从早读到晚,仿佛不知道疲惫。
他瘸着腿,却没拄拐杖,肩胛骨有伤,却每天打水杂扫什么都做。
柳诗韵对着这样的李箫然简直受不了,今天她实在坐不住了,她想逃离这里。
可当她面对少住时,她说不出柳如海知道他们害了柳枫的事,她怕,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少不将不再理她。
她终究没将事实说出来。
柳诗韵的心突突跳过不停:「我,我去看我爹了,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出来了?」
「我去看你爹了。」李箫然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柳诗韵的心咯噔一下,难怪刚刚锦风堂门口有一串一浅一深的脚印。
她讪讪道:「是,是嘛,可能错过了,我去我住的房间了。」
李箫然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屋,却在进屋时踩滑摔了一跤。
柳诗韵走过去扶他,李箫然摆了摆手,自己爬了起来,没走两步,又摔了下去。
「哎呀,少爷,你怎么出去了,我说怎么在房里找不到人,小姐让我给你送药过来。」
杏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跑过来扶起李箫然。
走到他的卧室门口,他放开杏儿的手,摊开手心:「拿来。」
杏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问道:「什么?」
「药。」李箫然淡淡道。
「哦。」杏儿赶忙自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还有一锭银子。
「白色的一日一颗早上服,黄色和红色的一日三次,每次各两颗
,这是三天的药,小姐说,现在不用天天换药,每三天换一次就行,这是十两银子,让你饮食要清淡,不然伤口会发炎。」
杏儿叭叭叭说完,又问了一句:「少爷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回吧。」
说完进屋关了门。
杏儿看了一眼柳诗韵,直接出了院子。
杏儿刚进屋,赵浅浅递给她一杯热水。
「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杏儿接过杯子,又放到桌上,小声道:「小姐,那姓柳的果然出去了,刚刚才回来,少爷也出去了,比姓柳的先回来,我听他们说都去了锦风堂,但好像他们又没有遇见。」
「早点休息吧。」
杏儿抓抓后脑勺:「小姐,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赵浅浅回到房间时,沈君辰刚从老爷子房间回来。
「爷爷睡了吗?」赵浅浅问。
沈君辰低沉的声音道:「嗯,刚睡下,他最近也不爱下棋,只盯着书看,也不知他看进去没有,一整晚都翻着那一页。」
赵浅浅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凌枫和千帆也是这样,二十天了,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刚开始大家还装模作样说说话,吃点饭,可最近两天桌上的菜,每顿都没有动,他们越压抑,我就越担心。」
沈君辰环住她的肩:「会好起来的,明天书院放假,我们带他们去老爹的坟上烧点纸,让他们在老爹坟前哭一场就好了。」
赵浅浅点点头:「是时候给他们安排事情了,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颓废下去,明天我就给他们安排任务。」
赵浅浅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首先我们得要有个好状态,这样才能影响到他们。」
沈君沈捏捏她的小嘴:「这才是真正的你。」
赵浅浅皱皱小鼻子,哼哼道:「成天要死要活,老爹也活不过来,他也不想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我们过得好,才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说说你吧,最近有什么进展和收获?」
沈君辰抱着她,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最近的雪太大了,到处都是厚厚的雪,我让工地停了下来,把工人都安排到开矿和砖窑上去了。」
「黑甲卫大部分的人都在南院做枪支和大炮,最近少主那边没有动静,他不动,我们就不好查线索。」
赵浅浅皱了皱眉:「李氏说,少主是皇室的人,还有个妹妹叫锦玉,就不知他是皇子还是王爷,或者是其他人。」
沈君辰皱眉:「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