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斗笠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下人,年纪与钱掌柜差不多,但身上有一股阴柔的气质,不太像正常男人。
在下人身后还有四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院里的众人正陶醉在赵浅浅演唱的「恭喜发财」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几个人。
虽然院子里不到三十人,但欢呼声如同大海的浪涛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隐去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饶是如此,沈君墨和冷羽还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二人转身看向院子入口处,同时起身向戴斗笠的男子走去。
沈君墨正要行礼,戴斗笠的男子抬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冷羽一头雾水看着戴斗笠的男子,又看看沈君墨,他只知沈君墨是沈君辰的弟弟,在皇城任职,至于是在哪个府衙任职,他不清楚。
但见来人一身清贵尊华的气度,冷羽便知来人定是不凡。
戴斗笠的男子走到沈君墨的座位处坐下,他身边气质阴柔的男人,赶忙为他倒了一杯茶恭敬地奉上。
四个侍卫则站在戴斗笠的男子两侧,后面的两人中一人向左转,一人向右转,前面的两人则看向戴斗笠的男子的前方,而他们身后是一堵墙,这样一来,不管哪个方向有人过来侍卫都能看见,这防卫做得是天衣无缝。
沈君墨则站立于侍卫身则,冷羽见沈君墨如此严肃,他也不敢落座,只得跟着站立一旁。
作为一个将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然来人不表明身份,那他便不问,将军在城中,他自会处理。
陈夫子和赵司业则悻悻地站于沈君墨的身后,二人连身子都不敢打直。
院子的走廊里每隔两米就有一个侍卫,一共站了七八个,个个面无表情,又好似十分严肃,完全不被里面的表演所动容。
看表演的人都陶醉在赵浅浅欢快的歌声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十几个人。
其实沈君墨已经察觉到,不只是这院子里多了十几个人,就连屋顶也多了十几人的气息。
冷羽是习武之人,他也感受到了屋顶人的气息,他正要去查看时,沈君墨拉住他摇了摇头,所以他就站着没动,等待见机行事。
他也安排了人在屋顶,个个身手都不错,既然没有打起来,要么是对方太强,要么是自己人,但根据沈君墨以及这些侍卫的举动来看,应该是后者。
戴斗笠的男子一行人进来时,赵浅浅正对着女观众这边唱得十分卖力,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
当她转向男观众席时,戴斗笠的男子已经坐好,所以她完全没注意多了人。
一曲唱完,众人齐呼:「再来一曲!」
老爷子心疼自家孙女,要让她喝口茶,休息一下再表演。
场上不能冷着,沈梦蝶主动献舞,夜予轩主动上场抚琴。
不得不说夜予轩的琴技非常不错,琴声宛转悠扬,直抵人心深处。
而沈梦蝶的舞姿卓绝如同凌波仙子,让人顾盼生辉,十分养眼。
赵浅浅的表演,气氛欢快引爆全场,而夜予轩与沈梦蝶的表演则是让人静下心来,体会身体的每一处柔软与舞动。
不得不说沈梦蝶真是个跳舞的奇才,她的每一处关节柔韧得如一根弹簧,张弛有度弹力十足。
而她的舞姿如同清风拂柳,曼妙婀娜。
忽然天空飘起雪花,在灯光的映射下伴随着沈梦蝶翩翩飞舞。
杏儿随时关注意自家小姐的情况,见天空下起雪来,赶忙进屋去拿了狐裘出来为她披上。
赵浅浅又让她去拿出两件披风,一件给锦玉,一件放着一会儿给沈梦蝶。
沈君墨无
心观戏,沈长风则全心投入,他拍了拍身边的人:「二哥,没想到三姐的舞跳得这么好。」
沈君墨刚要抬手制止,斗笠男子抬了抬手,沈君墨又站回原处。
没得到二哥的回应,沈长风也不觉得奇怪,家里大哥和二哥少言少语,这并不妨碍他为三姐喝彩。
一曲作罢,舞动全场,沈长风用力拍拍身边的男子:「二哥,回去给爹说说,让三姐进皇宫的仙乐坊,保准比无仙乐坊的坊主跳得好。」
仙乐坊是皇室的乐坊,只为皇上和宫宴献舞,坊主食俸禄,八品官衔。
戴斗笠的男子被沈长风拍了两次,也没动怒,仍然坐着喝茶观戏。
锦玉看着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心里痒痒的,要与凡尘再表演一场。
沈长风趁着换人上场的时间,拿着酒壶走向女观众这边,他要来给大家敬酒。
其实主要是想给自家大嫂敬酒。
他走到赵浅浅身旁:「大嫂,你歌唱得真好,一会儿再给大家唱两曲好不好?」
「好呀。」赵浅浅应下,然后又说道:「一会儿你也给大家表演一个吧。」
沈长风提起酒壶:「这个我可真不会,来大嫂,我敬你一杯。」
杏儿赶忙捂住酒杯:「小姐不能喝酒,一喝就醉了。」
「对,我喝果酿。」赵浅浅提起火炉上温着的果酿倒了一杯。
然后端起酒杯:「欢迎五弟来青云城。」
「大嫂,不喝酒可不行,少喝一点没事的,我给你少倒一点。」沈长风劝道。
赵浅浅笑道:「不行,我真不能喝酒,我喝醉了要打人的。」
打人只是吓唬沈长风,她是怕喝多了发酒疯,上次醉酒还是在山寨,只有杏儿和沈君辰,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喝醉了,再闹说点什么笑话,就太丢人了。
不过,她不说还好,说她喝醉了要打人,沈长风就更想让她喝了。
沈长风劝道:「大嫂,我才不信你会打人,你这么温柔善良怎么会打人呢?」
无论沈长风怎么说,赵浅浅就是不喝,看看这里的人,没一个能治得了她发酒疯的,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饶是沈长风说破了嘴皮,赵浅浅就是不喝。
但是沈长风来了兴趣,就不会轻易放弃,他赖着坐在这边不走。
凡尘的箫声悠悠传来,轻柔,涓细,如香炉中飘来的袅袅婷婷的烟,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将其吹散。
锦玉手持一把长剑,一个飞身箭步,展剑亮相,眼似秋水,面赛春花,浑身雪白,仅仅这绝美的一手,已经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斗笠男子看了一眼沈君墨:「你也去。」
他说着看向表演台上的两人,这是要让沈君墨上去参加表演。
沈君墨嘴争抽了抽:「我,我不会。」
斗笠男子声音不大,但却不怒自威:「舞剑不是你最拿手的吗?怎么不会了?」
「这……」沈君墨犹豫。
「难得我还请不动你?」男子声音里没有一丝不悦,但却让沈君墨立即跪了下去。
「不敢,属下这就去。」沈君墨起身,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加入表演。
沈君墨一上场,天空的雪花仿佛都向他奔了过来,时而形成一条彩带,绕着锦玉飘散,时面变成漫天飞舞的蝴蝶绕着锦玉飞舞。
场下一片欢呼声。
赵浅浅被台上的表演吸引了,她完全没注意,有人偷偷往她的果酿里掺了酒。
三人表演结束,钱掌柜也表演了一个唱曲,几个小孩子共同表演了一个书院教的舞蹈,也就相当于课间操。
小朝阳背了三首诗,意犹未尽凡地下了场。
叶千帆演了一套拳法,刚柔有力,引得一片喝彩。
赵过现场表演雕刻,他刻的是一个木头人,他刚刻好,就被沈长风抢了去。
叶千帆不同意:「这是姐的像,怎么能让你拿去呢?」
沈长风振振有词:「我娘没见过我大嫂,我带回云给我娘看看,她一定会喜欢她的儿媳!」
沈君墨嘴角一抽:大哥抗旨逃婚,不被娘打死都是万幸,更别说他私自在外面娶了个女人。
叶千凡见他说得不无道理,也就没再争论,很大方地把木头人送给他了。
演出进行有一个时辰了,有的人表演了两次也有三次的。
赵浅浅一杯又一杯,差不多把一壶果酿喝完了,她脸上泛起红晕,起身向表演台中间走去。
她的步子有些不太稳,一看就是喝醉了。
「大嫂再唱一曲。」沈长风起哄。
沈君墨皱了皱眉。
「我姐好像醉了!」叶千帆道。
「胡说,浅浅没醉,她这是在表演!」小朝阳反驳。
在场除了几个小孩子,都看出赵浅浅已经醉了,不免露出担忧之色。
忽然赵浅浅嗖地从衣袖中抽出一个东西,居然是一个话筒,她饶有架势地调了一下音量,众人不知她在那东西上按来按去地在弄什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奇地看着
然后见她拿起那个东西,对着嘴,向左右两边的观众鞠了一躬:「接下来我为大家演唱的歌曲叫梅雨微酸,送给我的相公,虽然他不在场,但我想他能感受到此刻我在想他,我想他也在想我!」
沈君墨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大嫂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真的好吗?
众人没见过话筒,奇怪她拿的是什么东西,她的声音自那东西传出来,放大了好几倍,而且更好听。
不过大家更多的关注点是她的话,情真意切,不得不让人动容。
沈君墨嘴角一抽暗想,大嫂醉成这样,要让她继续演下去吗?
赵浅浅晃晃悠悠走到古琴前,把话筒放在前面,纤长细白的手指轻轻落于古琴上。
娓娓动听的琴声响起,众人皆为之动容,不再纠结她是否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