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白同样刚刚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
他这会儿穿着件墨色的衬衣,灯光之下,墨色里隐约衍了点冷调的蓝,非常衬托他的清绝。
比起她的顿滞,梁京白完全视她若透明人,目不斜视地从她门前的过道穿行。
黄清若默默地嗅到他拂动的空气荡漾开极其浅淡的焚香。
和她昨天买的那款香水的尾调之中的檀香、安息香和麝香混杂出的味道有一点点类似。
但仅仅类似。
楼梯处传来噔噔噔非常急促的脚步。
未见管乐人,先闻管乐的声音:“清若!清若清若!”
管乐呼唤着她的名字,在楼梯口碰到梁京白之后,惊喜不已:“阿京?!原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全然没有昨晚因为等不到梁京白而借酒消愁、痛哭流涕的委屈,重新焕发出活力。
也一点也没有怪咎梁京白的意思,给予梁京白无限的包容,似乎无论梁京白如何伤她的心,都无法驱逐她的追求。
所以佐证了黄清若夜里的清晰认知:倘若她和梁京白的关系在管乐面前曝光,梁京白只会撇得干干净净,而她将成为管乐的眼中钉肉中刺。
梁京白回答管乐:“嗯,回来了。凌晨两点左右。”
管乐追问:“那么晚?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不知道我在等着给你过生日?”
黄清若心里划重点:管乐拥有梁京白如今的手机号码。
梁京白解释:“手机没带身边。后来才看到。”
稍加顿挫,补一句:“抱歉。”
两个字仿佛等同于跟管乐告白,直接把管乐的内心击中,管乐彻底地不计较了:“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甚至管乐自发替梁京白找理由:“我知道你清修期间需要与世隔绝,不经常看手机,别人发给你的消息你都无法及时回复的~你这不是看到我的消息后就连夜赶回来了吗?”
梁京白并未否认为了管乐而连夜赶回半山别墅的说法,俨如默认。
“谢谢。”他道。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过生日嘛~就该热闹热闹~”管乐喜笑颜开,“对了,我做的布置你都看见了吧?”
梁京白微微颔首:“嗯。”
管乐惋惜:“可惜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否则能帮你补上庆祝的。我还帮你做了个蛋糕。我亲手做的噢~”
梁京白说:“现在来得及。我去切蛋糕。”
“真的吗?!”管乐开心坏了。
梁京白已然率先迈步下楼。
管乐兴高采烈地跑来挽住黄清若的胳膊,拉上她一起紧随梁京白之后:“快走!清若!给阿京补过生日!”
黄清若被迫同行。
她唇角结痂的小破口不可避免地被管乐发现:“清若,你的嘴怎么了?”
黄清若早打好谎言的腹稿:“摔跤,不小心咬到。”
管乐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我好像记得凌晨你送我到客房,我一觉睡醒,看见你坐在地上,嘴角就是破的,还流血了。我做梦了吗?”
黄清若轻描淡写:“没做梦。我就是那个时候摔跤的。”
“啊,那如果不是送我进客房,你也不会摔跤吧?”管乐过意不去,“对不起,清若,给你添麻烦了。”
楼下,栗焱也已经恢复清醒,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被下安眠药,所以今天整个人更为整肃了,眼皮上的疤都无形中骇人了些。
但再骇人,管乐使唤他去把一部分瘪掉的气球重新吹起来,他乖乖服从命令。
三人来到餐厅。
餐厅里保留着昨晚的样子,满桌子凉掉的斋菜,原本造型便不漂亮的蛋糕,现在似乎更不成形。
见状,管乐立马挡在梁京白的面前,舒展开手臂遮住蛋糕,阻拦梁京白的视线:“不行、不行,蛋糕太丑了,厨房里还有我昨天剩下的材料,我重新做一个给你吧。”
“不用。”梁京白拂开管乐,打量蛋糕,评价道,“挺好。”
虽然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平淡无起伏,但落在管乐耳朵里无疑已是最高的赞美。管乐满面动容之色:“阿京……”
梁京白拿起蛋糕刀。
管乐提议:“先吹蜡烛、许愿吧!”
梁京白并未拒绝。
他总这样,很少明确地拒绝。而只要他没有明确地拒绝,管乐都当他默认。
即便梁京白此前在度假村拒绝过管乐的投怀送抱、在三叔公家当众拒绝管乐对他的兴趣,也架不住梁京白私底下时不时放任管乐的追求,给予管乐希望。..
谁能说梁京白不通俗世?黄清若现在就认为,梁京白很懂得如何吊住一个女人、很懂得如何调教一个女人为他死心塌地。
黄清若愈发搞不懂,如今的梁京白,对管乐几分真心、几分利用?
管乐细致地往蛋糕上先插一个数字“2”,后插一个数字“9”。
两个数字并列,构成梁京白身份证上的年龄。
黄清若三年没有参与梁京白的生日了。
而这也是黄清若进入梁家以来,所参与过的,梁京白的最简单的一个生日。
以前,虽然梁京白的生日从不是最隆重最热闹的一个,但也是梁晋东带着全家人一起给梁京白庆祝的。
不清楚之前他的三次生日是如何过的,可管乐如此挂心他的生日,如此用心地为他准备,除非梁京白是钢筋水泥石头铸成的身与骨,否则他内心多少得有一两分对管乐的柔软吧?
黄清若盯着管乐点燃蜡烛。
“好了,可以许愿了,阿京。”
管乐鼓动梁京白。
“不用,”梁京白平平道,“我没有愿望。”
“怎么会没有?”管乐不信,“每个人肯定都是有愿望的。你好歹许一个~”
梁京白说:“你要的话,给你许。”
管乐转了转眼珠子,接受道:“那行,我来替你许愿!”
梁京白后退一步,让出位子。
管乐挪过去些,挪到蛋糕的正前方,双手合十并拢于胸前,闭上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梁京白抬臂伸手,满是凉意的指尖精准地抚到黄清若嘴角的那个破皮小口子上面,抠了一下。
毫无防备的黄清若整个头皮发麻,立马能感觉,口子又破开了,甚至流出小血珠。
她错愕地侧眸,对视上梁京白的冷寂。
耳畔同时是管乐在大声地说:“阿京平安喜乐~尽快和我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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