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闻出来了,还需要她回答什么?
她很清楚她身上不仅有酒味,还有在酒吧里沾染的其他混杂的味道。
黄清若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仍旧沉默以对。
梁京白松开她的脖颈,指着洗浴间,指示她:“去洗澡。”
黄清若不予理会,只旧话重提:“尽快把路昂从警局放出来。”
梁京白凉薄道:“你觉得你现在的态度,像在求人?”
黄清若顶嘴:“我本来就不是在求你。”
梁京白眸底的凉意越发尖锐:“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是,没有。但我可以选择越过你,直接和大哥合作。我相信大哥不会在我交友的自由方面为难我。”黄清若客观地陈述事实。
但她预料,她的话落在梁京白的耳朵里,定然成为了要挟。
而梁京白未受她的要挟:“你去。你去试试看。看看你是不是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难道六哥现在不是已经把我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说完黄清若转身往外走。
梁京白拽住了她的胳膊。
黄清若回头狠狠推他一把。
没推动,但黄清若不小心碰到了他腹部的伤口,立马他的病号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渗透出来。
黄清若暂时不动了。
梁京白的脸上倒也没有因为伤口的渗血而出现任何痛苦的表情。
不知是伤口并不疼,还是他比较能忍。
梁京白平静地说:“现在你去洗干净,从警局里捞人的事,还有的商量。”
黄清若头痛欲裂。
她怀疑她的头疼不仅仅是喝酒的缘故,可能还因为她离开游船前在甲板上吹了太久的冷风。
稳着身形,黄清若和他交涉道:“我要你现在明确地放人。”
梁京白握着她的小臂,任由他病号服上的血迹渗得又比方才多一些,未置可否。
黄清若讥诮:“看来六哥并没有诚意。”
梁京白的脸色看起来隐约又比方才白一些。
他问:“一个外人,比你母亲还重要?”
毋庸置疑,他故技重施,提醒她,还有一个黄薇,他能动。黄清若自然不认为路昂比黄薇重要。
可当下哪里是谁比谁更重要的问题?
黄清若反问梁京白:“难道六哥现在立马就能把我妈从狱中放出来?”
“不能的话就别动不动搬出来了,整得好像你多能耐。”比起黄薇,捞路昂更实在。
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就洗澡这种小事,能值得换出一个黄薇。
捞路昂则绰绰有余。
黄清若嘲讽:“六哥你的能耐,也就是拿捏管乐拿捏我,背地里搞一搞路昂这种毫无背景的贫穷男大学生。”
她的话显然戳到了梁京白的痛脚,她感受到梁京白握在她小臂上的手劲加重。
黄清若忍着痛意。
忍着小臂和脑袋的双重痛意,极力维持漠然的神情,大胆地扬起她的另一只手,往他的脸上扇去。
总归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之前在燃香的作用下,她早就打过他了。
她真是受够他了!
然而,她现在能和燃香的时候干出一样的事情,梁京白却没有和燃香的时候又一样纵容她的放肆,及时拦下她的举动。
她扇向他的手,被他抓在半空中。
挣了两下,她没能挣开,即便在她的挣扎中,他病号服的布料上血迹越洇越多,梁京白也没允许她挣开。
黄清若的理智无法如先前稳固了。
她在情绪控制方面的能力的退化,此时此刻暴露了:“不是问我对你有什么不满?你怎么有脸问?我就没有对你满意过。”
“我对你不满的地方数都数不过来。”
“你这种只会羞辱我打压我威胁我控制我的人,我如果对你没有不满,那不用你说我贱,我自己都觉得我贱得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得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才不会讨厌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要想我成为事事听从你的你的所有物是不是?那你能不能先成为事事听从我的我的所有物?”
“不允许我跟路昂接触是不是?那你能不能也先做到不跟其他女人订婚?”
“能不能?!”
随着她一连串话音的落下,病房里陷入水止珠沉般的寂静。
黄清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又“发疯”了。
“发疯”的程度纵然比不上燃香的那两次,也已是黄清若清醒状态下的极限。
——她真的是完全清醒的吗?或许还是被酒精和头疼影响了。
黄清若也不似燃香的两次以为自己是真的发疯了。
她很清楚完完全全是她的心里话。
她只是在跟他发泄她的心里话。
梁京白无声地注视她。
无声的注视之中,从他手上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凉意,顺着她的皮肤,蔓延至她的五脏六腑,渗透到她身体的每一处。
令人不寒而栗。
黄清若用他渗透过来的这份不寒而栗的凉意,化作她目光中尖锐又冰冷的刺,清泠泠地刺向他。
这样一来,比起难受,黄清若得到更多的好像是一种畅快。
深积的淤泥被清理出一部分,不再无法透气的畅快。
病房外此时有人敲门,好像是今晚负责照顾梁京白的护工关心梁京白的状况。
病房里的安静这才被打破。
梁京白应了一句“没事”。
黄清若则瞥向他腹部洇出的血。
梁京白松开她,转身走回病床。
黄清若以为他是打算就这样躺回病床上休息。
梁京白却是拿起他的手机。
他开的免提。
黄清若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对象是梁衡。
梁京白交待梁衡,把路昂也保出来,便挂断电话。
继而梁京白回头,清薄的双眸重新盯着黄清若:“去洗干净。”
黄清若走进洗浴间,用力地摔关门。
说实话,她现在进洗浴间,是因为她也强烈地想要热水浇灌自己。
她没脱掉身上这条理应用来参加订婚宴的礼裙。
她直接站到莲蓬头底下,打开水阀。
闭着眼睛,她任由水柱自上方兜头浇下来,冲击她疼痛的脑袋。
冲了不知道多久,黄清若才将礼服从身上褪去。
又赤身冲了半晌,黄清若关掉水阀。
她没管现在外面的病房是什么状况、会不会碰到其他人。
她除了抹掉脸上的水让自己能够睁眼之外,一点没再擦干自己,直接打开卫生间的门,光溜溜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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