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能不能别告诉路昂我们来找过你?”
胖子的请求一点不过分。
也很人之常情。
其实即便胖子没有开口拜托,黄清若也不会专门去跟路昂提这件事。
路昂都不跟她提,她怎么可能主动跟路昂提?
“嗯。”黄清若利爽地应下来。
“谢谢黄老师。”胖子浅浅地鞠了个躬,立马拉着脏辫,机车轰隆隆地驶离。.
驶离的时候,坐在后面的脏辫又冲黄清若撂了句狠:“你最好说话算话!”
“……”黄清若默默地去开自己的车,按原定计划前往霖梵寺。
八点多的时候她到的。
直接开去梁京白的僧寮外面。
僧寮亮着灯。
黄清若沿着小路往里走。
比起前几次过来,今夜的空气里确实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甜的不知名的花香。
最近确实有点春天的迹象。
每天太阳暖融融的,衣服穿得不如前阵子厚实。
到僧寮门口,黄清若直接推开拉门。
门没锁,一拉就开。
拉开后,一眼瞧见梁京白安安静静地坐在禅桌前抄经文。
他对她的到来似乎毫无察觉。
——他自然是装的。
除非他耳朵聋了。
黄清若脱掉鞋子,进门,关门,主动问:“我今天的药还没喝,六哥应该有帮我准备?没有的话,麻烦六哥帮忙准备。”
并且她强调:“最好现在就去准备。太晚喝的话,会撑得我睡不着。”
梁京白不予理会。
黄清若相信他肯定听见了。
何况他那么喜欢监督她喝药,即便他现在假装没听见,最后就算她睡着了,他也一定会把她揪起来喝完药再继续睡。
所以他现在不给反应,黄清若是无所谓的。
她径自带着她的换洗衣物,先进他的卫生间里洗澡。
由于这次他明确地告诉她,会占用她整个周末的时间,黄清若索性带了一套自己的换洗衣物过来。
否则她在他这里,又只有一套禅修服可以穿。
洗漱用品黄清若则照旧拆了他柜子里的洗漱包。
一如既往地存放有两份。
永远不变的两份。
今天黄清若还带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过来。
洗完澡出来,黄清若就占用了禅桌空出来的那一半,和梁京白以互为斜对面的位置坐着。
他抄他的经文。
她备他的课。
不多时,梁京白突然出声:“时间差不多,你可以去厨房自己端药。”
黄清若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转移两秒道梁京白的脸上:“六哥又不是没为我端过药,现在也帮我端来,又如何?”
梁京白淡淡道:“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倒是越来越不客气。”
黄清若虚伪道:“感谢六哥对我越来越包容。”
她看回电脑,静待梁京白接下来会不管她喝药还是强迫她去端药,抑或他亲自——
她尚未想一个轮回,梁京白便从禅桌前起身。
黄清若就这么目送他的身影走出去。
很快他走回来,端着药。
搁在她面前的时候,黄清若抬头与他对视。
这两天他都特别好说话,她越来越觉得诡异。
“药里下毒了?”黄清若问。
梁京白回答:“嗯,鹤顶红。”
“……”黄清若恍惚回忆起,先前有一回,她问过他给她喝的是不是堕胎药。
今次她没机会问他堕胎药。
因为前天晚上他们俩有做措施——梁京白带着计生用品,百分之百地验证了,他那晚确实就是专门去睡她的。
黄清若一口干了,然后把药放回桌面,没管——难道还要她洗碗?之前她在这里喝药,就没洗过碗,这回更不可能洗。
梁京白一直没走开。
她都喝完药了,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他监督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盯着她。
“怎么了?”黄清若问。
梁京白没说话,绕回他的位置里。
黄清若顶着舌尖的发苦,记起来找他讨要:“话梅糖还有没有?”
上一回在这里,她喝过药之后的那颗话梅糖,她念念不忘。
梁京白重新抓起小狼毫:“没有。”
黄清若其实又瞧见柿饼了。
今晚她刚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有一盒柿饼没有藏在柜子里,堂而皇之地摆在竹编台灯旁边。
装柿饼的盒子还是半打开的,似乎她来之前,梁京白自己正在吃。
到现在,柿饼盒仍旧维持半打开的状态,好像梁京白打算继续吃。
但她坐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确实没见梁京白吃过。
她怀疑梁京白是不是不好意思被她看见他吃甜食——说起来,柿饼算不算斋……?
也因为柿饼盒是打开的,黄清若坐在禅桌这儿以来,一直嗅到柿饼的香味。
叫人昏昏欲睡的甜香。
照之前,黄清若是会吃一吃的。
今晚她被香味蛊惑得也想吃,可实在吃不下。
黄清若是吃过晚饭才过来的。
她特地吃了晚饭,防止过来这边一不小心又挨饿。
晚饭消化得慢。
刚刚她又喝完一碗中药。
现在更吃不下柿饼。
即便她舌尖正因为中药苦得发涩,近在咫尺的柿饼多少可以解点苦,黄清若也没吃。
转而黄清若问:“六哥还吃不吃柿饼了?”
梁京白:“不吃。”
黄清若就帮他把柿饼盖起来,送到日常存放柿饼的柜子里,再坐回来。
她发现梁京白的视线跟着她,在她放柿饼的这个过程,他在看她。
有什么可看的?看她会不会假借帮他放柿饼的名义,偷吃他的柿饼?未免可笑了些。
“六哥的柿饼不是很珍贵?不吃了就放好,回头被老鼠叼走了几个,六哥别赖上我。”黄清若浴在竹编台灯浅黄的光线里。
浅黄的光线并未柔化她面部的线条。
梁京白唇角泛起黄清若熟悉的讥诮。
不过随他讥诮而出的话语,比从前无伤大雅:“这个僧寮里除了你,没其他老鼠。”
嗯,确实无伤大雅,从前一般他的恶语相向是从人格上践踏上,现在就是将她比作老鼠。黄清若问:“‘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还是‘阴沟里的老鼠’的老鼠?”
梁京白清薄的眸子在淡黄的光线中敛出阴影。
打断他们交谈的,是外面叩门的动响。
梁京白分明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并且知道来人是干什么的,他门都没给开,直接对外面说:“端走,不吃了。”
黄清若认为很容易猜。应该是小沙弥来为梁京白送宵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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