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清月正跟姐姐在女宾席上坐着呢。
这西北干燥,阳光烈,常年呆在这儿的女人皮肤一般都不太好。
姐妹两人在这儿坐着简直就是仙女下凡。除了巩将军家的女眷,席间还有凉州的其它贵夫人作陪。先是巩家大小姐巩恬恬赞了一句:“宋家两位姐姐的皮肤真好,跟剥壳鸡蛋似的!”大家就纷纷夸赞起来。
宋清月趁机安利起自己平时用的玫瑰羊毛油来,还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润肤霜。
嗯,这名字虽然质朴,但现在的人看来,霜这一字用得就比什么油啊、膏的叫起来雅致。
宋清月的很是不吝啬地叫凤七去装货的车上,取二十几小罐上品绵羊油来,给在座的夫人小姐一人发了一罐。
大家伙高兴坏了,没想到这位世子妃这么平易近人,还这么大方。
巩恬恬性子活泼,迫不及待地当场打开盖子闻闻,叫道:“好香啊!”
她母亲李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宠溺地点点她的脑袋:“没规矩!”有对宋清月和宋雅馨不好意思地请罪道:“丫头给我惯坏了,咱们在这西北,规矩不像京城那般大,请世子妃和世子夫人莫要见怪。”
宋雅馨笑道:“哪里会呢!女子就要像巩妹妹这般活泼开朗才好。不如妹妹挑一些在手背上试试看。”
巩恬恬挑了些抹在手背上,立刻就惊喜地道:“娘!这比杏仁油和雪花膏好啊!涂在手上清清爽爽的,不油腻呢!”
这年头女子也不是没有防干燥的护肤品,主要就是杏仁油和雪花膏,雪花膏还有个名字叫猪油膏,简单点说,就是经过过滤和除味处理的猪油。其实宋清月已经觉得绵羊油够油腻的了,只不过杏仁油和猪油膏比绵羊油还油腻,抹在脸上,那脸能反光。
宋雅馨道:“这东西也是最近两年才在京城里流行起来的,宫里娘娘们都爱用。”
这时立刻有人问起价格来,得知这么一罐竟然要二十两之后,大家立刻就抽起凉气来。
这些年,西北将领们的家里可不富裕,靖王是个较真儿的人,从不让他们瞒报军户数量吃空饷的。
而这种事在其它内地的其它卫所却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武将们搞钱的法子。
宋清月笑了笑,大大方方地道:“外头是这么卖,不过成本却没这么高。这润肤霜的配方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就是从绵羊的毛里提取的,过滤除味之后,加入各种香气的精油就成了。”
众夫人惊叹,没想到肃王世子妃竟然知道这秘密!
宋雅馨不知妹妹是个什么打算,不过既然她肯当众说出来,就肯定是考虑好的了,于是在一边帮腔道:“众位夫人有所不知,这润肤霜就是我妹妹发明的呢。”
宋清月点头:“这次我们过来就是想在西北找个地方建羊毛厂的,这事情我跟姐姐商量过,觉得凉州和肃州都不错,打算在这两个地方各建一个厂。”
宋雅馨看了一眼宋清月,她可不知道宋清月打算建两个厂呢!不过妹妹既然说了,她肯定是不反对的。
其它持家的夫人们一听这消息,心里的算盘纷纷噼噼啪啪地打起来,宋清月见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也不点明,接着道:“我是打算雇军户家属在非农忙的时候来厂里做工的,虽然羊毛虽然利润不算高,可绵羊油的利润却可以非常可观,以后咱们把润肤霜卖到西安府、太原府去,肯定能赚钱,到时候给工人的佣金也低不了,西北的军户苦,也给大伙赚点外快补贴家用。”
夫人们听着就心痒起来,一边纷纷夸赞世子妃仁义,一边想着要好好巴结这位世子妃,要是能在羊毛厂参一股,那得多美呢!
这日宴席散了之后,好多夫人回家连夜就跟自家夫君讨论出多少钱合适的问题了,还要准备一份让那位娇贵无比的世子妃看得上眼的礼物。
次日一早,宋清月还没睡醒呢,就有人跑到客栈来送礼递帖子,要请肃王世子妃和魏国公世子夫人上门一叙。
李昭早起练完拳脚,听说此事,挑挑眉,心说自家这位小娘子这是又耐不住寂寞了要折腾什么?
还没腾出功夫来琢磨此事呢,小计公公突然冒出来,递上一封从京城来的急报给李昭。
李昭看到计全福脸上的表情,就预感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发生了,打开急报迅速扫完全文,深吸一口气,看眼小计公公,小计公公嘿嘿憨笑两声,给李昭拱了拱手:“小的给殿下贺喜。”
话音未落,李昭一脚踹他屁股上,幸好计公公机灵,躲得快。
李昭皱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急报,问道:“人已经被我爹抬进府了?”
计公公龇牙:“王爷这不是没法子呢,靖王大公子刚被打了一顿关宗人府了,王爷这时候哪敢说什么。”
啧!
李昭来回踱了两步,烦躁地道:“既然抬回来了那也没法子,先别叫世子妃知道,来年回程的时候再说。”
他瞥了一眼林万福,林万福立刻对秦吉福,还有另外两个伺候茶水的小黄门凶道:“放机灵点,嘴巴都闭紧了!”
几个小黄门顿时摆正站姿,忙不迭地点头。
等宋清月睡饱醒来,就看见李昭坐在床边的炕上看书。他身着竹青色的云锦常服,青年美男,天皇贵胄,自有一股说不尽的风流。
于是她不吱声,就那么窝在暖和的被子里静静地欣赏了一阵。
“醒了怎么不起来?”李昭终于憋不住,放下书转过脸来看她。
宋清月娇滴滴地拖长音嗯了一声,伸出手来撒娇:“要夫君抱起来。”
李昭则一声:“娇气包。”立刻放下书,走过来,将她从被窝里抱起来。
墨韵拿来早在熏笼上烤暖和的衣裳,李昭接过衣服给宋清月穿上,服务十分到位。
宋清月洗漱好,坐下用早膳,一边吃一边悠闲地问道:“可有人请我到府上做客?”
凤七立刻道:“有!还挺多的!”
宋清月嗯了一声,道:“是哪些人家都记下来,墨韵,你今日帮我去官牙问问这凉州城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宅子,随便三进还是五进,尽快买下来,过年之前装修好,不用太奢华,咱们只住几个月就走。墨香,你去问问城里哪家酒楼好,三日后我设宴款待一下几位夫人。”
李昭听她这么说,便道:“你要在凉州买宅子?”
宋清月嗯了一声:“我想了想,肃州、凉州都挺好的,估计想参股的人也多,干脆两个地方都办一个厂好了。”
李昭问:“可要林万福跟着去?”
这意思就是自己愿意掏钱。
宋清月一听就笑起来,放下手中的羊肉包子,往李昭怀里靠,问道:“夫君要送宅子给我?”
李昭笑,摸了摸她的面颊:“这有什么,难得月儿想要点什么,为夫高兴还来不及。”
宋清月想了想摇头:“还是不要万福公公去了,他一去,人家那价格还不往高了喊。我那宅子日后是买给管事账房们办公用的。还有啊,想着日后要是那什么易物司衙门能开张起来,日后这凉州城就热闹了,地价肯定要涨,万一我的厂子亏钱了,还能卖了房子填补些亏空。”
李昭听着低低笑,捏捏她的面颊:“你办厂子还能亏钱了?不过听你这么说,为夫是不是该跟着在这城里也置办套宅子?”
宋清月一秒变脸:“你置办什么宅子?可是昨日酒宴上瞧上哪个舞姬想金屋藏娇,偷偷养起来?我听说巩将军昨晚想给殿下献美人呢。”
李昭听得直笑:“胡说八道!有你在跟前,我瞧得上谁。”
“那说不准,西域美人可是出了名得漂亮。”宋清月哼道。
李昭拎鸡仔一般将她抓来,抱到自己腿上,惩罚性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不许胡说,本世子是那等好色之徒?”
宋清月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喊疼,歪头看他:“殿下难道不好色?你不好色还喜欢我?”她伸手抚摸他的脸,用手指轻轻描画他的眉眼,道:“我可好色呢,我好殿下的颜色,夫君这副皮囊真叫人喜欢。”
是喜欢自己的皮囊,没说喜欢自己这个人。
这小女人可真坏,李昭恨得磨牙。
不过喜欢皮囊也是喜欢,他压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她,良久才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盯住她的眼睛,道:“可为夫不仅喜欢娘子的皮囊,还喜欢娘子的人。”
宋清月闻言垂下眼睫,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紧紧抱着他不说话了。
李昭轻抚她的背,安抚道:“别怕,月儿,别怕。等你七老八十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夫君依旧宠着你。”
宋清月噗嗤笑出来,一边笑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泼冷水,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可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很委屈,想到他日后也会三宫六院的场景,眼角渐渐泛起泪花来。
知道她不会信,李昭自己也在心里叹气,只好哄她:“你不信这话也罢,总归我现在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
宋清月直起身来,看他认真的神情,然后在他颊上亲了一口,她眼角虽然还挂着湿意,嘴角却是笑着的,语气无比温柔:“那殿下定要健健康康地活到那时候兑现诺言呀。”
这话李昭当时听了还不曾有什么感觉,可这之后的好些日子里,他总反反复复地想起这句话,反反复复想起她说这话时候的神态、语气。
他记得她坐在自己怀里的重量,记得她当时穿的衣服,记得她那时身上的香气,他记得阳光里她额角的碎发,还记得她眼角闪烁的泪花。
一切都如梦境般那么温柔缱绻,好似有一道极细极轻柔的丝线,缠缠绵绵地缠绕了在他心上,仿佛舌尖都是她的丝丝甜意。
不过就这些日子,若非宋清月和宋雅馨不要钱似地往身上涂羊毛油,大概皮肤都能被干裂开。
宋雅馨的一个二等丫头昨晚脱了衣服之后就发现自己腿上的皮肤变得跟一片片鱼鳞似的,有的地方甚至裂得淌血,裤子一抖,那皮屑跟下雪似的,纷纷扬扬往下落,那小丫头立刻就被吓哭了。翠柏立刻就给她擦羊毛油。
“夫人赏了你就别舍不得用,脸涂了,身上也不能省,你瞧那些女人,一个个不到三十岁,相貌比咱们公府的老夫人还老。夫人说了,以后咱们三姑奶奶要把羊毛厂开凉州来的,不怕没得用,以后千万别舍不得。”
小丫头挂着泪点点头,望着自己的腿,神奇地发现果然涂了油立刻就看起来好多了,可真是吓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