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孙琦在和齐睦进入文道遗迹后,孙琦受到了鸑鷟大道的吸引,被陆霜的剑气所救,带人逃出了文道遗迹;至于齐睦,听吴中的意思,他似乎见过齐睦,想来达成了什么协议。”
“等出了文道遗迹后,照着那日齐骆的说辞,应当是在魑魅的相助下,齐睦才能一剑杀了孙琦,正逢天门打开,暗中有人操控天雷毁灭了孙琦的残魂。”
“之后呢?”陆行将一切的来龙去脉理了个七七八八,接着追问:“你们可曾看到过魑魅?它是一个鬼王。”
桌上的气氛顿时一滞,吴中眸子微闪,没有接话。
“嘿、嘿,”姬通眉头一样,边饮茶边笑道:“你吴中想通过外界的人出手,以此打破你我之间的平衡,陆行说的魑魅就是那个厉害的鬼修吧,我记得他走的时候可没少拿你的宝物。”
“话说一月了吧,这鬼修也没给你个回信。”
吴中眉头微蹙,坦言道:“那时的我一门心思想吞下姬通的鸑鷟大道,自然是会对鬼修的话动心,何况他拿走的宝物我都是我早已用不上的。”
“只不过……”吴中的话微顿,道:“进入文道遗迹的弟子中,有两人有古怪,若照陆行的意思来说,便是他们的身上沾着魑魅的气息。据沙中老人给我的回馈,其中一人已经被韩瑞赶走,另外一人仍旧藏匿于队伍中。”
“两人!”陆行和谭菁相视一眼,眼中闪过担忧:“谭师兄能应付吗?”
“看来我们要加快了,等吴中将鸑鷟大道归还给姬通,我和谭菁也好出去帮助韩师兄。”
“好,”姬通听到这话,手中的茶杯高举,一副要摔杯为号的模样,许是周遭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才悻悻然放下茶杯。
“唉,道争道争,不管用什么手段,老夫能夺回属于我的大道,当属人生快意啊。”姬通嘴角一瞥,浑然不在意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接着道:“外边已非大周,一晃已是千年。等我整合好大道,也能出去逛逛,看看这逝去的千年,我错过了多少人间光景。”
吴中抿嘴,沉吟道:“不错,文道遗迹八百载,等此番过去,这处遗迹便交给书院吧,我和姬通都会放弃沙中老人的控制权,他便是文道遗迹小世界的核心。再有拜托谭姑娘一件事,劳烦你跟家中长辈唠叨一句,若是递交遗迹的功德足够,便替我屏蔽一番天机。”
“先生的话,菁儿记住了。”谭菁点头道。
“恩,”吴中颔首,随后站起身子,捋平大红衣袍,负手而立,道:“陆行,来吧。用你的剑道将我大道中的鸑鷟惨道一剑斩出,用此斩断我和姬通这八百年的争端。”
陆行扶桌站起,对身侧的姬通说道:“姬老,待会由你负责照顾谭菁。”
姬通点头,脚踩一团明火,便带着谭菁来到了远处的寒锁之上。
“小丫头,你与九天……是什么关系?”姬通搓着手,将手中的明火丢出,照亮前方的虚空。
谭菁撇了姬通一眼,道:“这问题,你该自己问她?”
“就与你不能说出三教祖师开道前的秘辛一样,我亦是不能透露她的事情。仙人有耳目,凡俗误妄言。”
“唉,你这丫头,我不是瞧你面善,怎么这般不讲道理,一句不合就拿仙人压我。”姬通自觉委屈,外界已千载,若非九天玄女唤出了他的名字,怕是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姓姬、名通,是周王室一脉。所问谭菁,只是想见一见故人罢了。
“喂,老头,她有话让我告诉你,”谭菁目光灵动,不知在想写什么,在一瞬的晃神后,看向姬通的目光柔软了许多,说道:“她说周王的血脉并未断绝,但具体在哪,得看你自己去寻找。”
“当真?”姬通眼神精亮,嘴角不由咧开笑容,苍老的脸颊迎着火光,双眼如一汪泉水,既照明火,又照人心,“周朝八百载,不了于人烟。好,哈、哈哈,周的子嗣且等好了,待我姬通归来,定要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踏足远游的生活。哈、哈哈——”
“丫头,老夫欠你个大人情。只要不违本心之事,老夫都能帮你。”姬通满心欢喜,当场许下一个承诺。
谭菁默默无语,心下喃喃:孤寂千年,比周朝的气数还长,姬老头子却还能保持这般心性,古时的人心,当真这般好吗?这可是千余年……
“快看!”姬通伸手指向前方,道:“陆行要开道了,一剑断道,我还没好生瞧过如今的剑道。吴中也是有大毅力的,融道和分道,无论哪一件都非易事。”
寻他们的目光而去,红毯之上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银白长剑居左,三尺文剑居右,虚空陡然被一分为二。
陆行手持大明剑,此番开道没了日月盔甲的庇护,亦无功德环身,这天道余威自然实打实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陆行紧咬牙根,将口中的鲜血咽下,大明剑持于胸前,起刺式,此一击,要直捣黄龙。
“吴中,忍着点!”
话落,陆行的身影化为一道白芒,此一剑过于宏大,细如牛毛般的剑气飘碎在虚空,每一刻都有“铮铮”的剑鸣。
剑光如影,陆行人剑合一,只身踏入三尺文剑的大道。
“这便是儒修的大道吗?白皑如雪山云颠,翻涌如虎踞龙蟠。”
陆行抬目看去,大道茫茫似一眼不可望其极,脚下有虚像,记载了吴中从孩提至今八百载的生平诸事,这便是吴中的承道之物。
开道十丈,得有承道之物,其亦有上中下之分。下品为兵器、书册等功德宝器,中品为虎符、玉玺和玉莲等气运物件,上品罕见,世人知道的便只有道门的造化玉蝶和香火门户。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由儒家的至圣先师开创的流派:以自身根骨因果为承道之物,此法无优劣之说,往后境界越高,反哺的好处就越多,反之亦然。吴中是大唐儒生,心高气傲,便是选了这样一条路。
陆行双眼微眯,心头思索:我的开道十丈是由姐姐代走的,用的是北地气运和剑意所铸,算是伪中品,好在长姐的手法颇为高明,她所走的开道十丈是蒙蔽天机的伪道,我日后可以再走一遍,那时所定的才是天道因果。
大道宽广,陆行一连走了五十步,前方的大道才出现了变化,一只折翼的鸑鷟卧居在冠木上,大道尽头被倒折为一株参天槐树,鸑鷟以大道余晖筑巢。
“吴中的手段就是这般吗?以大道前途为代价,造出一个能困住鸑鷟的居所,以此来进行合道,从而一举跨入闻道境。”
陆行紧眉,心下喃喃:若我是吴中呢,登临闻道境后,绝不甘心止步于此,之后该如何提升境界?等等,承道之物!我若是吴中,拿到鸑鷟大道的承道之物后,当然是随意拿捏鸑鷟,岂会再这般惯着它。
“吴中,是惊世之才啊!若是大道根基或是自身底蕴不够深厚,寻常人这般折腾大道,少说落个道行艰险、劫难缠身。”
如此,那便剑出吧,以剑斩道,拖不得……陆行的身影化为一道白芒,日月剑光汇聚在大明剑刃,这一剑讲究一个快字。白芒刺入鸑鷟的咽喉中,一声“咕呜”的凤鸣声,鸑鷟朝天哀嚎,紫色火焰缓缓熄灭,似乎要化为大道本源。
陆行未停步,接着剑势一把将鸑鷟带出大道之外,将它拖到虚空中,再是一剑向后方斩出,打算斩断其中的火焰连结。
“陆行,你没有……带走鸑鷟……的核心!”吴中通过大道之音发声,声音颤抖,似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咦,”陆行看向掌心握着的鸑鷟“核心”,一抹剑气吹开其上的紫火,其中仅是一枚紫色羽毛。他再看向身后的大道,只见冠木上的草巢上,有一团紫色火焰汇聚,一只新生的鸑鷟正在嗷嗷待哺,不过是几息功夫,鸑鷟幼鸟长出了紫色的绒羽,再是展翅学飞,已然能翱翔于大道,随后一脑袋撞在大道壁垒,似乎是想从中挣脱,翱翔于更高的天外。
陆行嘴角一抽,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吴中这是想把鸑鷟大道搞成伴生大道,竟然趁着鸑鷟大道残缺的时候,将其的大道规矩变成和自身承道之物相契合。在自己的大道里养一条活道,被内外夹击都还能占据上风,这吴中好生能耐,若不是有心魔滋生的怨念,怕是姬通压根撑不了八百年。
陆行把手中的紫色羽毛向姬通的方向一丢,随后一头扎进三尺文剑的大道中,于空中之时,手中大明剑掷出,穿透鸑鷟的腹部,将它钉在地上。
冠木之上有火光浮现,似乎正在为鸑鷟的涅槃做准备,陆行双手环抱住参天槐树,两腿下沉,身形弯曲成弓状,手臂上青筋暴起,一身剑意彻底爆发,青丝和衣裙翻飞,牙缝处溢出鲜血,怒吼道:“吴中,看我倒拔老槐树!”
“啊嘶嘶——”陆行咬牙呐喊,浑身气力汇聚于双手,无数剑气破开大道泥土,似乎要在其中挖出一个洞来。
“轰!”大道之上有一沉重的响声,参天槐树被陆行抗在肩上,陆行一步迈出,扛着参天槐树便往大道尽头跑去。
“唉,你、你要干嘛,这老槐树可是我的大道!”吴中声音沙哑,虚弱着喊道。
陆行将参天槐树往大道的断裂处一丢,右手探出,呼道:“大明,剑来!”
大明剑应得呼喊,从鸑鷟的腰中抽出,化为一道红芒,稳稳的落到陆行的手心。陆行挥剑落下,剑气直往前方下落的参天槐树而去。
“吴中,你的道和鸑鷟残道混在一块,不彻底打碎重塑,很难分离出。”
“你、在说什么!我要扛不住了……便是你碎了道,谁来重塑?”吴中惊色道。
“无妨,我帮你开个道!”陆行嘿嘿一笑:正好我的开道十丈要重走,便那吴中的道试试水。
“开道?等等,你别乱来……”
此话才出,剑光已落,槐树化为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