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把斧头高速旋转,凿进驿站的门匾上,震出无数木屑的同时,那个写着“虎牢驿”的门匾被斧头劈成两半。
来者八人,皆骑马架刀,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脸上都留有伤疤。为首三人,其中一人左手松握着一柄飞斧,前边的斧头就是他扔的。
“宋老头!还不滚出来,以为在这驿站当个店家,我等便寻不到你?”持斧的人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右拳凿进木柱中,将黄纸的上部陷在里边。
赫然是一张悬赏令,轮廓眉骨都是浅墨涂鸦、难以分辨,但此人的右脸处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且身形偏瘦。
陆行微微眯眼,想不到寻个驿站喝口酒,都能遇到江湖中的打杀。看起来那位店家还是个逃犯,就是不知所犯何罪,竟然能悬赏百两银?
另一桌,二爷寻声看去,左手抵在了腰间的刀柄处,放声道:“原来是拿着悬赏来拿人的,不过此处仅有我阔海镖局一家,可没有你等要寻的人。”
“咣!”大刀出鞘,寒光乍作。
二爷右手横刀于胸前,左手抚美鬓,肩膀打开,正好将身后的白脸儿护住,再喝道:“我听过你们!山岗狼八崽说的便是你们吧,你等平日里为祸一方、无恶不作,莫不是今日要试试二爷的刀!我阔海镖局在这条道上,还是有几分实力的。”倒不是二爷心急,而是此行带着小姐,容不得有差多。
持斧的人可不吃这套,踩着凳子一跃,便来到十人的正中间,右手的斧头和二爷的大刀正对,分毫不让。
“呦呦呦,阔海家的二爷,据说你家大爷修成了金刚身,若是今个他在场,老子还能让你三分,可你二爷算是个什么东西。便是给我提鞋,那都不配。啊哈哈哈——”
一个年轻的镖局打手面色赤红,似是受不了此番羞辱,伸手指着持斧的人,怒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二爷说话!”
镖局打手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道罡气擦过面门,自己的手指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正是被罡风砍掉了。
“呃、啊啊啊——”镖局打手痛的缩回手,咬牙忍着痛。
“罡气外放!一流的高手!”二爷握着大刀的手紧了紧,若真动起手来,他也未见得能稳稳拿下对方。
持斧的人目光戏虐,嘴角轻蔑:“还是二爷识货,不若这样,今日你把命留下,我让你们的人都能站着离开,如何?”
“狼斧,够了!”为首的人手持大刀,是狼八崽的老大,外号狼刀。
“二爷,你的货物分我们一半,我放你们离开。这话是看在宋阔海的面上!”狼刀此话说完,目光略过独自饮酒的陆行,看向了门框站着的店家,道:“宋老头,你就别等了。是要大打一场,还是束手就擒?”
“对了,来之前,我们八兄弟还去了趟你的老家,你一家四口人,无一幸存。”
一旁,陆行喝酒的右手一颤,这领头的说话他很不喜欢,滥杀无辜,不把人命当命,换成哪朝律法,都够他死个四五回。
“什么!你们这些畜生。”宋老头怒目而视,抄起案板上的两把阔刀,就朝狼刀杀去。
狼刀嘴角轻蔑一笑,右手拔刀,向上一劈,便将宋老头积聚的力道散了八分,再是刀光一晃,随着隔开皮肉的声响,在宋老头的背上划开好长一道口子。
“没辙,你既然敢杀地主家的少爷,便要做好尸首异处的准备。你的贱命,已然定下。”
话落,刀光如芒,向宋老头的脖颈而去。
“砰!”一个陶杯撞在刀面上,巨大的力道让狼刀显些脱手。
狼刀向陶杯的来处看去,正是那个腰间别个葫芦的白衣少年,怒目而视,道:“你是何人?敢阻挡我狼刀?”
“问的好,我叫陆行。”陆行用抹布擦去双手的油渍,右脚踩着木凳,手肘抵在膝间,轻笑,“我瞧这店家挺好相处的,又是个实在人,死了可惜了。你觉得呢?”
“你小子年纪轻轻,方才那投掷陶杯的力道,少说也是一流的高手,前途无量,何必于此处犯险?”狼刀抚掌一笑,手中大刀调转方向,正对着陆行。
陆行提步向前,和这帮恶人没什么好说的,死不足惜。
“找死!”狼刀挥刀一劈,若是寻常人,定要被这一刀拦腰截断,但这一刀劈在了一道残影上。
陆行来到狼刀的身后,手掌对准他的的背部,最后猛地向前打出,将狼刀打飞出驿站,掌出七分力,打得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老大、老大!”
狼刀被众兄弟扶起来,目光恶狠狠地看向陆行,咬牙道:“给我杀了他!”
其余六人纷纷抄起家伙,除了狼斧被二爷单对单盯着,六人各持着武器向陆行杀去。
然而,在陆行的眼中,这些人太慢了,他只需要闲庭信步把拳头送到他们的筋脉处,再用力落下,便将六人一一放倒。
“若是没有别的手段了,便带着你的人滚吧。今日有我在,这店家不会死。”陆行说着,活动着手腕,抬头看向驿站外的狼刀,目光警示。
“咻!”一柄飞斧划出破空声,向陆行的后脑勺袭去,是狼斧气急败坏所投。
“公子、小心!”白脸儿惊呼。
“铛!”恍惚能瞧见一抹剑影闪过,飞斧被一份为二,其中的斧面震返,扎进了狼斧的心口。
陆行默不作声,用力按着玉柄塞子,将其上的一丝缝隙合上。
“跑、快跑——”狼刀上马,带着其余还活着六人齐齐逃窜。
陆行走到白脸儿的身前,平摊着一张手,沉默不语。二爷握着刀的手一紧,周遭的镖局打手亦是觉得呼吸艰难。
“姑娘,有手帕吗?”
“你——”白脸儿愣住了,眼中闪过惊讶,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个姑娘?”
“给你手帕。”白脸儿问归问,很是听话地递上一副手帕。
陆行接过手帕,先是把脸上的汗擦了,再是将双手擦干净,说道:“手帕很香,姑娘长得也还行,此间的酒也算不错。”
“什么叫长得也还行?”白脸儿许是不服气,当即便要将盘着头发的帽子取下,要让身前的这位少年英雄好生看看。
“唉,”陆行手背抵在白脸儿抬起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道:“别了,萍水相逢,无需如此。”
宋老头跪在陆行跟前,叩首道谢:“老头子谢过少侠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二爷亦是上前一步,道:“少侠威武,二爷我佩服,不知少侠欲往何处?”
陆行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唉,萍水相逢罢了,几位就别多想了。”
“手帕还你,”陆行将手帕向前一递,是对着白脸儿说的。
白脸儿撇嘴道:“才不要呢,你都用过了。”
“公子愿意与我们同行吗?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白脸儿说着,眼中满是期待。
陆行轻摇头,似是不愿久留了,他右手摸掉玉柄塞子,一抹流光从养剑葫中窜,引得众人目光惊异。
“我走了,手帕上我留了个字。”陆行御剑而行,只一瞬便消失在天际,倒是天空有一方手帕落下。
手帕脏兮兮的,却被白脸儿小心接住,其上写了一个“雪”字。
“雪?陆行?御剑飞行……雪津城、北地世子,莫非?”
白脸儿忽地抬首,却是再也寻不到陆行离开的方向,目光闪烁,只道此生错过。
……
御剑飞行,化为一道流光越过平原五隘,直往贾城的方向而去。
“唉,去了照南轩可就要动身离开了,要不,去瞧瞧魏颖?”陆行心念一动,说去便去,辛乙和魏颖尚有联络,他自是知道魏颖的居所的。
此刻,一处简陋的院子里。
魏颖拿着锄头拨弄着一亩大的菜地,耐心的将边角的杂草尽数敲断,再是用小木勺将水一株一株灌溉上,做完这一切,她才回过身子,正瞧见一个男人正在仰面喝水。
“你……几时回来的?”魏颖连忙上前,手中木勺也跌落了,一把抢过瓷碗,义正严词道:“这是我喝过的,你要是口渴,我再给你倒一碗。”
“你没去照南轩吗?辛乙为何没来跟我说?”魏颖绕过陆行,从院子里取出一个木篮子,里边装着不少点心。
“这都是辛乙过往送来的,我没怎么吃,你不嫌凉的话,就干嚼着吃吧。”
陆行右手探出,抓在了魏颖的手腕上,道:“没去照南轩,先来看看你。”
“放手……放手!”魏颖抬头看着陆行的眼睛,怒视道:“陆行,我犯不着你来可怜我,没有你,我一样能活的很好,至少我前半生都是这般过来的。”
陆行只要放开手,在魏颖目光的威胁下,他两指捻着一块糕点嚼着,再是喝着魏颖递来的一碗水。
“东西也吃了,你且听我把话说完,”陆行咽下嘴中的糕点,说道:“随我回北地,我定然不负你。”
“负我?”魏颖蹙眉,似是像在听一个笑话,“我于你陆行,毫无瓜葛,世子大可过门而不入,颖绝不强求。”
“就真不肯呗,我陆行哪里糟糕,让你魏颖这般看不上?”陆行也是有些急了,语气有些冲。
魏颖没再出声搭理,直到连退带揣地将陆行送出院门,她将木门重重一关,冷声道:“私闯民宅,小心我报官了。”
陆行立于门前深呼吸,见到有不少行人注意到此处,他连忙迈步跑进巷子中躲起来。若是让人知道他被寡妇扫地出门,非要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