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将军率领驻军入城。
五百甲士,二十为一队,在整座平河城中巡逻,他们手中拿着刺客的画像,挨家挨户地问过去。
各大家的府邸,灯火通明,今夜的平河城无夜禁,大家族的人手被调动起来,寻找着藏匿在城内的刺客。
城北的院子。
魏颖说着今日的事,但关于自己看到董向雪的杀意,以及最后和公子的交谈,这些她没说。
众女听完魏颖的描述后,互相张望,却是谁都没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夜色渐渐深了,魏颖从屋内搬出火盆,放到众女的脚边,她随即坐下。火光跳跃,映衬着四女的脸蛋,各有其色,美得不可方物。
魏颖说道:“公子重情义,董向雪既然为他挡道,他就一定会照料到最后。”
“幸好是魏姐姐跟去了,要是换成我的话,怕是那位董姑娘就危险了。”小钰垂着头,叹了口气。
柳丹扬紧着眉,眼中有稍许困惑,“这位董家小姐如此关注公子,所图为何?”
黎芮弱弱道:“那……我们不去照顾公子吗?”
“不,”柳丹扬斩钉截铁道:“今晚平河城一定有大变故。”
“我们还是早些休息了,公子怕是已有安排。”
院外,忽有一道道火光浮现,来的人不着甲,但却人人佩剑。
“来人,围起来。”
上百人围住了院子,为首的侠客身高九尺,大刀落在门外,就要劈门而入。
“大胆!”
一个黑影从屋檐上落下,正是暗中守护的碟子,他手中刀锋直指九尺侠客,怒道:“知道此为何地吗?乃是世子的地盘1,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那九尺刀客不哼声,大刀向碟子劈去,千斤力道让土石一震。碟子横刀隔档,虽是后手出刀,但下盘稳扎,稳稳地架住了大刀。
“你也是四楼武夫?”九尺刀客横刀一立,邀声道:“可敢一战,你死在我刀下前,我不会让人踏入院子。”
“你要战?那便战!”碟子横刀一立,一股刀意从他身上爆发,寒光阵阵,逼得那些人连连后退。
屋檐上,一名碟子悄然离开,有人要对世子出手,那便召集平河城所有碟子,十人为伍,百人成军。区区数百人的门客,若有五十位书屋碟子,便可破之。
……
董家府邸,一处侧屋。
“董宽!你疯了!”王泰和大手一扫桌案,桌上的珍贵茶具被打落,碎了一地。
“你敢让人刺杀世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泰和一拳打在董宽的胸口,仍觉得不解气,他再是一拳砸在桌案上,将红木桌打得四分五裂。
董宽拍了拍胸口,喝道:“我没疯!”
他目光炯炯有神,说道:“陆行是什么人,纨绔子弟!武王失踪,像他这种人,如何接管北地?”
“你董宽在说什么?”王泰和揪住董宽的衣领,唾沫星子直往董宽脸上喷,“便是陆行不能做下一位武王,那不是还有孙琦吗?我记得没错的话,孙琦和董向雪有婚契吧,你他娘能让董向雪出来为陆行跳舞,你是老糊涂了吗?”
“陆行你得罪了,孙琦呢,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暗地里做了什么,你每年给孙琦的钱,足够拉千人的军队!”王泰和伸手指着董宽,狠狠地戳着他的额头。
“你能让董向雪给陆行跳舞的?孙琦那边你要拿什么交代?”
“死了、死了……”董宽老泪落下,嘴巴颤抖。
“什么死了?董向雪的命不是还能保住吗?”王泰和松开董宽的衣领,目光略过桌案,他走到董宽身后,拿起仅存的茶杯,接连喝了两杯茶水。
“要我看,陆行对董向雪有意思,那你就顺水推舟,陆行是武王的弟弟,董向雪嫁给他不算吃亏。”
“然后,你我就合力帮助陆行,帮他夺得王位。大不了就起兵谋位,正好有武王的名头,一呼百应!”
王泰和越说越兴奋,面色有稍许潮红,全然没注意到董宽的面色越发难看,“老董啊,董王不分家,早跟你说了,孙琦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好了,你我就站世子的边,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等董向雪成了陆行的妻子,你可就是老丈人,往后这北地,董王二家说了算。”
董宽脸僵着,扯着嗓子吼道:“孙琦——他死了!”
“什么?”王泰和止住声音,看头看向董宽,困惑道:“你说什么呢,孙琦不是闭关突破翻山境吗?”
董宽脸色铁青,沉声道:“哪有什么闭关,不过是阁老放出的幌子罢了,孙琦死了,一个月前就死了。这事所有的核心班子都知道,只是我们没往外说。”
说着,董宽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王泰和,“你可还记得我那在大周朝廷当官的二子,他如今是皇帝陛下跟前的红人,六品尚书郎,能跟陛下说上话。”
“孙琦死了,我得再找棵大树,你且看看陆行那样,他能当北地王吗?”
董宽摇摇头,道:“一个质子,连争都不敢争,就去龙虎山当了三年道士,他不能当北地王,没那个能力。”
“所以,我要拿陆行的头颅当投名状。泰和兄,你助我,你们投降朝廷。”董宽面色恳切道。
王泰和看完信,他步子微晃,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口气:“背井离乡,何必呢?便是北地覆灭又如何?你我是当地豪强,尚能苟存余荫的。”
“所以,照你说,董向雪答应刺杀陆行,那她为何要替陆行挡刀?这又是怎么回事?”
董宽语塞,良久没说话,驻足看着窗外的寒月。
“泰和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让人动手了,今夜见分晓。”
“什么?你!”王泰和拍案站起,怒道:“罔你称我一声泰和兄,你就是如此办事的?”
“哼!”王泰和气得拂袖,负手离去。
董宽追问道:“泰和兄,你要去哪?”
王泰和摆摆手,道:“世人皆知,王董不分家,贤弟何苦多此一问?”
“我去叫人,杀陆行!”
……
蒋家大院,董向雪落榻的小院。
天空落下一根白羽,一只青鹰飞进院中。
陆行正在舞剑,见到青鹰,他收剑将右手伸出,供给青鹰落脚。
“辛苦你了,”陆行摸着小青的羽毛,摘下它脚边绑着的信,再是将小青放飞,“去玩吧,我不会有事的。”
小青的一双鹰眼盯着陆行的手掌处,它又张望了一下四周,才腾空而起,消失在天际。
陆行打开信,上边写着:世子勿忧,雷英已进城;另见信号,便率军破城。
“但愿今夜无事,否则……”陆行说着,掌心有神火冒出,将信纸焚烧为灰烬。
“咚、咚……”有敲门声传来。
陆行来到门口,将大门打开,敲门的是蒋镇。
“我为世子安排了居所,世子可愿移步?我会让婢女们来照顾董向雪。”将镇拱手道。
陆行撇了他一眼,看着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婢女,年纪都不大,像十五十六的丫鬟。
陆行问道:“蒋镇,你蒋家有多少人马?”
蒋镇连忙道:“蒋家门客有一百余人,男姓家奴有三百余人,本家四房共三十人。”
“呵,”陆行轻蔑一笑,“说少了,你有门客六百,而且军备齐全。”
“冤枉啊,”蒋镇苦着一张脸,就要给陆行跪下。
陆行伸手搀扶住蒋镇,只道:“莫以为我不近人情,你赶紧下令吧,让所有蒋家门客聚集,今夜守卫蒋家。”
“世子是为了防止那个刺客去而复返?”蒋镇面色淡然,道:“世子不必担心,我蒋家的最厉害的一名五楼武夫随时待命,实不相瞒,他正在您院子外的林中守护。”
“五境武夫?”陆行皱眉,问道:“平河城内,一共有几位五楼武夫?”
蒋镇道:“王家有一个供奉是五楼武夫,据说每年要支付万两银,除此之外便只有我董家有了。五楼武夫可不好培养,我蒋家这位可是花了大代价栽培出来的。”
陆行心中有着困惑,照这般说,以平河郡的家族的实力,培养一位五搂武夫已是极难,更何况培养一个女的五楼武夫。莫非是我多想了,那个刺客不是董家的?
想归想,陆行还是吩咐道:“让你蒋家的门客都来镇守蒋家吧,以防万一。”
“可是,我让他们去四散寻找刺客的踪迹了。若要汇聚,一时半会有些难。”蒋镇面色迟疑道。
陆行连忙道:“赶紧去吧,能来一个是一个,省的生出变故。”
“好,”蒋镇点头,快步离开。
远远看了眼树林,陆行找到了那个武夫的藏身所在,随手挥出一道剑气,吹散林中遮挡视线的树木。
“世子好功夫!”一个锦衣老者从林中走出,身上的衣袍颇为精致,其上刻着特殊的纹路,看着像法器。
“老夫马大脚,武道第五楼,断江境武夫。”马大脚拱手道,面上洋洋得意。
陆行颔首,问道:“老先生带兵器了吗?”
马大脚嘿嘿一笑,“有的,蒋小子送的,雕金莽龙大刀。贵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