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屏街上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筹备新年事宜。苏菱与江段宸出了深谙药铺便走散了。
回家的路,是这里吗?苏菱四处张望,努力地辨别苏宅的方向。但她个头太矮,一眼望去,只能尽数望着各色各样陌生的人脸。
“小娘子,转过头来让爷瞧瞧可好?”一声不坏好意的搭讪打断了苏菱的思绪。
苏菱扭头一看,竟是自家二弟。“二弟?”苏菱有些疑惑,他是没认出我吗?
浪荡男定睛打量了一番眼前叫自己二弟的美人,随后惊呼道:“呦,我当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这般美貌,原来是大姐姐啊。我竟没认出来,你这样子可真与在朔林苑时判若两别啊。”
语气中听不出半分的赞美,取而代之充斥着满满的嘲讽。
这是苏家小妾的大儿子,苏子圣。
取的名字倒显得温文尔雅,边表却长得浪荡不羁,满脸堆着不怀好意的坏笑,眼睛似贼鼠般精明,与名字极为不符。
外貌就算了,人品也不行。
苏小妾本意望子成龙,奈何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偏偏赌瘾成性。
苏子圣倒是遗传了苏小妾心比天高的傲性,打心眼里不喜这位十岁归家的大姐姐。
“大姐这个时候应该安安分分的呆在朔林苑吧,怎么,现如今竟打扮成这样,是想勾引谁吗?”苏子圣直勾勾的盯着苏菱。
虽说他不喜这个大姐姐,平时多看两眼都觉得厌恶不已,但不得不说,今日的苏菱倒真像个大家小姐般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苏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直说是在家里藏了个人带我飞出来的吧。
正当苏菱想要敷衍了事,“二弟,你先逛吧,我先回去了。”奈何这泼皮无赖急忙拦住了他。“我的好姐姐,我这正要去赌坊一趟,既然我们遇上了,就麻烦你资助一下自家弟弟吧。”
“可是,我也没钱啊,母亲从不曾舍我分文。”苏菱弱弱的回道。
“没钱?没钱那你这一身新衣是如何来的?偷来的?这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大姐姐何时得来了这套新衣,我可不记得父亲给你备的有春节新衣,母亲可是特意交代了,不需要给朔林苑的某只畜牲准备的。”苏子圣突然凶狠地提高声调,用力抓着苏菱的胳膊,特地吸引来路人羞辱苏菱。
苏菱条件反射地蹲在地上,抽回手臂,埋起头,抱紧自己,哽咽的反驳:“不是偷来的,我不是畜牲,我不是,不是”
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这便是苏家寻回的孩子?长得倒是模样可人。”
“听闻苏家小妾说这孩子被领回家后一直被当作畜牲般养在家里,也是怪可怜的。”
“这不是刚刚跟江公子在一起地丫头吗?难道她勾搭上了江公子?”
闲言碎语像刀子般割在苏菱得胸口。
不是的,我没有。
苏菱想反抗,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脑子乱乱的,因为人群的聚拢,恐惧像黑云压城般席卷而来。
苏子圣瞧着无趣,啐了一口在苏菱的头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妈的,真是个废物,着实扫兴,走吧走吧,去赌坊寻寻乐子。”随即便头也不回的与狐朋狗友走掉了。
人群见无热闹可看,也四散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零零星星的雪花落在苏菱的肩头。
一把红油纸伞撑在小小的人儿上方。苏菱抬头看着眼前人:“江公子,你来了。”带着明媚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刚刚才遭遇的羞辱。
江段宸蹲下身子,柔声说道:“终于找到你了,苏菱,回家吧。”
“好。”
朔林苑
苏菱瞧着放了满屋的琳琅好物,两眼瞬间明亮许多。
“江公子,这些都是你买的吗?所以你刚刚是将这些东西提前带回来了啊。”苏菱为刚刚找不到江段宸鞭策了一个理由,来说服心底埋怨他不在身边护她的可笑想法。
江段宸打趣道:“那可不是,将这些东西搬回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不过,这可不是白送你的,日后可是要还的。”
“那是自然。”少女开心的抚摸着这些新衣服与新被褥,柔软的触感让她倍感温暖。
“我这里存了些银两,是爹爹这些年偷偷给我的全部积蓄,我知还不够还,先交与公子,余下的我会想办法的。”苏菱从木床下拿出一张叠的厚厚的手帕递给江段宸。
男子推脱回去:“那便等你攒够了再还也不迟,攒不够,日后可是要来我府上当个丫鬟了。”
苏菱无奈只好答应。
夜已深,苏菱将被褥都收拾整齐,准备让江段宸睡床,自己则打算在睡在地上。
江段宸看了眼窗外的月光,回头对还在忙碌的苏菱交待了一句;“丫头,先别收拾了,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你先睡吧,睡床。”
“你去哪?”苏菱停下手中的活,疑惑地问道。
“去,收拾些杂碎。”
说罢,男子便消失在黑夜中。
赌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贼眉鼠眼的男人摇着手中骰蛊。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此起彼伏的押注声伴着酒气,浑浊的充斥着赌坊的每一个角落。
男人慢慢掀起骰蛊,周遭汉子的心弦紧绷。
“一三四六,小~”
“妈的,又押错了。”苏子圣暗恼的捶着赌桌。正欲在押时,却突然被人狠狠拽出赌客群。“谁敢拽小爷,活腻歪了是吗。”
“啪”的一巴掌将苏子圣扇在地上,江段宸阴沉着脸出现在赌坊。
四周的人本欲帮苏子圣,但一看来人,全呆滞在原地。
江段宸对着赌坊内的老板吩咐道:“老板何在!”
“公子……公子……您怎么会来这?”老板颤抖着双腿迎上前问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江段宸冷哼一声,转眸扫向苏子圣:“你可知错?”
“小爷我哪里有错?”苏子圣虽不识的来人,但此人的气场令他不自觉地打冷颤。
“苏公子可真是个赖记性,那我今日便让你长长记性。薛斐!”
一男子在黑夜中现身,跪在门外,持剑抱拳,“在!”。
江段宸对赌坊老板佯笑提醒:“麻烦老板帮我清一下人。”
老板立刻遣散赌坊围观的人群,都留下苏子圣在瑟瑟发抖。
江段宸半蹲下来,拎起苏子圣的胳膊,细细看了一下,随即用劲折断。
“啊!我的胳膊!”苏子圣疼的痛不欲生。
“小人小人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求公子明示。”为了搞清楚自己究竟怎么招惹了此人,苏子圣扶着断掉的胳膊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若答了,我就放你一马;你若不答,今天晚上就别想走出这个屋子。”江段宸阴测测的盯着苏子圣的双目,语气森寒冷酷,令人心底发毛。
“小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请问。”
“刚刚是否欺负了一位姑娘。”苏子圣心下一惊!难道是为了那个废物姐姐来的?不,不可能。苏菱何时识得这个靠山,定是认错了人才惨遭教训。
苏子圣心中得出了这个想法后,心虚的想要隐瞒,“小人小人并未做过此事啊!公子
冤,小人今晚一直在赌坊,从未见过什么姑娘啊!”
“薛斐,给我打,打到苏公子记起为止。”说罢,门外的男子立即领命。
街上的路人只闻赌坊内惨叫连连,声声求饶,心惊胆战的看着紧闭的赌坊大门。
苏子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眼睛紧盯着门口,似乎想逃离,却没办法。
坐于屋内桌旁的江段宸,嘴角勾勒出一抹邪肆:“给我记住,苏菱此后,无人可欺。”
原来真的是为了苏菱而来!苏子圣心有千般怨恨,此刻也不得不向面前的人拼命求饶,“小人知道了!小人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姐姐了,求求公子饶命。”
江段宸抬手遣退薛斐,头也不回的从苏子圣身旁走过,留下一句话,“你若胆敢再犯,杀!”
苏子圣瘫软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两个字,“杀……”
薛斐跟在江段宸身做暗卫多年,对于自己家主子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
出了赌坊,薛斐跟在江段宸身后试探性的问道:“公子还不回府吗?”。
身前的男子顿时停下脚步,“若你也如此,便不必跟我了”他冷厉的目光盯着薛斐的双眼。薛斐连忙低下头认错道歉,“属下失言。请公子恕罪!”江段宸收起凌厉的表情,转身向朔林苑走去。而薛斐惯例消失在黑夜中。
朔林苑
苏菱还未脱下新衣,她刚刚收拾完这个简陋的屋子。
小小的人儿第一次坐在铺着厚厚被褥的木床上,似坐在了棉花里,柔软又舒适,让人觉得安心。
她双手抱膝,脑袋枕在胳膊上,呆呆地盯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
自从她回到家中,便一直深居简出,没享受过一天舒适的日子,不知温暖为何物。
她突然觉得好冷,身体仿佛浸泡在冰窟窿里一般,寒冷刺骨,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物件,她突然怕这只是一场梦,虚幻但又真实。
她很想找个温暖的怀抱,让自己靠一靠,让自己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吱呀!”门突然被温柔地推开了。
苏菱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他俊美的脸孔映在苏菱的眸中。
那少年看到呆愣住的苏菱,微皱眉头,露出怜惜的表情,“苏菱!你怎么了?”他缓步走近,关切地问道。
苏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在看到江段宸的那一刻瞬间爆发。江段宸将她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苏菱!”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与怜惜。
他轻叹一声,将苏菱抱入自己的怀中。
他低头吻去苏菱的泪水,柔声哄慰道:“别哭,我在呢。”
苏菱感受到那少年胸膛传递的温度以及他呼吸间喷洒在自己脖颈的热气,真实的触感让苏菱的心定了下来。
少女抬起头,轻轻抚摸着江段宸的脸庞,用手指画着他的五官,抚过挺拔的眉骨,深邃的眼睛,秀美的鼻梁,落在唇上轻声说道:“从未有人待我如此之好,江公子,谢谢你。”
语罢,怀中的人儿便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