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鸟儿绕纸鸢声声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和城市夜晚的喧嚣比起来，这个小镇却温柔似水。

只有大道旁边的路灯还有人家的灯火在诉说着夜晚的到来，白天火热的商业街，此时也只有几个小酒馆还在营业。

站的高望的远，在湖边无聊的米玖爬上一棵树，看着不远处小镇的夜景。

灯火的繁华是一种美，平稳的寂静也是一种。一时间米玖的内心竟然矛盾起来，不确定自己到底真心喜欢哪一种。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小游戏，总会莫名给自己都喜欢的事物分出个先后。虽然有时候会急得挠头，但是也不失为一种另类的情感宣泄。

不过今天他没机会做出选择了，刚上来没一会儿，玖询问建议。

摇摇头抱着树干滑了下去，嘶，还有点疼。米玖拍了拍自己的手。看了看西村悟紧张的样子，又回想起自己和玲子有些顺利过头的相处，嗯，还是我的玲子好。

经过了一周的锻炼，天上的月亮变瘦了，森林里也出现了许多悉悉索索的声音，只不过大部分人都看不到。

中级口中的妖怪聚会，已经准备完毕，就差还在路上的参与者。因为这场聚会邀请的不止是八原的妖怪。

在西村悟焦急等待中，女主终于登场。

月光洒在黑羽春纪的身上，她正背对着西村悟，望着远处的湖面。虽然她已经感觉到了西村悟的存在，但是最后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见人到齐了，米玖连忙打手势，让早就沟通好的小妖把烟花的引线点燃。

玲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米玖的身边，笑着伸手捏了捏玲子的脸后，米玖转身一个回旋踢就把西村悟踹了出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楞神儿？饭都送到嘴边了，都不知道自己吃？

米玖怎么也想不到，关于追女生这件事，自己也有看别人恨铁不成钢的一天。

“烟花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玲子挽着米玖的手臂一脸期待。

“一定很美。”

到时候我也会送你一场烟火大会的，这句话米玖放在了心里没有说。

引线着完，砰的一声有焰火冲到空中，突然出现的巨响吓了沉思中的黑羽春纪一跳，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贴上了一具温暖的胸膛。

黑羽春纪的脸一红，可惜西村悟事看不到了。她想转身，却被西村悟按住肩膀。

“别动，送你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西村悟选的事一条项链，他也想正面看着黑羽春纪的脸给她戴上，可是怕到时候看着对方的脸，手该不知道如何动作，所以想想还是从身后为她戴上好一点。

尽管看不到黑羽春纪的脸，西村悟还是紧张的双手有些颤抖。

一双有些冰凉的手握住了他，“不着急，慢慢来。”

像孔雀开屏一样的焰火早已冲到空中，而且一排就是一屏，米玖没记错的话，那一盒烟花至少有十排火药，而且画屏一个比一个打的还高。

前一个还没有完全消失，后一个已经补了上来。

焰火很明亮，而且有各种不同的颜色，好像是要和天上的月光一较高下似的。

声音在山林中传播，不光是吸引了很多妖怪的注意，同时也吸引了小镇上的居民，一个个都好奇的打开窗户观看，只可惜因为地势还有森林遮挡的原因，并没有办法看到完整的焰火。

说实话，看着森林树顶升起的半个扇面一样的焰火，大部分人心里觉得不是美，而是在想是不是树木被引着了。

而且还有不少人埋怨这是一场煞风景的焰火。让人看一半就算了，还看的心惊肉跳的。

在黑羽春纪的安慰下，西村悟终于哆哆嗦嗦的把项链为她戴好。

“你的名字里有春，春纪，说实话第一次我给听成了春意。

春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燕子，所以我买了一条用小燕子做项坠的项链，希望你能喜欢。”

黑羽春纪低头看着手心里银色的小燕子，久久不语。

她的反应让西村悟有些忐忑，在头顶一个恶魔小人和天使小人不断交战过后，西村悟决定伸手搂住黑羽春纪的腰。

不过就在此时，第二盒烟花的引线已经燃烧完毕。

砰的一声，一团白色的光球飞到空中，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后面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黑羽春纪抬头，西村悟的手也僵持在那里，最后还是黑羽春纪伸手握住西村悟温暖却在颤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西村悟突然觉得此生无憾了。

砰，白色的光团炸开，众人的视线重新被吸引到天空之中。

黑羽春纪更加的惊讶了，当然惊讶的还有西村悟，和后面树林里的玲子。

田沼要因为要守着寺庙，一开始送完玲子到湖边后就回去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玲子不断摇晃着一脸镇定的米玖的手臂。

“好好看，还有一盒没有升空，应该还会有惊喜。”

现在头顶的白色光团米玖当然不惊讶，毕竟是他找木下枯叔叔时就提出的建议要求。

小燕子。

没错，那一个个白色光团炸开后，就是一只只小燕子展翅翱翔的模样，尤其是那象征性的剪刀尾巴。

之前那一面面画屏在空中不断扩大的样子像是群山，也可以当作扇面，而那空中飞舞的小燕子就是最美的点缀。

米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最后一盒烟花升空的样子了。

此时的黑羽春纪眼中含着泪水，双手不受控制的用力攥着西村悟的手，西村悟疼的呲牙咧嘴，但是没有放开。

画屏的最后一屏已经升空扩散，前一面画屏也化作星光点点，最后一盒烟火终于登场，这次的速度更快，似乎是所有纸筒里的火药同时升天。

焰火炸开的那一刻，米玖看清了它的模样，一只纸鸢。

米玖突然转头一脸笑意的看着玲子，“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阳春三月初满枝迎春新花栖木

天留片片白云风上住

孩童推门去又放纸鸢笑声满路

手中长线没入天尽处

谁人悄约时恰得一片桃华满目

手边流云与落英相逐

河水桥下淌风倚柳青岸上住

鸟儿绕纸鸢声声诉

三月来百草开盈香满袖万物苏

虫鸣和着欢笑心事舒

三月来暖阳复相携去踏青处

陌上花开满路香入土

三月来有归人马踏浅草声催促

春有期归有日今归途

三月来生情愫春刚复情入骨

借缕东风互诉相爱慕

谁人悄约时恰得一片桃华满目

手边流云与落英相逐

河水桥下淌风倚柳青岸上住

鸟儿绕纸鸢声声诉】

……

虽然玲子并没有听懂米玖唱得是什么，但是这首歌的曲子她很喜欢。而且米玖为了给她划出重点，还非常贴心的把鸟儿绕纸鸢声声诉这句给翻译了过去。

“要是木下枯叔叔听到这首歌一定也会很喜欢的。”

米玖和玲子的对话自然没有逃过黑羽春纪的耳朵，尤其是米玖唱的那首歌，还有给玲子翻译的那句话。

鸟儿绕纸鸢声声诉吗？

一段回忆突然闯进了黑羽春纪的脑海，那是西村悟的不知道第多少世，他还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趁着初春要到田地里放风筝。

受家庭条件的限制，风筝不但不是用钱买的，连材料都是好几个小伙伴凑出来的。

而且几个小孩子一开始的制作并不成功，最后还是家里的大人帮忙才做好了一只可以飞上天的风筝。

当时的她就在不远处看着，如果当时她化作本体飞绕在风筝周围，他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三分钟过去了，飞燕，纸鸢，画屏，已经消失在在夜幕中，唯有天上的月亮还散发着光芒，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

不过西村悟和黑羽春纪两个人还在抬头望着天空，仿佛之前的焰火还在，没有消失。

“小春。”西村悟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

“嗯。”黑羽春纪回应的声音很小，但是里面包涵了许多的感情。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初见时是因为你的美貌，虽然有些俗气，但是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男性会忽视你的美貌，可是后来在学校看到你，再加上之后的相处，我心中总会出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知道现在很多搭讪的套路都是一句，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我是真的觉得我和你在那里见过，有一天晚上我特意翻找了我从小到大留下的照片，想要寻找到哪怕是一个像你的背影，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现在能这样抱着你，离你这么近，可我内心深处怅然若失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对不起说了煞风景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

我不敢许下现在是你，余生也是你的承诺，不是我在为未来的变心做准备，而是我还没有做到余生与你相伴，所以我还没有资格说出那样的话。

但是现在我可以很有底气的说我喜欢你，我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论做什么，都能陪在你的身边。

你开心也好，难过也好我都可以在一旁做为一个倾听者，一个见证者。

所以小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西村悟单手按住黑羽春纪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神中都是彼此的模样。

黑羽春纪没有回答，而是踮起脚要亲吻西村悟，不过却他被仰头躲开。

树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望远镜的米玖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的说到：“哎呀，怎么就躲开了呢？你小子是不是不行？！哎哎哎，我还没看完……”

米玖忘了田沼要已经离开的事实，而且这个望远镜也是从他那里顺来的。看到笑眯眯的拿着望远镜的玲子后，米玖乖乖的闭嘴不说话了。

“别人亲吻你好像很着急？”

“这不是难得的电视剧情节的现场直播吗？而且看别人亲和自己亲是两种不同的快乐。”

谈论起看亲亲的感受，米玖一下子来了兴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黑脸的玲子。

在手腕上出现一块名贵的牙印腕表之后，米玖不再讨论自己关于亲亲的看法了。谁还没点特殊的爱好了？我不说就能证明我不爱了吗？

湖边的西村悟也没有因为绅士的举动而受到黑羽春纪的表扬，反而直接被弹了一个脑瓜蹦儿。

然后被黑羽春纪暴力的搂住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别人小说里，漫画中，影视剧的表演，初吻都是青涩，甜蜜，温暖的。

可是西村悟只有一个感觉，疼。

一朵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直接遮住像探照灯一样的月亮，让月亮还有树林里的两人无缘观看那个场景。

过了许久，黑羽春纪才放开西村悟，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过。

西村悟很贴心的为她擦拭，心里还在想自己的表白这么完美吗？竟然让女孩子都感动的哭了？他可真个罪人。虽然在用贬义词来形容自己，但是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黑羽春纪自然是能够感受到西村悟的情况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陪我在湖边走走吧。”

西村悟没有动，而是抬头看了看天，“不早了，外面这么冷，反正明天还是周末，咱们明天再来好不好？正好到时候叫上小玖，藤原同学，咱们一起钓鱼。

对了，还不能落下北本那家伙，他的青梅竹马不在身边，正好我们可以刺激刺激他。”

说着说着，西村悟就恢复了本来欢脱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黑羽春纪情绪的失落。

她之前的流泪肯定是感动，能在西村悟还没有恋爱结婚的年纪听到他的表白，是黑羽春纪盼望了好久的事情。攥着那个银色小燕子的吊坠，她的心里还是一阵暖流涌过。

可是欢快过后，更多的是伤感。因为这期待已久的温暖，只是她短暂能够拥有的。

这一世如果没有遇到米玖还给她名字，她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西村悟还在说着他的计划，而黑羽春纪看着他的同时，心里却在埋怨命运的不公。

明明已经等到了，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办法留在他身边了呢？

虽然有米玖在，能让她苟延残喘的活下来，顺便还能有机会看到西村悟，但是面对的却是一个对她失去记忆的西村悟。

她又恢复了之前无数次的等待，之前的等待可能还会有结果，然而这一次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因为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既然她成为米玖的妖，那么自己的生命肯定也是和对方捆绑的。

仔细想想也不错，以米玖和西村悟的关系，未来他们大概率会一直要好下去，那么她也算是变相的陪伴了西村悟的一生，然后在米玖离开的同时，她也离开，顺便随着这一世的西村悟离开。

至于西村悟之后的转世，和她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人类的灵魂可以转生，只是不知道，身为妖怪的她死后会去往什么世界？

“小春，小春？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感受到黑羽春纪情绪的变化，但是西村悟看到了她突然变得苍白的脸颊。

黑羽春纪没有完全上交的妖力，已经所剩无几。反正也要消失了，反正也算弥补往日的遗憾了，反正已经听到他亲口说的喜欢了，再任性一次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她直接把额头贴到西村悟的额头之上，过往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西村悟的脑海中回荡。

他看到了小春每一世发现自己的惊喜，也看到了每一世没能和他在一起的失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力量禁锢住一样，他想用力拥抱一

只能通过那些画面来感受她的悲喜，很快西村悟的双眼就被泪水模糊。眼前的小春看不到了，但是脑海中的小春却无比的清晰。

过往被一点点翻看，终于来到最近的日子。

米玖来他家蹭烤鱼的那一天，然后就是满墙的照片，接着便听到小春那句，这些事情我记得就好。

看着过去的自己，虽说无法左右，可是西村悟还是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自己刚刚的深情，完全不抵小春对自己的万分之一。

每一世都在追寻自己的脚步，而且每一世都没有怨言。

“你早该给我看这些的。”西村悟突然可以说话了。

“现在也不晚，反正是最后的见面了，在你忘记我前，也要让你痛苦一下。”黑羽春纪难得露出俏皮的模样。

“我会忘了你？！不行！咱们两个才刚刚开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是没有用的。乖，再抱我一下好吗？”

西村悟用力抱住了黑羽春纪，生怕她跑了一样。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怀里的人变得虚幻起来，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触碰到对方分毫。

一件和服落在地上，黑羽春纪已经飘向了高空，在一片迷雾之中，只剩下一张脸还算凝实。

“米玖，现在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个特殊的月半之期吗？

因为我也可以多吸收一点月光的精华，到时候让小悟失去记忆也更方便一些。”

没有理会黑羽春纪说的话，西村悟一脸愤怒的回头看向米玖：“米玖，你要是敢这么做，咱们就绝交！”

米玖很无奈，你们两个的事情怎么扯到我的头上了？而且西村悟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到时候都能把小春忘记，还能记得和我绝交的事情？拿没有威胁的把柄威胁人，你还真是头一份。

米玖想要说话的时候突然被玲子拽住，“真的没有办法吗？小春等待了这么久，虽然今晚很温馨，但这不是最完美的结局。”

玲子的眼神无比希冀，她内心非常希望米玖下一刻能摸着她地头说这件事交给我。

可是米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对不起，我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米玖还是打算给玲子留下一个希望，让她可以对这件事情始终抱着美好的期盼。

西村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米玖的跟前，“你说现在不行，那就是以后可以？！”

米玖的肩膀被西村悟抱住不停的摇晃，上次被这么大力的摇晃还是菱垣那家伙的手笔。

看了看中间空地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站的位置，米玖不由得感叹，爱情真是伟大，西村悟这奔跑速度都能进短跑国家队了吧？

黑羽春纪感激的看了米玖一眼，显然她这个人间清醒是不相信哪怕是未来，米玖能够逆转她与西村悟的这段缘分中的障碍。

“就你这年岁谈未来还太早，闪开！我再不出手你老婆就真的要消散在天地间了。”

什么我这年岁？咱们两个同龄好不好？怎么搞的你好像比我大不少似的？

不过米玖的那句你老婆，直接让西村悟还有黑羽春纪红了脸。

“你自己能找到门吗？还是我让菱垣出来接你？”

米玖很无奈，自己的地盘都找不到门，说出去谁信？但是他还是有优点的，那就是狡辩不了的不妨就承认。

“我可以自己进去，不过你不帮我解决一下他的问题？”黑羽春纪的视线往西村悟的身上瞟了瞟。

“那是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不了那就放下。我要是真帮忙，西村悟那家伙现在就会解决我，你看他手里那块石头了吗？！你给劳资把石头放下！”

黑羽春纪放开了，其实她的内心也是希望米玖能够拒绝她的提议的。毕竟这大概率是最后一世与西村悟相伴，让他记得自己也好。

既然不用篡改西村悟的记忆，利用吸收月光的能量，黑羽春纪的身体变得凝实了一些，穿着米玖初见她的那身黑衣。

嗖的一声，她便消失不见。

“米玖，小春去哪里了？”

“在我身体里。”米玖下意识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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