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隐在走上驾驶室的一瞬间,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他慢慢地停下脚步,用手托了托金丝眼镜,朝黑暗的夜空中悄悄地望去,似乎在寻找星星……
车子开动起来了,王隐一人坐前排,林雨田和廖欢则坐在驾驶室第二排。四周一片黑暗,只能看见汽车大灯射向前方的一小段路,再有就是透过左右两边的车窗,能远远地望见山里人家发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微光。
车子似乎开上了山路,一直往山上走,三人不约而同的往后仰,一会好像又在下山,三人的身体又同时往前冲去,与此同时,三个人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左右摆动,这样转来转去约摸过了九十九个弯道。
廖欢还是有点紧张,似乎还在惦记着刚才车站里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头一直向后探望。
“会不会跟我们的车?”廖欢悄悄地问道。
“不会。”林雨田说道,“这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兴糖厂的车,还用得着跟么?”
另一边的王隐似乎很享受这样子进山的方式,不顾机器的轰鸣声,还在大声地唱着小曲,歌词大概是山路什么弯?风光怎么美?娘娘又好看又心灵手巧会干活之类的。
但此时的林雨田却无心欣赏王隐的歌声,因为渐渐地他开始感觉到不适了,本来平静的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把他推向水深火热的痛苦之中。
很明显,林雨田在王隐的乾坤大盘旋中,晕车了!
“我感觉……我要吐了!”林雨田悄悄地告诉廖欢,他不想刚一见面,就让王隐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书生,所以此刻他强忍了许久才对廖欢说了出口。
说完后,林雨田似乎感觉舒服一点了,他见廖欢没回他话,用力把头转向廖欢,但却发现廖欢手顶着小肚子,脸色苍白,软绵绵地说道:“我……也快……不行了!晕车!”
“你……不是……练武之……人么?怎么……还这……副……德行?”林雨田大口喘着气说道。
“这……与我……习不……习武,有……什么关系?人总……有弱点,好不……好……”廖欢大口喘着气说道。
“没想……到……到……”林雨田,话还没说完……
只见开得飞快的车子突然急刹,停了下来。
“怎……怎……么回事?”廖欢问道。
“都怪我大意了,这条道我们厂里的人叫它‘呕吐之路’,说的是来这的人,前三年走这路,都会呕吐。”王隐说道,“不好意思,两位专家,我们是不是下来先吐几口?马上到厂里了,别让人以为我虐待两位专家。”
“感谢,感……谢,感谢……恩公善举。”林雨田一边翻白眼一边说道,“那我们……小歇……一歇。”
“两位专家,喝口水,擦一擦嘴吧!”王隐伸长了脖子望了望四周说道,“马上就到地方了!”
才过了不到三十秒……
就在车子停下来的地方,一台黑色车子从他们的身边慢慢地开了过去,林雨田在迷糊中看了车窗一眼,刚才车站里的神秘人的轮廓映在了车窗玻璃上,尽管没有正面看到车里的人,但林雨田坚信他的判断不会错。
再次上路时,王隐刻意开慢了速度,加之路面慢慢变得平缓了,林雨田感觉似乎进入了一个群山之中的开阔地。
渐渐地,他们听到了集市的声音,但车子却从集市中穿了过去,林雨田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集市是什么样子的,就走远了。
“我们厂不在这里,还有二三公里才到我们厂,到时候你们也住在这里,厂里每天有班车进出,方便得很,放心。”王隐边开车边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车子开得越来越小心,越来越慢,生怕两位专家又有不适的感觉。
“你们平日里想跑步到厂子里也行,年轻人,多锻炼锻炼,我平时就经常从镇上走路上班的。”王隐似乎找到了能说话的对象,或者是太久没说话,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你们没事就多到镇上转转,厂子里除了车间之外,没人带着就少乱走,很多地方荒废多年,很危险,厂子大,别迷了路,让野兽给吃了,有人看的地方可以过去,有些地方没人看守的千万别好奇,军队的人埋了不少地雷。”
“啥?还埋地雷?”廖欢感觉这个有点吓人。
果然不到一会,车子来到了一处大门口,门前站着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和王隐照了个面之后,就打开铁门放了进去。
“不是说你们糖厂很重要么?怎么门卫看着那么随意?”廖欢带有嘲讽的口气问道。
“那是因为见到的人是我,要是别人都得全部下车,又把车子检查一遍才能放行,”王隐还是眼睛盯着前方,慢慢说道。
“难不成你是三朝元老?还是厂长?”林雨田也随着嘲讽道。
“我……这……”王隐才要开口说话,转眼就到了一处高大车间的门口了,“我们先干活哈,要争分夺秒地干。”
说话间,王隐停了车,一群人从车间的门口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工厂里的温度至少比外面高了10度以上,热气腾腾,很多工人干脆打赤膊上阵,但汗水还是一直往下流。
“王厂长,您可回来了,这机器都停了一天了,急死人了。”一个老工人冲到车子前头,高声叫道,“专家呢?专家呢?接到没?”
“人呢?”最为过分的是一个高瘦的工人,就在众人把林雨田和廖欢挤在一边后,这人说道,“王厂长,您不是说接专家么?干嘛接两个工友?看这两人也没什么力道,干不了重活嘛。”
“厂……长?”林雨田和廖欢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王隐站在车门口处高声向众人喊道:“大家静一静,这两位就是省里给我们派过来的专家,是大学生,是工程师,是专家,大家欢迎!”
工友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露尴尬之色,但出于给王隐面子的缘故,现场还是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您就是厂长?”林雨田面露难色问道。
“还能有假?我们马上进车间干活!”王隐叹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今晚机器再动不起来,我就要到“古井”去自行了结算了!”
“好像挺严重的,干活吧,别让人小看我们了。”林雨田低声对廖欢说道。
“我也这么想,这才对得起我们这个‘专家’的名号。”廖欢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
正在众人与王隐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林雨田和廖欢把自己车上的行李拿了下来,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取出了自己的工具。
“这工具的镀层还银光闪闪的,”廖欢亲了亲一把扳手,说道,“第一次用你,靠你了,兄弟!”
“啊?你叫我?”林雨田也拿了把新螺丝刀出来,他以为廖欢心里没底在叫他“兄弟”,心中暗暗发笑,说,“事到如今,你终于知道我的价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