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中卷（21）进展

当洞溪村的村民们，那一位有一位已经走过人生半程或尚未走过人生半程的村人们，正在稻田里插秧播种的时候，郑宁和许博远已经来到了村中唯一一口水井面前。

面对水井，郑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依稀记得，在自己小时候跟随父母去乡下的时候，应该是见过并使用过这种水井的，只是如今见到之后，却依然觉得陌生无比。

或许，是当初与水井有关的那些人，已经逝去了的原因吧。

没有耗费多少精力，郑宁与许博远便从水井中打起了一桶水来。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她们先是装模作样低喝了许多，而后才偷偷地把其中一部分装进了自己带来的塑料瓶里。

他们没发现的是，虽然已经在水井旁耽误了许多时间，但却并没有任何一个洞溪村的村民走过来，甚至好像都没有人察觉到她们打水了一样。

难道洞溪村的村民们，都不喝井水的吗？

这个问题没有来得及出现在郑宁的心中。

从水井到客栈，短短几百米的路途，却让她走得心惊胆战，仿佛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了洞溪村的水源一般，好像她做的是强盗行径。

这一切，实际上都只是郑宁自己的幻想罢了。

回到客栈，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们稍作休整之后就出了门。为了避免自己的所有嫌疑，也为了避开洞溪村村民们异样的目光，她们出了村子之后转乘公交车，抵达了最近的一座镇子之后，从镇子上找到了一个快递员，才把作为检测物质的那瓶水邮寄走。

她们早就通过网络查询到了最近的一家检测机构，在邮寄包裹中留下地址后，再通过银行汇款，剩下的一切就只有静静等待。

然而，等待是难熬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本是根植在乡土中的一句俗语，此刻却切切实实地落实在了郑宁和许博远的身上。接下来的几日，她们内心煎熬，却仍要装作游客的样子，每天从客栈里早早地离开，早出晚归地，心不在焉地游览这洞溪村附近的风景。

这天晚上，迎着夕阳，二人攀登到了一座山上。

这座山与众不同，山上平坦的地方，稀稀疏疏地有着很多坟头，据说是当年南下的许多北人埋葬祖先的地方。虽然如今那些北方人的后代已经成为了南方人甚至是洞悉村人，但他们的祖先仍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与岁月一同经受着时间的侵蚀。

一座座仙人长眠的墓碑前，晴空万里，辽阔无边，正是好风景。正对着好风景的一块林地上，郑宁和许博远并肩而坐，眺望着远方的景象。南下的鸟儿们已经陆续回返，山林中的野猪也开始了成群结队的觅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城市中很难见到的东西。

看着面前的一幕幕心旷神怡，郑宁的思绪却飘飞物外，她不由得开口询问道：“许博远，你说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是对的吗？”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许博远思虑了一下回应道，“我们的选择也只是选择之一而已。”

“可你看，洞溪村的生活，真的好宁静啊...好像一口深潭，古井无波，而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向这水面上丢出一颗石子。没有千层浪，但也一定有巨大的波澜。”

“你是想让我安慰你吗？”

“什么意思？”郑宁不解地转过头来，“我想...我应该是没有这种意思的...”

“不，你有。”许博远只是笑了笑，说道：“这种想法只要一出口，无论是否发于本心，都证明你的心中已经在考虑了。你在纠结，纠结我们该不该破坏这种只属于洞溪村的平衡。基于我们目前发现的信息和所做的推断，我们觉得我们的决定的正确的，可换个角度，却不一定，对吗？”

“是...”郑宁的声音低了下来，“或许我们，或者我做的事情，只是一厢情愿，只是自诩正义？或许江豚什么的，不该，也轮不到我来拯救...”

“别想那么多了！”许博远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与灰，双手叉腰痛痛快快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或错，一切只能凭借本身，或者视角来决定而已。我们做的这件事，如果犹豫，要想的并不是某个视角的对或错，而是想它到底有没有益处，懂吗？”..

“益处？”郑宁歪了歪头，一脸疑惑的表情：“你这么说，我更不明白了。”

许博远不由得捂脸，好像他刚才耗费的唾沫都已经白费了一般。缓了半天，他把手从脸上放下来，转而伸向郑宁，“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太阳已经呈现出了向西山坠落的趋势，烈日的光转变为暖色调，洋洋洒洒地落在少年的肩膀与手臂上。这一刻，郑宁竟然打心眼里觉得，眼前人的可信度，是无线的。

这是第一次，郑宁任由许博远牵起了她的手掌，顺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向下，向着洞溪村走去。

本来在郑宁和许博远的心中，今天又是需要消磨的无聊的一天。她们将会继续前一天的工作，虽然不是喂马劈柴和周游世界，但至少是周游洞溪村。

但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来临。

当二人走回洞悉村中的客栈的时候，却见到一个快递员模样的男人面色紧张地站在客栈门口，手中高举着一份文件，周围把他围起来的，都是些洞悉村中的年老居民。

“不行，叔叔阿姨们，你们不能动这个，这个是必须要收件人本人签收才行的检测报告！”

围着快递员的一众人中，一个看起来至少六十岁的女人一边跳着脚去拿快递员手中的检测报告，一边叫喊着：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你说，收件人是谁？不说没人信你！”

“我我我...我想想您别着急...”快递员满脸紧张，眼睛都快闭上了，终于憋出了一个名字：“您别抢啊！那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就叫郑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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