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这个名字, 慕容霄不免有点陌生。
安岚赶忙解释道:“据东厂密案记载,这冰莲寒种乃是西域奇毒,但凡中毒者, 每每遇到乍冷情形,便会陷入昏睡失去意识,严重者则会血液凝固而亡。寻常医术难以辨清此毒, 而此毒一旦进入身体, 便再难清除。”
话音落下,慕容霄眉间一凝,立时想起当初他从马上掉下之时的情景。
那时正是寒冬,他骑马外出,忽逢天降大雪, 鹅毛大的雪花打在他的脸上,他便忽然失去意识掉下了马。
还有, 他上回落入水中,虽然只是湿了衣裳,那晚却随即发烧陷入昏睡, 以至于他的记才得以回来。
当初, 外人皆以为他是不甚掉马摔伤,但现在看来,他只怕是中毒在先……
只是,这毒物到底是如何进入他体内的?
身为太子,他自小到大周围无一不是心腹,衣食住行皆是可靠之人伺候,外人根本难有机会靠进。
所以, 慕容瀚又是凭何给他下毒的?
正在思索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了打更声。
慕容霄回神, 问安岚道:“当年孤是如何醒来的?”
安岚道:“殿下摔伤之后,宫中御医皆都束手无策,是沈将军亲自赶赴西域请来一位名医,为殿下诊治半月有余,殿下才转醒。只是转醒之后,殿下的神思已然不同于常人,田氏趁先皇忧虑之际,借机陷害,说是那位大夫误诊至殿下于此,其又在殿下的药渣中查出了毒物,因此先皇大怒,命人斩了那位名医,沈将军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若非当时有大长公主等人求情,只怕沈将军也一同去了。”
他当时昏迷了半月之久,醒来之初,脑间还是一片混沌,许多事都不在记忆之中。
因此,他只知沈平澜是被田氏母子陷害,却不知是如此具体情形。
他道:“查一查当时慕容瀚及田氏身边的亲信。”
安岚应是,又道:“这冰莲寒种,极有可能还在殿□□内,还请殿下务必保重身体。”
从前他是不知,如今知道了,自然会多加注意。
说完此番要事,安岚随即告退,慕容霄也重又回到了房中。
他脑间仍沉浸于中毒之事,待来到床边撩开床帐,却不由一愣。
却见原本蜷成一团的沈拾月又从他的被中溜了出来,正张开手脚,摆出了一个大字。
且就在床的正中,四仰八叉之下,床面上几乎没有他躺的地方了。
且每次都能翻出如此不同寻常的姿势?
他试着帮她收敛,哪知才动了一下手,却被她一下甩开,口中还怒道:“混蛋别碰我,看老娘不把你撕成碎片!”
慕容霄:“???”
老娘?
这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终是怕吵醒她惹来怒气,景王殿下一时不敢再动。
想了想,只好从床尾小心翼翼上去,又小心翼翼躺在墙边。
好在那里还有一点容身之地。
当然,躺下之前,他还不忘给她拉好被子,而后才闭上眼,睡了过去。
脑间又不由回想起离开前的温馨场面……
啧,这个安岚,真是早不来晚不来。
~~
接下来的几日,府中一切可谓顺风顺水。
德祥楼顺利重开,府里戏班子的排练也上了正轨。
她去瞧过几次,见那些美人们皆都在认真对待,且不愧都是有功底的,短短几日间,无论唱念坐打,皆都已经有了模样,且还会根据自身经验与王家兄妹探讨戏中细节,令人甚是欣慰。
王家兄妹就更不用说了,毕竟是专业人士,经过几天的磨合,已经将一部戏的曲调改写好,沈拾月在旁听了听,直觉韵味十足,且多种板式结合,有快有慢,也很有京剧的雏形了。
唯独有一样问题,便是唱词。
因要将几种唱腔取长补短,想做到如后世的京剧一样受欢迎,必须要雅俗共赏,念白可以用俗语,但唱词却要文雅,否则只怕难入世家贵族的眼。
对此,王俊卿有些惭愧,对沈拾月道:“小的自幼在戏班学戏,少读诗书,这唱词怕不是要请有学识的官人来改一下。”
沈拾月听了,初时还道:“拿来给我看看。”咳,她好歹也上过十来年学。
王俊卿应是,忙将戏本奉上。
沈拾月扫了一眼,不由一怔。
原来这唱词都是七言或者十言的句式,既要押韵,又要显得工整,还得叙事,还真不是容易事。
她只好咳了咳道:“待我拿回去看看,你们先练身段。”
王俊卿自然应是,便目送她出去了。
~~
慕容霄到的时候,沈拾月正坐在窗户底下,对着一沓纸凝眉沉思。
却见她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伸着手指头数数,看起来神神叨叨。
慕容霄奇怪,问道:“你在干什么?”
沈拾月回神,看了看他,而后道:“姐姐在写唱词,还得写的文绉绉,真是太难了。”
慕容霄还是不明白:“什么唱词?”
沈拾月便给他看了看手中的纸:“就是我们的戏班编的新戏啊,戏里演员唱的词,便是唱词。”
慕容霄瞅了一眼,却见她手中的纸上写的是偏白话的语句,类似于:“早起在绣坊中穿针引线,小女子年二八身世堪怜”之类。
他大致明白过来,她大约是想把这些唱词改得文雅一些。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她挠了几下头,而后啪得一声将稿纸拍在桌上,道:“索性请孙长史过来问问,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写个词句应该没问题。”
慕容霄挑眉,就这两句词,还用他的长史来?
他于是开口道:“早妆罢,绣房中,针线勤忙,鹊鸟鸣,花移动,影照菱窗……”
话音落下,却见沈拾月一愣:“殿下说什么?”
慕容霄还得装出一脸懵懂的模样,道:“作诗。”
沈拾月睁大了眼睛:“殿下再说一遍?”
慕容霄于是又道了一遍:“早妆罢绣房中针线勤忙,鹊鸟鸣花移动影照菱窗。”
却见沈拾月跟着沉吟一遍,而后一拍大腿:“妙啊!这多工整!”
然而紧接着,又有些奇怪,皱眉看他道:“殿下怎么还会作词?”
慕容霄暗自挑眉:“简单。”
他三岁开蒙,四岁便已能背下百首诗词,五岁时作的诗连大学士都夸奖。
此时,沈拾月倒也想了起来,叹道:“听说殿下从小便有超人才能,四五岁时便能出口成章,果然厉害!”
说着赶紧拿笔把他说的那两句给记了下来。
而后又问道:“接下来呢,殿下再作两句,能表达这个姑娘乖巧懂事的?”
慕容霄看了看那纸上白话的词,顺口又道:“晨昏间奉高堂椿萱并旺,焚香火愿双亲福寿安康。”
沈拾月边念边记,不由连连赞叹。
而后,索性一口气叫他把另外的十来段也都给改了。
自然仍是惊喜连连,诸如:“莲步轻移裙角动,牛郎织女渡银河。”之类,既不过于白话,也不高深晦涩,实在是恰到好处。
约莫一个时辰后,沈拾月看着手中改好的唱词,不由颔首感叹:“太棒了!这可真是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慕容霄:“……”
还不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夫君?
哪知却见她忽然又凝眉道:“殿下这武功也会,做诗也行,连五十加五十等于一百都知道,到底是傻在哪了呢?”
慕容霄:“……”
五十加五十等于一百这种事就不必再提了吧……毕竟太过简单。
他可是四岁就能背下小九九的人。
却见她忽然又道:“殿下告诉我,七七多少?”
慕容霄:“……”
虽然很想告诉她答案,但他还是故意道:“五十八。”
果然见她有点失望。
顿了顿,却又问:“六九呢?”
慕容霄:“……大,麻花。”
沈拾月:“???”
大,麻花是什么鬼?
她不甘心,于是又问:“四百二十八加一百三十五?”
慕容霄:“……”
还不死心?
他只好违心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拾月叹了口气:“殿下有点偏科啊!”
慕容霄:“……什么是偏科?”
却见她道:“就是只会语文,算术太差呗!看来过几日还得找个先生给殿下教一教。”
慕容霄差点翻出白眼:“不要。”
有这功夫,她自己怎么不找个先生学学诗文?
却见她摇了摇头,老成叹道:“总是贪玩。”
说着又叫了小霜进来:“把唱词给王先生送去。”
小霜应是,捧着改好的稿纸走了。
慕容霄见她闲了,开口道:“饿了,吃饭吧。”
沈拾月此时心情不错,道:“殿下帮我解决了难题,今儿请你殿下吃好吃的,殿下想吃油条油饼,还是糖醋鱼?”
却见慕容霄道:“饺子。”
沈拾月道:“又想吃饺子了?也好办,叫膳房给殿下做便是。”
说着便要吩咐丫鬟们,哪知却见他道:“去你家吃。”
沈拾月皱眉:“干嘛要去我家吃?王厨做饭也很不错的啊。殿下不是很喜欢他的手艺吗?”
哪知却见小傻子忽然不讲理起来:“就要去。你不去本王自己去。”
说着还要自己往门外走。
沈拾月:“……”
嘿,这是长本事了?
不过想想,自打娘家搬家后,她自己还没回去过,于是便道:“等等,我陪殿下回去便是。”
语罢便披上外袍,与他一道出了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