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演戏

翌日清晨，风和日丽。

青亭岛的比武场上，聚集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观众。

场内，伯爵长子霍拉斯·雷德温压着声音质问道：

“山姆，我父亲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代理骑士，你为什么非要自己上场？”

山姆威尔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艰难地穿着铠甲，一边道：

“我是为了黛丝梅拉小姐的荣誉而战，当然必须亲自上场。”

废话，别人都出了一万金龙，自己当然得好好配合演完这场戏。

这就叫敬业！

霍拉斯嘴角抽了抽，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骑士精神不该用在这个时候！达冯那家伙可是兰尼斯特家族青年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我都不敢跟他交手！你别以为自己这几年涨了点力气就敢去挑战他，你会败得很惨！”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一定输。”山姆威尔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你自己丢人不要紧。”霍拉斯看着对方铠甲上的紫葡萄纹章，没好气道，“可我不想让雷德温家族也跟你一起丢脸！”

没错，山姆威尔身上的这套精致板甲是跟雷德温家族借的。

他自己虽然有一副锁链甲，但实在太寒碜了，雷德温家族都不好意思让他在这种场合穿出来，太丢人了。

“不会的。”山姆威尔用力将身上的铠甲拍的砰砰直响，“今日我一定会为黛丝梅拉小姐赢得这场胜利，不然，我就没有资格娶她！”

霍拉斯赶紧捂住他的嘴，内心狂吼——你确实没资格娶我妹妹！但谁让父亲非要妹妹嫁给你！

这位已经提前以“大舅哥”身份自居的青亭岛继承人，现在恨不得一棒子把这个不省心的妹夫敲晕，然后让早就准备好的代理骑士上场教训一下那个达冯·兰尼斯特。

但山姆威尔根本不听劝，穿戴完毕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自己的战马走了过去。

霍拉斯无奈，只得唉声叹气地走回了场边。

“铛！”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今日的两位主角正式骑马入场。

观台上的欢呼声顿时热烈了起来。

两人完成绕场一周后，在各自的位置站定。

侍从们立刻跑进来，将骑枪递给各自的骑士。

虽然比武用的是木质骑枪，但分量也不轻，而且算上枪柄将近二十英尺长，想要在马上将其持平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幸好山姆威尔现在的力量有了大幅度提升，不然这一步都未必能完成，那就真是丢人丢大了。

“铛！”

又是一声锣响。

两人几乎同时闭上头盔面罩，然后一夹马肚，开始加速。

嗒嗒嗒——

随着两人间距离的逼近，速度也越来越快。

全场的欢呼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这次碰撞的结果。

嘭！

木质枪尖轰然炸裂，纷飞的木屑中，山姆威尔直接被捅下了马。

观众们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更加热烈的欢呼声便猛然爆发起来。

达冯掀开面罩，朝着人群挥手致意，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胜利——虽然这本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刚才山姆威尔的骑枪都没碰到他。

“山姆！你没事吧？”

看见黛丝梅拉小姐居然冲进场中，跑到山姆威尔身边，达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为什么？

明明我才是胜利者！

达冯内心狂吼，但下一刻，他就暗自庆幸，还好这个家伙会主动退出。

黛丝梅拉小姐终归还是自己的。

于是，他又重新洋洋得意起来。

另一边，山姆威尔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火辣辣的痛，还有自己屁股，都快摔成两瓣了。

不过，想到这一摔价值一万金龙，身体上的疼痛瞬间减轻了不少。

甚至，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摔两次——

只要有人肯付钱。

“我没事，黛丝梅拉小姐。”山姆威尔挣扎着站起来，“抱歉，让您失望了。”

“没关系，武力从来不是衡量一位骑士的唯一指标。”黛丝梅拉甜甜一笑，安慰道。

霍拉斯阴沉着脸走过来：“早跟你说过，让代理骑士出场的！”

山姆威尔却突然变得义正言辞：“我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懦弱！”

霍拉斯顿时哑口无言，而一边的黛丝梅拉满眼都闪着小星星。

山姆威尔忽然觉得，这位伯爵之女演技还挺不错的，旁人见了，绝对会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然而他又怎么会忘记六年前，自己被父亲带来青亭岛向派克斯特伯爵提亲的时候，这位骄傲的少女对自己的鄙夷呢。

几年不见，她就突然爱上自己了？

三流言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回到场边，卸下铠甲，青亭岛的学士又来给山姆威尔检查了一下。

确认没有受伤后，山姆威尔便去见了派克斯特伯爵。

“抱歉，伯爵大人，我让您失望了。”

“没关系，年轻人总要经历失败，才能看清自己。”派克斯特伯爵淡淡道，“只要你愿意，依然可以迎娶我的女儿。”

“抱歉，伯爵大人，我已经没有资格去娶黛丝梅拉小姐了。”山姆威尔一脸死灰，仿佛已经对未来彻底失去了信心。

派克斯特伯爵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我的女儿该嫁给谁，从来都不是一场可笑的长枪比武可以决定的。至于谁有资格娶她，那要我说了才算！”

山姆威尔却依然摇头：“伯爵大人，我跟达冯爵士在比武前就已经有了约定，输的人必须退出竞争！或许在您看来这种约定有些可笑，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无法违背的誓言。”

说完，他就再次向派克斯特伯爵行了一礼，然后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站住！”派克斯特伯爵果然叫住了他。

山姆威尔停下脚步，有气无力道：“伯爵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派克斯特伯爵看到山姆威尔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强行将满肚子骂人的话咽了下去，深吸一口气，道：

“你那酿酒之法我要了，你开个价。”

山姆威尔缓慢却坚定地摇头：“抱歉，酿酒之法多少钱也不卖。不过，若是青亭岛愿意代为销售白兰地，我很乐意为您供货。价格绝对公道。”

派克斯特伯爵盯着山姆威尔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无奈道：

“好。”

……

码头上，山姆威尔一行人即将乘船离开。

雷德温家族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来送行，之前还“深情款款”的黛丝梅拉小姐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反倒是兰尼斯特家族的史戴佛父子来了。

“凯撒爵士，您放心，兰尼斯特有债必偿！我们不会为了区区一万金龙，就毁掉家族千年声誉。我刚刚写的一封信已经被渡鸦带着飞往凯岩城，很快，一艘载满黄金的舰船就会驶出兰尼斯港，开往您的领地。”

“我当然相信兰尼斯特家族的信誉。”山姆威尔笑呵呵道，“不过，我必须提前说明，之前的约定只是说我会退出竞争，可若是我退出后，派克斯特伯爵还是不肯将黛丝梅拉小姐嫁给达冯爵士，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啊。”

“哼，这个不用你操心！”达冯咬牙切齿地说道，“要是这样还娶不到黛丝梅拉小姐，我就从这儿游回凯岩城！”

但愿诸神保佑你别淹死在日落之海里……

心善的凯撒爵士虔诚地为达冯祈祷了一秒，随即便转身登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