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冷血

与培克伯爵分开后，山姆威尔独自往回走。

这会儿宴会也结束了，宾客们各自散去。

山姆威尔回到住处，就见蓝道伯爵已经等在门口。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有说话。

进了房间，关上门，蓝道伯爵才开口问道：

“你不会准备支持培克取代提利尔吧？”

“当然不会。”山姆威尔露出讥讽的笑容，“我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马党贵族对于提利尔家族的态度，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蠢货主动跳出来。提图斯·培克，呵呵，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培克家族向来不老实，”蓝道伯爵尖刻地评价道，“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躁动的血液，而这也是他们屡屡登上巅峰，却又快速陨落的原因。”

这话倒是事实。

当年河湾还在园丁王统治时期，培克家族就曾试图染指过王位，为此引发了河湾十年内乱。

征服战争后，七国统一，培克家族曾出过一位国王之手，此人为了让国王伊耿三世迎娶自己的女儿，居然谋杀了王后。

再后来黑火叛乱爆发，培克家族又一次按捺不住躁动的血液，率军支持戴蒙·黑火。

等到黑火叛乱被镇压，培克家族也为他们的愚行付出了代价，家族影响力大减。

培克家族的纹章是橙底上的三座黑城堡，象征着巅峰时期，家族拥有的三座城堡：星梭城、杜斯顿伯里和白园城。

可在培克家族的一番骚操作下，如今的领地只剩下了星梭城。

但即便如此，这个家族始终学不会低调和稳健。

如今七国大乱，高庭提利尔家族也陷入前所未有的衰落中，培克家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既然培克这么急不可耐，我准备让他们来当刀子，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山姆威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以。”蓝道伯爵点头同意了儿子的打算，随即问道，“不过，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提利尔家族？”

“奥莲娜夫人必须死！”山姆威尔冷然道。

“其他人呢？”

“充气鱼我不打算动他。”山姆威尔解释道，“我现在还没有实力接手河湾，不如留着他这个傀儡。否则提利尔一倒，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河湾只会陷入更大的混乱。”

“充气鱼确实可以留着。让马党掌权，对你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威望让他们彻底臣服。不过，除了奥莲娜夫人，还有一个人你必须杀。”

“你是说派克斯特·雷德温么？”山姆威尔皱了皱眉，“我当然想杀他，但青亭岛孤悬海外，我们手里又没有强大的舰队，暂时奈何不了他。”

“派克斯特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但他也影响不了大局，所以可以暂时不用管他。我说的是洛拉斯·提利尔。”

“洛拉斯？”

“是的。洛拉斯看起来不像奥莲娜夫人那样威胁巨大，但也不得不杀。因为他是梅斯公爵的最后一个子嗣，有他在，提利尔家族嫡系的传承就依然在高庭。”

“洛拉斯不是喜欢男人么？”

蓝道伯爵摇头冷笑：“那又怎么样。喜欢男人并不代表他无法延续血脉。

信不信你一旦将洛拉斯放回去，提利尔家族就会给他安排一场婚姻，然后过不了多久他的妻子就会挺着个大肚子。

至于孩子究竟是不是洛拉斯的根本不重要，因为名义上，那就是提利尔家族的嫡系血脉。

只要有了传承，就有希望。而你也就永远无法真正掌控河湾地。

相反，如果洛拉斯一死，高庭的正统就在风息堡，在你妻子身上。这一点十分重要。

河湾贵族会因此彻底断了念想，他们不会去帮一个没有未来的封君。

充气鱼也就真正成了摆设，只等他一死，你和玛格丽的子嗣就能成为高庭的主人。”

山姆威尔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还真是陷入了思维僵局中。

洛拉斯为了家族的传承，还真的可能同意让别人代替自己行使丈夫的权力。

还是不能高估这些贵族的底线。

蓝道伯爵误会了儿子的沉默，以为他是下不去手，便再次开口道：

“山姆，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什么？”

“不够冷血。”蓝道伯爵尖锐地说道，“你其实并不缺少头脑和手段，鹰嘴屿的开拓，君临的乱局，包括征讨多恩的战争中，你都表现得很不错。

但那时候，你还没有正式加入权力的游戏。也没有遇见什么像样的对手。

可等你有龙了之后就不一样了，你无法再隐藏自己。

之前的鹿党叛乱，你的弱点就暴露无遗。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置于险地。

可结果呢？你拼命从叛军手中救回提利尔家族，可奥莲娜夫人却在密谋杀你。

你把她当亲人，她可没把你当亲人。

现在你称王了，就更不该再有类似的愚蠢念头了。

君王没有亲人，只有臣属和敌人。

要么臣服，要么毁灭。

不明白这一点，你将来还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谢谢您的提醒。”山姆威尔点头道，“我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当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天真。该下狠手的时候，也不会再犹豫。

既然洛拉斯是一个威胁，我会想办法处理掉他。

刚才不说话，只是在想一个不用脏了自己手的办法。”

蓝道伯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明白就好。”

山姆威尔看着父亲，忽然笑道：

“不过父亲，您恐怕不知道，如果我真的足够冷血，或许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就不是真正的我了。”

蓝道伯爵显然没听懂这话。

山姆威尔也没有多解释，继续语气悠然道：

“不信任所有人和信任所有人一样愚蠢。

君王除了臣子和敌人，也可以有父亲、兄弟、妻儿。

绝对冷血的下场只会是众叛亲离。

就是您自己，其实也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冷血，虽然当初把我赶出家门，但当鹰嘴屿遭遇危机时，您不也还是倾尽角陵的全部兵力前来帮我打多恩。”

蓝道伯爵定定地看了儿子半晌，语气忽然变得缓和下来：

“我其实是担心你再次掉入同样的陷阱，玛格丽·提利尔既是关键筹码，但也是隐藏的危机，你必须有所提防。”

“我知道。”山姆威尔点头，“我曾承诺过要给玛格丽一个王后，但却没有说王后只会是她一个。”

“你打算学征服者依耿那样再娶一个吗？”蓝道伯爵摩挲着下巴，“这个主意其实不错。用另一个女人来平衡玛格丽，平衡提利尔家族。

不过，在你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千万别急着娶第二个，这会影响多数维斯特洛贵族对你的观感。”

“放心吧，我不会操之过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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