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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丽丽看清祈行夜的脸时,反应了一下,微怔在当场。
“你不是,刚刚在宴会上说敬佩我……”
说着,她慢慢反应了过来,神情冰冷严肃:“是你编出来的——你也是之前那些负责案子的人之一。”
徐丽丽万万没想到,她自诩什么场面没见识过,竟然被一个年轻人骗了过去。
那时祈行夜的眼神太过真挚,和其他想要引起她关注的追随者没什么不同,甚至就连他说起自己的经历,都能与事实一一对应上。
并且,还提到了多年前,父母跳楼自杀那一晚的情形。
真假掺半,毫无表演痕迹。竟然……
徐丽丽嘲讽一笑:“没想到你们为了我的案子,还真是拼命,新花样层出不穷。”
“他们开给你多少工资,值得你赌命?三千五千,真的值得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是,看在你说过的那番话,确实让我有一瞬间相信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
她指了指身旁堆积加高高的奇珍异宝山,向祈行夜道:“这里任意一件东西,都抵得上你一辈子能挣到的钱,你可以随意拿取,就当我为喜欢你编造的故事买单,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拿了东西立刻离开,忘记你见过我这件事。”
那确实是一座宝山。
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金光灿灿。
是绝大多数人耗费一生也绝不可能拥有的庞大财富。
祈行夜只是一个小侦探社的小老板,手底下只有一个甚至开不出工资的兼职生,偶尔连水电费都要头疼。
只要他拿走哪怕一条珠宝,一块金砖,都足够高枕无忧富贵余生。
但他只是瞥了一眼,便兴趣缺缺的收回视线,反而是唇边笑意加深。
以徐丽丽过往做下的杀人案来看,她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可以随便用财富打发了对她不利的人。
这是一个连自己人都可以利用并抛弃的狠辣人物。那些被当做肉盾使用的追随者,本以为自己会得到“偶像”的青睐重视,但是他们的终点,最终却是死亡。
替徐丽丽,死在余荼手中。
曾经逃脱过审判,回旋降临。杀人者,终被人所杀。
徐丽丽会如此急迫的想要打发他离开,只能证明一件事——余荼伤她不轻。
让她连对付一个往常看不上的办案人员的精力都没有。
祈行夜笑着眯了眼眸,掩去眸中情绪。
“李总。不,应该称呼你为徐女士……徐丽丽。”
祈行夜单手插兜,从容走到徐丽丽对面,随手拉开欧式椅坐下:“之前在宴会厅时,人多口杂,太多人碍事,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坐下来聊聊。现在,总算清闲下来,可以安静的聊一聊了。”
“你可是冤枉我了,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从不骗人。”
祈行夜悠闲得仿佛真的是老友闲聊般:“我所说的敬佩你,是真。以及你父母死亡,你一生的经历……”
他感慨:“真是历历在目,想忘都忘不掉,太优秀了,徐丽丽。”
祈行夜神采飞扬,仿佛是为了证明徐丽丽真的误会了他,说起她过往经历时语气痴迷,真就如小迷弟一样。
甚至比追随者,更加狂热兴奋。
徐丽丽皱眉警惕,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她已经隐隐察觉到,眼前的青年,和以往她接触到的那些办案人员,截然不同。
青年不似办案人员那样严肃正经,反而有股莫名的邪气,不按套路出牌,也就无法预判对方的下一步。甚至让徐丽丽拿捏不住对方的正邪善恶。
从对方口中说出的每
一句话,都像是假话,却又如此诚恳,常人就算在掏心掏肺时也不如他此时来的真诚,情绪感染。
最关键的是……
青年如果真的是办案人员,那一定看过她的档案,那些编造出来的所谓童年经历和影响,也一定来源于档案。
徐丽丽很清楚,为了抓住她,有很多办案人员试图揣摩她,搞懂她,尝试从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但每一个过于靠近她的人,最后都发疯崩溃。
人怎么能承载怪物的思想?
过于深入黑暗,就会被黑暗吞噬,粉身碎骨。
但祈行夜……
徐丽丽莫名有种感觉。
她和眼前的青年,是同类,都是生存于黑暗中的兽。
只不过——猎物,以及猎人。
黑色粘稠的液体在地面翻滚,华丽垂地的桌布掩盖了地面的异动,黑色液体无限蔓延。
从徐丽丽,向祈行夜。
而祈行夜侃侃而谈,似乎一无所知。
“真是,太敬佩你了,徐丽丽。”
他缓缓垂眸,笑眯眯看向对面:“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了,你能理解吗?不必再压制和隐瞒,被告知说,可以无视所有规则,自由自在的快乐。”
“看。”
他深呼吸一口气,陶醉般道:“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硫磺,和沥青,你的战书。”
徐丽丽脸色大变,突然意识到祈行夜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
她猛地站起身,扬手掀了长桌,桌面上的水晶烛台和高脚杯纷纷摔碎发出清脆声响,在水晶碎片折射的漂亮光线和翻飞的桌布扰乱视线下,如离弦之箭猛冲向祈行夜。
徐丽丽拖着受伤的身躯也毫不在意,原本漂亮的外形迅速发生转变,融化,粘连,所有肢体都像高温融化后又重新组合在一处的塑胶制品,黑乎乎辨认不出手脚。
只有黑暗,狰狞扑向祈行夜,想要将他吞噬。
但有人,比徐丽丽更快。
桌布高高扬起,又慢慢下落,被阻隔的视野也重新恢复清晰。
……原本应该是祈行夜所在的地方,空荡荡没有人影。
徐丽丽重重愣住,慌忙向四周查看去,异化的眼睛也像被孩童随手撕扯拉长的橡皮泥,奇怪形状甚至难以辨认出那是眼睛。
她的视野也因此而大大受阻。
但不论她向哪个方向看去,都找不到祈行夜的身影。
“你是在找我吗,徐丽丽?”
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从上方传来:“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热情。诶呀,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我,真是受宠若惊。”
徐丽丽立刻仰头看去。
便看到,祈行夜竟然单手插兜,悠闲站在掀翻立起的长桌之上,帆布鞋踩着桌沿,悠闲轻松的在数米高空上保持着平衡。
“但是我这人吧,有个毛病。”
他居高临下,眼眸冰冷:“我对感情过敏,谁要是喜欢我,对我过分热情,会让我很难受。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解决带来麻烦的人。”
“所以,我亲爱的‘偶像’,能请你为了让我开心,去死吗?”
话音未落,祈行夜就如苍鹰振翅,猛然跃身而下,动作的瞬间双手向后,从衬衫下的战术背带间抽出两把利刃。
一长一短,远近皆攻。
刀光雪亮。
徐丽丽被激怒而嘶吼,在愤怒之下融化的速度越发加快,完全失去了在外人面前的端庄美丽,彻底显露出她被污染异化的扭曲一面。
黑漆漆的一团,已经很难被称作人了。
地面上蔓延的黑液在徐丽丽的命令下猛冲向高空,攻击向祈行夜。
但曾经无往而不利的攻击手段在祈行夜面前,却在祈行夜面前失了效,所有黑液都被他手中迅速轮转的长刀格挡在外,没有一滴迸溅到他身上,更遑论造成伤害。
有人形怪物迟缓从黑液中诞生成形,从地面伸出手,想要从黑液中爬起来。
却不等得逞,就被祈行夜眼疾手快的长刀一挑,削掉了人形怪物的头颅,让它还不等真正成形就已经死亡,重新落入黑液。
徐丽丽尝试吞噬祈行夜,想要污染他,让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但很快她就惊愕的发现,这些已经被她用得熟练的手段,却对祈行夜根本没用!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徐丽丽。”
祈行夜甩掉刀身上沾染的黑液,从容闲适迈开长腿,走向惊恐不知原因的徐丽丽:“我对你检查你的过往,寻找证据,将你送上审判庭定罪没有兴趣。我和曾经你见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我来找你,只为了杀死你。”
“案子?什么案子?”
他嗤笑:“不好意思,我不是阳光下的办案人员。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侦探,阳光下的规则,对我不适用。”
“并不是曾经那些追查你的人无用,而是法理要求他们要比野兽更具有道德感,他们必须要是人,不能和野兽一途。他们输,输在了良善。”
祈行夜俊容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更像是嘲弄:“但你这种东西,连野兽都比不上。你杀了多少人,嗯?还有印象吗?”
“你不该由那些人来审判,法理是人类的哀愁,却不能给予怪物。”
“你应当,由我审判。从一开始,你和我,就是生存在同一个世界的东西。”
祈行夜咧开笑容:“想要杀死凶恶怪物,就必须要比怪物更凶,更恶。不是吗?”
“人有人的规则,污染,有污染的。徐丽丽,你怎么能期盼活命?从你杀死第一个人开始。”
凡是阻碍在祈行夜面前的人形怪物,都被他毫不犹豫杀死,怪物复生的速度快,他杀死怪物的速度却更快。
祈行夜悠闲向前,徐丽丽节节败退。
所有已知的手段都对祈行夜丝毫不起作用,甚至他站在黑液最中央,也不受污染干扰。
徐丽丽惊愕,终于忍不住怒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还是人吗?为什么你不受影响,和其他人不一样!”
祈行夜歪了歪头,挑眉:“嗯?你竟然还有这种天真的幻想吗?你觉得我哪里像人了?”
他抬手,随意将身上的防护服撕下,随手将它丢向旁边。
防护服上的示警标识已经赤红一片,代表过于深入污染中心而导致防护服失效,调查官已经进入污染序列。
除非,站在这里的,是祈行夜。
“我的搭档告诉我,防护服是对调查官的保护。但我觉得,他说错了。”
祈行夜笑眯眯点头:“防护服,保护的分明是污染物嘛。”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别害怕。”
他安慰徐丽丽:“我家搭档不在这里,他看不见,我们可以有时间好好玩耍了——没有任何规则!”
长刀出击。
快得带起残影,掀起风浪,破空声嗡鸣。
徐丽丽只觉眼前闪过一片刺眼亮光,耀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短暂失神。
再回神,刀刃已至身前。
祈行夜一刀灌注了全部力量,重重劈下,锋利刀刃毫不留情沿着徐丽丽头顶向下,将已经融化得只剩人形轮廓的黑色粘稠液体聚合物,硬生生从当中斩劈开来。
不等徐丽丽向其他方向溜去,另一把刀已经预判了她的动作,完美挡住了她的去路,又在她心脏处增添新伤。
徐丽丽吃痛怒吼,祈行夜却没有任何动容,双刀在他手中快得出了残影,交织成天罗地网,任由徐丽丽如何左冲右突,都无法冲出阻碍困境,反倒平添一身伤口。
明明已经在战局中占据上风,祈行夜却丝毫没有放松。
——徐丽丽始终没有流血。
之前被他杀死在走廊角落的追随者也是,最初不论受到怎样伤势,根本没有血液流出,连伤口处都没有血腥味道。直到后来的致命伤,才终于出现了血液。
就像他们在身体外披了另外一层皮,寻常攻击只能伤及皮毛,却根本无法危及他们本身性命。
除非斩断头颅,剜去心脏,捣毁大脑。
死得不能再死,让污染失去可以依附的实体。
眼前身为污染源的徐丽丽,明显比之前看到的那些怪物更加皮糙肉厚,无法击穿盔甲。
但祈行夜却没有任何不耐,而是一点,一点,斩断徐丽丽的四肢和坠连黑液,像在切一尾新鲜鱼生,片片削落。
“杀不死?”
他笑眯眯安慰徐丽丽:“别担心,游乐园入场券没有时限,我可以在这里待很久,一定会等你死了才离开。”
徐丽丽暂时不会死,但仍有痛觉,她吃痛更加被激怒,却又在对上祈行夜那双冰冷没有感情的眼眸时,被猛地冷到颤抖。
……那不是人类会有的眼神。
更像是,野兽。
生活潜伏在同一片黑暗水潭,遵循弱肉强食规则的同类,唯一的规则,就是赢者通吃,失败者死亡,化作胜利者的养分。
那是徐丽丽曾经对别人所做的事,她曾以为自己掌控全局,是当之无愧的猎人。
但现在,她却在祈行夜不紧不慢的刀法下于剧烈疼痛中挣扎,逐渐清醒的意识到……祈行夜,才是狩猎者,而她已然是猎物却不自知。
曾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被祈行夜复制到了她身上。
徐丽丽在颤抖。
“你要什么?名声,地位,财富,还是污染源的力量!”
徐丽丽咬牙切齿,却硬生生强迫自己低头:“我都可以给你,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你只要放过我一命,几百亿财富就都是你的,你这辈子,十辈子都不用再劳心劳力工作!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只要你提!”
祈行夜挑眉,竟然真的停下了动作。
徐丽丽见状,长长松了口气,为表诚意也停在原地没有趁机逃跑,虽然警惕但没有动作。
“你想要什么,我们来谈谈吧。”
“你竟然以为,这是钱的问题吗?”
祈行夜讶然,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一定会为钱心动?”
他确实贫穷,烤串都只敢点素菜,加根烤肠都是丰盛,和明荔枝苦哈哈的经营闹鬼的小侦探社,有时候连烤肠都要一人一半,他喝酸奶明荔枝舔酸奶盖子。
但这是他主动并坚定选择的生活方式。
“徐丽丽,我了解你,你却没能看透我,真是遗憾。”
祈行夜笑眯眯道:“我要是想要钱,怎么都不会穷,我朋友多,打几个电话,总有人愿意为我提供一个足够好的位置。”
“但你不觉得,仅仅只是用有钱来评价一生,太过于无聊了吗?钱?哪里有你有趣——”
徐丽丽正惊愕没有回神,祈行夜的身影已经猛然从她视野中消失。
速度快得好像只剩反复折射的光线,即便是污染源异化后的眼睛也无法捕捉到祈行夜的进攻路线。
再看清祈行夜时……
是从后方洞穿胸膛,又横穿向前的刀锋。
徐丽丽只觉胸口一凉,猛地僵硬在原地。
有一只手,扒开刀口,探进胸膛里依旧跳动的鲜红心脏,五指紧紧抓住心脏,逐渐收紧。
噗通,噗通……
徐丽丽的颤抖和着剧烈心跳,连回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祈行夜微微弯下腰,凑近徐丽丽的同时,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已经从后方向前,抵住徐丽丽的脖颈。
在一片黑漆漆中跳动的颈动脉就在匕首利刃之下,被他准确找到位置,只要徐丽丽稍有异动,就会立刻毫不犹豫的割开动脉,斩断脖颈。
“我怎么舍得用你去换钱呢?和怪物斗,其乐无穷。”
祈行夜声音低沉磁性,夹杂着笑意,如蛊惑人心的狐狸精,仿佛在呢喃低语情话。
说出的话,却无比冷酷:“从来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啊,徐丽丽。你践踏人命,所以我来负责杀死你。很抱歉让你兴风作浪了十四年,从今天起——”
“你可以去死了。”
祈行夜迅速发力,手掌快速从徐丽丽皮肉胸膛中抽出来,力道之大扯断了所有血管肌肉,硬生生将心脏从胸膛里掏了出来。
血液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打湿了白色衬衫,满身血污。
修长的手指逐渐收拢,手掌在鲜红的映衬下更加白皙。
红与白,触目惊心。
徐丽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她连稍微挪动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祈行夜已经果断捏爆了心脏。
碎肉混合着血液流淌,终于有血腥气味弥漫,慢慢覆盖了原本的硫磺沥青的味道。
徐丽丽也在快速从融化成黑液的狰狞形态,向人形转化,四肢身躯重新从黑液中凝实,像原本的坚硬铠甲被攻破,让被保护在其下的真实身躯显现,失去了外壳的脆弱。
只是她的胸膛破开大洞,冷风从其中呼啸穿过,血液内脏黏腻而迟缓的从伤处垂落。
“啪嗒……”
摔在地面上。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丽丽抖着嘴唇,声音嘶哑的问:“你也是污染物吗,还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怪物……怪物!”
祈行夜眨了眨眼,俊容上迸溅血液,却满脸无辜:“哇——你竟然恶人先告状!明明你才是污染物吧?”
他笑眯眯,声线冰冷:“我可是人。”
“不论生死,都是人类。”
“徐丽丽,别误会,虽然我和你生存在同一个影子世界里,但我和你,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保护生命,而你践踏生命。”
怪物……在猎杀怪物。
祈行夜缓缓咧开唇角,露出笑容。
手中匕首快速划过徐丽丽脖颈。
锋利刀锋斩断脖颈,头颅飞起在半空,那张漂亮的脸上沾染血污,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不可置信的恐惧和愤怒上,怨怼死死盯着祈行夜,又快速坠落向地面。
“咚!”
头颅砸进满地黑液。
祈行夜正待弯腰去捧起头颅的瞬间,异变突生——
狂风从地面席卷,猛烈吹拂,快速形成龙卷风将整个宴会厅都卷入其中,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物品都在劲风中被打碎,窗帘桌布翻飞,水晶吊灯和窗户噼里啪啦的破碎,碎片被卷在风中狂舞。
稍不留神就割伤了祈行夜的手臂,划过眼尾留下长长血痕。
祈行夜下意识闭眼抬手。
等他强硬逼迫自己压制身体的求生本能,再抬头直面暴风,看向徐丽丽的方向时,不过一秒之隔,原本倒在地面上的无头尸体就已经完全融化成黑液,与地面融为一体迅速渗透,消失不见。
被斩落的头颅还在狂风中被吹得咕噜
噜滚动,也在试图向地面上的黑液滚动而去,想要汇合。
却被人一脚牢牢踩住,动弹不得。
头颅赤红的眼珠滚动翻向上方,吃力想要挣扎。
却见一双丹凤眼冷淡睥睨看来,盈满厌恶。
“你也不像你对外宣传的那么不怕死嘛,徐丽丽。”
祈行夜嗤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跑得掉了?痴心妄想。”
他鞋尖一挑,立刻将头颅踢向上方,伸手稳稳抓住,举到自己眼前的高度。
徐丽丽仅剩一颗头颅,但依旧存活。
它怨恨的看着祈行夜,嘶声如毒蛇:“我或许会死,但你也别想活!和我一起死在这吧!”
狂风吹拂祈行夜发烧衣角,露出的五官凌厉,长眉斜飞。
他冷笑:“那就试试看吧,徐丽丽——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发现,死亡对你都是慈悲的饶恕。”
龙卷风很快就整个津门饭店都囊括其中,整栋建筑都在摇晃中破碎,祈行夜也被风暴卷入,旋转坠向风暴眼,耳边呼啸而过只剩风声。
意志却在坚守。
他死死抓着徐丽丽的头颅,力道之大甚至指骨发白,按碎了头骨,却狠狠咬住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绝对不给徐丽丽趁机逃脱的可能。
杂物覆盖视野。
祈行夜眼睁睁看着自己冲向风暴眼中央。
然后,眼前一片昏暗。
像穿过厚实膜壁,不断上浮,从海洋馆的玻璃破壁而出,冲进了另一个世界。
被过于快速的狂风掠夺的氧气重新回归,祈行夜猛地恢复呼吸,连忙大口大口吸气,让缺氧而浑噩的大脑逐渐恢复思考。
他四下望去,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津门饭店!
只不过,不是正确时间的现代。
却也不是徐丽丽曾经将巢穴放置的百年前。
而是一片萧索的破败。
本应该金碧辉煌,往来宾客如织繁华日夜不休的津门饭店,此时在祈行夜的眼前,却冷清没有人烟。
像被遗弃了数年之久,已经化为废墟残垣。
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厚厚灰尘,桌椅倾倒狼藉,像是人们逃难时慌乱装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其余物品就被扔在了这里无人理会,逐渐成为了蜘蛛和老鼠们的乐园,被人遗忘,慢慢破败。
昏暗中,祈行夜举起手,看到自己手中仍旧牢牢抓着尚且温热的头颅。
他挑眉:“没想到陪我冒险的,最后竟然是你——开心吗?徐丽丽。”
头颅怨毒的盯着他:“别高兴的太早!”
祈行夜“唔”了一声,想起来了什么,笑眯眯用匕首戳了戳头颅。
刀锋就停留在眼眶。
他问道:“你和跑掉的身体,都是徐丽丽吧?按理来说你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分头行动。对吧?”
头颅:……去你哔哔的分头行动!!
“你先把刀拿开再问话。”
祈行夜拒不执行。
他笑着,像拐骗小白兔的大灰狼:“所以,你们应该共享同一个思维,对吧?身体做什么,你也同样知道。”
头颅警惕的看着祈行夜。
祈行夜循循善诱:“我们一起把身体找出来怎么样?像我这样的绅士,怎么能看着可怜的女士找不到头呢?”
头颅:呵。
“被你骗再一再二就足够了,别想有第三次。”
祈行夜遗憾的耸了耸肩:“怎么突然聪明了呢?真是没意思。没想到你在丢了脑子之后,反倒有了脑子啊,徐丽丽。”
头颅:…………
第一次见到这种无赖!杀了别人不说,还骂!
“你怎么会觉得
我会帮你一起对付我自己?”
头颅冷哼,脸上有快意的笑容:“我一向只依靠自己,复仇,也从来亲自做。”
“从来没有人,能在惹了我之后全身而退。”
它嘶声低语:“等我的身体找到你,她会砍掉你的头,塞进你的胃里,再把你送回你同事朋友面前,让所有爱你的人,都亲眼见证你凄惨的死亡,你……呜呜!”
话说到一半,祈行夜就随手抓起旁边落满灰尘已经褪色的红绸布,团把团把毫不留情塞进头颅的嘴巴里,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只不过白惨惨的蝴蝶结,怎么看都像是丧事,没有丁点可爱。
祈行夜无聊的摸了摸耳朵:“啊,好吵。”
“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暂时就不用说话了。等找到另一半的你再说吧。”
头颅愤恨盯着祈行夜,但对他却产生不了任何杀伤力。
祈行夜已经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津门饭店上。
印象中被打理得漂亮繁盛的庭院植物,现在只剩枯枝败叶,泥泞土地上落满厚厚一层叶子,腐烂的气味混杂着潮湿水汽,像坟墓一般难闻。
昏暗惨淡的月光下,乌鸦拢翅立于枯枝,折射光线的绿眼睛从阴影中冷冷看向来人。
祈行夜稍微动作,帆布鞋踩碎了枯叶发出响声,惊到群鸦。
顿时,无数乌鸦忽然从树木中振翅,凄惨嚎叫着飞向天空,带起一片杂音。
他转头,冷静扫视整个庭院。
在他那个年代,庭院内铺满漂亮玉石,修成停车道,栽种昂贵植被,四季常青。
而现在,枯木之下的潮湿土壤中,隐约有惨白骸骨从泥土中露出。
腐烂到只剩骨头,指骨破土而出,不甘指向天空。
细看之下,整个庭院内,似乎到处都埋着白骨。
骷髅头黑黢黢的眼窝落着泥土,斜落在树下,从黑暗里冰冷无神的看向祈行夜。
如同独自一人,身处荒凉而没有尽头的墓地。
就算想要逃跑都做不到。
庭院大门外,是黑漆漆的空洞,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
祈行夜舌尖顶了顶上牙膛,不快的“啧”了一声。
他已经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真正的津门饭店,甚至不会是津门饭店百年历史中的某个时间节点。
没有时空穿越。
只有不断变换显化模样的污染源巢穴。
商南明曾经告诉他,一旦污染源形成巢穴,就会在世界中形成一个基点。
像士兵可以得到补给修整,快速出击再撤退的基地。
那将非常棘手,对任何调查官来说,都是严峻事态。
巢穴中,污染源是一切,是“神”,是规则的制定者。
在它的家里,它说了算。
而调查官就算想要杀死污染源,别说巢穴内被动的局面,就算能力足够压制污染源,对方也会凭借着时空中的基点快速逃脱,死而复生。
余荼正是因此才跟丢了徐丽丽。
没想到现在,在他眼前,类似的情况再一次上演。
徐丽丽断尾求生,干脆扔下了头颅,分头行动,躲藏进破败饭店不知何处。眼前的建筑,已经变成了危险的雷区,每走一步都可能遭到攻击。
只不过,不是在巢穴外的现实世界,而是在巢穴内。
祈行夜吹了个口哨,总算恢复了些许好心情。
其他调查官或许会因落入巢穴而警惕,但在祈行夜看来,简直是游乐园特殊票,可以玩最惊险刺激的项目。
在巢穴里,比被挡在巢穴外好太多了——好耶!
“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祈行夜感
动的拎起手里的头颅:“谢谢你邀请我来你家做客!”
头颅:“…………”
它惊疑不定的看着祈行夜,错愕发现他竟然是真心实意的在高兴。
甚至吹着口哨哼着歌,任由好心情染上眉眼笑意。
不像是身陷四面埋伏的危机,反倒像是来郊游踏青的。
头颅:总觉得,我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该不会引狼入室了吧?
大灰狼哼着歌,挎着脑袋,快乐踏进潮湿阴冷的坟场。
薄雾四合,阴暗掩盖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