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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羽和聂文经历过无数战场,对战斗熟稔如呼吸。
两人快速行军,残影闪电一般靠近宿舍楼。
如一缕风,一片树叶,在观察者回过神之前,就已经紧紧贴近宿舍楼墙壁,通过窗户观察宿舍楼内的情况。
白翎羽想要炸.掉整栋楼的心蠢蠢欲动,但聂文拨浪鼓式的死命摇头,终于让她失望又不甘的收起了炸.药。
她将一块瞭望镜伸入窗口,借此看清走廊里的作战环境。
却在下一秒皱起眉。
“血迹……明荔枝还活着吗?”
她歪了歪头,嗤笑着问聂文:“那个小菜鸡,打一拳都能哭好久,现在地面墙壁这么大的出血量,他别是死了吧?”
聂文诚恳道:“祖宗,告诉你一个秘密:直接表达关心不判刑。”
“…………”
白翎羽炸毛:“谁关心他了!我那是在为自己考虑,要是他死都死了我还不能炸楼,那我不是太亏了!”
潜行突入要耗费的时间精力,怎么能和炸楼相提并论?
比起耐心的一块块砖翻过去,她当然更喜欢一发快速解决问题。
“说你婆婆妈妈.的你还不信,路边老太太都比干脆。赶紧过来!”
白翎羽骂骂咧咧,但任劳任怨。
确认了走廊里情形之后,白翎羽扛着火箭.炮,就如一尾游鱼般敏捷滑了进去,一晃眼之间已经站在了走廊上,冲向发现血迹之处。
墙壁上零散分布着血手印,从走廊一直到门框,再蔓延到室内。
像是一个人临死前的挣扎。
白翎羽心脏沉了沉,死死抿着嘴唇,伸向宿舍房门的手竟然有些犹豫,不敢推开那扇门。
聂文落后几步抵达她身后时,她才迅速收敛起心绪,若无其事的快速推开门。
血腥味顿时从门内扑向两人。
他们很快看清,宿舍内没有明荔枝或其他人的身影,却有被遗弃的沾满鲜血的纸巾,倾倒的瓶子和碎布,一地狼藉。
白翎羽很快就从室内的残留中判断出了发生的情形,眉头微不可察的松开。
她转身,向聂文点点头:“明荔枝还活着,外创重伤,还有另外一个具有战地处理经验的男性跟随,预估两人,救援行动——开始。”
话音落下,两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进走廊,跟着地面上遗落的鲜血和周围残留的战斗痕迹快速前行,追踪明荔枝两人的脚步,如雷霆闪电般贯穿了整栋大楼。
白翎羽清晰的看到了宿舍楼内刚刚发生的恶战。
墙壁和建筑损毁严重,露出墙皮下的钢筋水泥,有的地方已经几如废墟,完全可以看到墙壁后的房间,像是爆破失败后的破烂现场。
触目惊心。
单是看到这些残留下来的痕迹,也能清晰判断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白翎羽抿了抿唇,眼神复杂。
小鸡崽一样伸手就能拎起来的小废物,竟然在污染物围攻的情况下,坚持到这种程度……刷新了她对明荔枝的印象。
“他叫明荔枝,是吗?”
她轻声道:“要是他死了,我一定会记得他的名字。”
她不喜欢记住别人,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废物垃圾,没有被记住姓名的必要,假惺惺维持平和的表象也是在浪费时间生命,她不喜欢自己虚伪的嘴脸,那很丑。于是干脆选择忠诚于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明荔枝,他不是废物。
聂文:“……有心了,但估计明荔枝自己不是很愿意就这么死在这。”
能不能盼人家点好?
沿途发现的遗留污染物,全部被两人毫不留情轰了个稀
巴烂,火光如流星,重型枪械冷酷压制一切抵抗,污染物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变成了一坨肉泥,在火焰中焚烧,化成齑粉。
火箭.炮暴力开道,势不可挡,充足的火力之下,飘荡在宿舍楼中耀武扬威的污染物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被白翎羽两人踩在脚下。
从一楼,一直循着血迹踏上阶梯,熊熊怒焰吞噬一切。
白翎羽毫不掩饰杀意的眼眸极冷,倒映着火焰,美得惊心动魄。
她踩踏着火焰乘着杀戮而来,死亡为她吹起号角,颂歌她的残酷。
凡是两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粒子被消灭殆尽。
忽然间,聂文耳朵动了动,偏头看去。
“你听到声音了吗?”
他严肃:“有人,在骂人。呃……骂的好脏。”
白翎羽挑眉:“明荔枝?他还会骂人?”
聂文:“聋子都能听出来这不是明荔枝的声音。”
白翎羽耸耸肩,无辜道:“我又记不住,我怎么知道?”
但所有因为明荔枝两人有可能幸存而回复的心情,全都在转过转角,看清眼前场景后,化作怒意。
——污染物,在攻击明荔枝。
数个人头聚集在明荔枝两人身边,将他们团团围住在墙角,坚硬骨尾组成牢笼,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污染物脊椎化作的骨尾锋利如钢鞭,狠狠甩过去哪怕只是蹭到一分,也登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明荔枝浑身是血,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抱住他的青年牢牢将他护在怀中,硬生生用自己的身躯抗下伤害,一道道血痕纵横交织,纤细身躯几乎被血液浸透,找不出一块好肉。原本的白衬衫也早就变成血衣,打湿紧贴在身上,如雨打残花。
但青年抬起头时望向污染物的眼神,却狠戾不屈,狼一样阴狠记仇誓要将仇人的脸印刻在脑海中,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撕咬仇人血肉。是雨中怒放诘问命运的曼陀罗。
白翎羽被那青年的眼神惊愣在原地,下一秒怒从心头起。
“让开!”
她暴喝一声,脚下猛地发力已经疾冲而去,匕首从战术背带中划过弧线又稳稳落在掌心。
污染物下意识循声回头时,还没来得及看清白翎羽的脸,刀光便已至身前,“唰!”的一声,坚硬头骨被狠狠劈斩成两半。
血线在头颅中分。
污染物悬空停滞几秒,然后“哗啦!”散落满地污血肉块,白花花脑浆混合着血水流淌一地,眼珠骨碌滚动。
斩杀第一只污染物之后,白翎羽片刻未停,继续持刀向前,反手又如将匕首如斧头劈砍向从身后袭来的头颅,旋身时加速蓄力高抬腿又重重落下,砸在另一颗人头上发出沉重闷响。
刀枪棍棒斧钺钩差,全都在短短一把匕首上实现。
她本身,就是最锋利的那柄刀。
利落插.进敌人心脏,从不会有任何犹豫。
飞旋的血花与脑浆中,她娇小身形像是芭蕾舞者,辗转腾挪轻盈飞跃,旋身在死亡之上。
左春鸣一时屏住呼吸,慢慢瞪大了眼眸,惊愕看向突然出现的女孩。
当白翎羽停下动作,劈斩得粉碎的头颅血肉滞空一瞬,随即哗啦啦如下雨般噼里啪啦砸向地面。
而她站在血雨中,居高临下睥睨。
“垃圾废物,也敢动我的人?什么瞎了眼的狗东西。”
白翎羽嗤笑,随即转身,勾唇咧开笑意:“还活着吗?”
左春鸣抬头看向她,还维持着将明荔枝紧紧护在怀中的姿势,一时难以回神。
几乎杀死他和明荔枝的怪物,竟然被眼前女孩轻松解决。她用了多久?
有一分钟吗。
前一刻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下一刻却安然得救。其中反差,让左春鸣愣愣无法消化,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他甚至怀疑,这是否是自己失血过多,死亡前出现的幻觉。
白翎羽:“?”
她纳闷看了看左春鸣:“怎么,伤到脑子,人傻了?”
“不过,你是不是比上次瘦了,还矮了?”
白翎羽伸手比划着自己印象中的高度:“不是几天前才见过面吗?小明你缩水这么多?”
左春鸣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怀里昏死过去的明荔枝。
聂文:“…………”
他无语转头看向白翎羽:“大哥,你认错人了,这个不是明荔枝。”
他抬手指了指左春鸣怀里:“小明在那呢。”
“嗷?”
白翎羽低头一看:哦,怀里倒下的那个,确实是更像明荔枝。
她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认错人的尴尬:“以前的明荔枝是个废物,没有记住的必要嘛。这又不怪我。”
“我能记住他是个人,男的,活的,就已经很给祈行夜面子了。”
聂文:“……我替祈老板谢谢你。”
白翎羽诚恳:“不客气,应该的。”
聂文:!!我没在夸你!
左春鸣神情复杂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人,眼神警惕。
他没有因为这两人救了他和明荔枝,就因此信任他们,而是依旧靠坐在墙角紧紧抱着明荔枝,手中依旧紧握着断刃,即便满手温热血液滑腻得几乎握不住刀,也没有放开。
白翎羽大大咧咧,收回匕首又向四周转悠张望,查看还有没有其他污染物,一发火箭.炮愉快轰了半栋楼。
聂文却细心看出了左春鸣的戒备。
他放下本来在打扫战场的工作,缓步走向左春鸣,微微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意图,然后在距离左春鸣不远处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以示友好。
“我是祈行夜的朋友,你认识他吗?他让我来救明荔枝和你。”
聂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
但他过于庞大的块头和满身结实肌肉,还是让他胁迫力拉满,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左春鸣皱眉,哑着嗓子问:“怎么证明?”
失血过多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体温迅速流失,随时都可能晕过去,只靠着一口倔强不肯散的气硬撑着清醒。
聂文挠了挠头,一时犯了难。
怎么证明?打电话给祈行夜是最快的方法,但偏偏现在信号被高浓度污染粒子阻断,难以联系上不知在何处的祈行夜,而他和祈行夜之间互通的消息又多带有高保密级别情报,无法展示给普通市民看。
纠结中,聂文忽然眼睛一亮:“你等等,我口袋里有信物,拿给你看——不是要掏枪,你不要紧张。”
他看出了左春鸣对自己的不信任,知道在同伴昏迷丧失战斗力时人会提高警惕,因此耐心而熟练的向左春鸣展示自己,双手始终放在对方能看得到的地方,慢慢从口袋中掏出了什么。
在左春鸣眼前,伸展开手掌。
一只纯白纸鹤,静静立于掌心中。
是祈行夜的纸鹤。
祈行夜总是喜欢在思考的时候无意识叠着纸鹤,侦探社里所有的废纸都变成了纸鹤,聂文在离开时觉得好看,就随手揣走了一只。当左春鸣问起时,他就想到了这个。
如果是祈行夜的朋友,应该知道他有这个习惯。也仅限朋友能知道的,私下里的小秘密。
左春鸣缓缓睁大了眼眸,随即松了口气,那根从明荔枝受伤起就紧绷着的弦,终于能
够松懈下来。
那口气消失的瞬间,他整个人也委顿下来,靠着墙壁慢慢倒向旁边。
聂文一惊,连忙冲过来抱住左春鸣,让他落进自己结实的怀抱中,避免了摔向地面的疼痛。
他一低头,就看到左春鸣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半昏迷了过去,蹭了他一怀抱的血。
正巧白翎羽打扫干净战场上残余的所有污染物,扛着火箭.炮,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悠闲走回来。
聂文连忙招手示意:“两个人,都昏过去了,需要急救止血。”
白翎羽眨眨眼,抬手指向自己:“你想让我给他们急救?”
“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信得过我。”
3队的战场险象环生,受伤也是家常便饭,就算他们不是专业医疗兵,也对所需要的一切求生技能知之甚悉,对如何现场急救甚至比寻常医院的医生还要更熟练。
但也有一个问题:因为并非科班出身,完全是实用主义,所以3队是理论的矮子,行动的巨人,包扎伤口只有一个宗旨——能活着就行。
尤其白翎羽,更是3队实用中的实用,简单粗暴的典范。
她自己那一身狰狞斑驳伤疤,很多都是因为她自己懒得去精细化处理。
刀过酒精再一烤,剔除腐肉剔子弹,缝合撒药粉缠绷带。
结束√
更多的精细化?美观?可以,但属实没必要。
难道敌人看到你没留伤疤就害怕你吗?好看的伤口能杀敌吗?不能?不能那她要来干屁!
——白翎羽的生存哲学。
聂文:“…………”
他显然也是被白翎羽提醒,想起了她过于简单粗暴的急救包扎手法,顿时沉默了。
白翎羽咯咯直乐,还追过去问:“要不我来啊?这个是明荔枝对吧,我来给他缝。”
“不不不!不用您,您千万别动手!”
聂文惊恐:“要是祈老板回来看见明荔枝被你缝得一身疤,他能推平3队!”
平日里连毯子都觉扎人的娇气小少爷,一身细皮嫩肉的,怎么好留疤?
就算聂文对待自己急救时也没细致到哪里去,但也知道正常人的审美,明荔枝又不是3队的,只是祈老板家的小朋友,干嘛让人家留一身丑陋疤痕?
……绝对不是因为害怕祈行夜!
聂文让白翎羽帮忙打开一间宿舍,白翎羽长腿飞踢就暴力轰开一扇门。
“……漏风啊姐姐,你把门踹飞了,一会不冷吗?”
聂文:“你以为他们是你?”活着就行?
白翎羽“嘁!”了一声,但还是从宿舍里翻出几床被子铺在桌子上,将两人放在临时搭好的床铺上,便准备急救。
被拒绝了的白翎羽只能坐在一旁椅子上,边晃荡着双脚,边无聊看聂文忙碌。
左春鸣即便昏迷中也眉头紧蹙,死死攥住明荔枝的衣服不松手,清秀面容上的倔强狠戾没有因为昏迷而削弱。
吸引了白翎羽的目光。
她跳下椅子,走到左春鸣身边,一抬手便撕开他的衣服。
布料在“嘶啦!”声中不堪重负,化作两片废布,左春鸣痛哼。
聂文:“!!!”
他惊恐抬头:“祖宗,这个可不能杀!这是祈老板朋友。”
白翎羽不耐烦挥了挥手:“我是那种人吗?”
聂文:“……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你在那边照顾明荔枝,这家伙都快死了。”
白翎羽才没有那个耐心一点点用剪刀剪衣服,况且被血液粘在伤口上的衣服,越快越能减少疼痛。
衣服下露出的身躯纤瘦腰肢不盈一握,却满身纵横伤疤,烫
伤,鞭伤,刀划斧砍,林林总总。
猝不及防撞进白翎羽的视野里。
她蓦然睁大眼眸,不可置信。
看身形比明荔枝还要瘦,怎么能想到衣服下却是这样的伤疤。
就像3队一样。
白翎羽捏着报废布料的手微顿,看向左春鸣的眼神复杂。
“这个我来处理。”
不等聂文阻止,她就淡淡道:“反正他已经一身疤,再多添几道又如何?丑一点,总比死了或者残废了强。”
说着,白翎羽就已经从随身的急救包中掏出工具,利落戴上手套,神情是聂文少见的认真郑重。
她的视野里,只剩下昏迷的左春鸣。和她的欣赏。
在看到这一身伤疤的时候,白翎羽就明白,他是砸碎了命运也要倔强活下来的狼,求生意志强悍不可动摇,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也绝不会放弃。
左春鸣不是温室中呵护长大的花。
他是疾风劲草,生命顽强。
左春鸣想要活着,那白翎羽就愿意帮他一把,就算是死神来了,也别想从她手里抢人。
“好,我知道了。”
余荼挂断电话,看向医院:“云省大学已经得到控制,接下来,就是我们这边。”:,,.